仙羽落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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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被甩在岸上还在抽动的巨型鲶鱼，叶落尘对身边的朋友道“我就说这里世界没有什么水鬼吧！这不过是有条大鱼在作祟而已。体型大吃的就多，河里的鱼虾满足不了胃口，就对下水的人动手了！”

朋友紧盯着河岸头也不回的反问了一句“你还不相信这世间有鬼怪神仙？你见过那个女的能轻松将这么大的鱼拖出水面？”

这条滋养着洐川的母亲河，近来却是连年发生命案，成为洐川人挥之不去的梦魇。最近的这二十年里，每年都有几十人殒命其中，他们是渔夫是漕工是农夫是附近百姓，他们来江边有的是钓鱼、洗衣、担水、戏水或是泛舟船于江上，都会莫名的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坊间传闻此乃水鬼作祟。

除了人员伤亡更有无数牲畜落水失踪，哪怕是以水为生的水禽，鸭、鹅、鸬鹚也是被水鬼照顾的对象。现如今江面甚至已鲜有水鸟出没。

如今对于洐川江，人人敬而远之，它被视为死亡禁地，人人噤若寒蝉。官府也查不出所以然来，只得严禁百姓靠近水体十丈。

看着十丈的大鱼随便就抛起拍下，这让叶落尘极为惊叹，还在感叹这力量已经神乎其技时，却又听到那鲶鱼用破锣般的嗓子求饶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我只是这洐川江里的一条游鱼，不知哪里得罪了上仙，遭上仙这番痛下杀手！还望饶我一命！我愿追随上仙听从上仙调遣！”

白衣仙子听了鲶鱼精的辩解冷哼一声“三日前江边钓鱼落水失踪的三个年轻人，是不是被你所害？更早之前每年落水失踪的孩童牲畜是不是被你所害？”

鲶鱼精辩解道“这个世界向来是弱肉强食，我是吃了些落水的人类，但我的族类我的子孙被他们吃的还少吗？可有上仙阻止过人类吃我族类？他们吃我子孙是为生存，我吃人类也是为了生存，何错之有？”

鲶鱼精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就在白衣仙子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回复时，一个女人提着一把菜刀，踩着鹅卵石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妖怪，我要杀了你，为我死去的夫婿报仇！”

叶落尘认识这个女人，她是街头豆腐坊的老板娘，与夫婿育有两儿一女，女儿刚出月子不久，老板为了给她弄鲫鱼豆腐汤下奶，这才铤而走险来江边钓鱼，没成想一去不还。

看着满腔怒火高举菜刀冲来的女子，不等白衣仙子伸手阻拦，冲到鲶鱼精身前的女人已是深深的一刀砍了下去，顿时鲜血飞溅。

鲶鱼精吃痛巨声嘶吼，声如洪钟振聋发聩，可面对手持菜刀的女人却是无可奈何，身体被白练所缚无法还击，身上的白练很是奇特它越是挣扎束缚也就越紧，只能尽力扭动身躯避让。

拿着菜刀的女人已经癫狂，不顾一切的拿刀乱砍，她的英雄壮举点燃了其他失去亲人的人们的怒火，他们都一拥而上，用手头上的农具，或者是地上捡起的石头，对这鲶鱼精宣泄复仇的怒火。

蜉蝣撼树，饶是修行数百年一口能吞掉几个成年人的鲶鱼精，最终也抵不过人类复仇的火焰，声声哀嚎中带着不甘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鲶鱼精死后从它的身体里冒出一团蓝光，在众人的愣神中被白衣仙子伸手擒住，看了一眼手中的蓝色珠子，再看了一样围着鲶鱼精躯体的百姓，拔下头上的发簪轻轻抛出，发簪散发光芒在脚下变成一把丈许长剑，跃身而上，御剑而去，只流到一道淡淡的流光。

仙子功成身退飘然离去，但她的身影却牢牢印刻在了叶落尘的脑海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特别是飞走前听着百姓呼唤时的那回首一笑，叶落尘的心彻底被俘获了，往后的日子里，每每发呆定会念起。

“仙子！”

看着御剑飘然而去的仙子他想追上去，但同伴拉住了他，“你干嘛？要去追人家吗？那可是天上的仙子，尔等凡人能一睹芳容已是三生有幸，不要有贪念妄想。咱还是老老实实的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我们最应该想的！”

叶落尘出生书香门第，家中数代为官，他自幼聪慧且得家庭熏陶，方才十八已是学富五车是远近文明的才子，不久前参加的乡试更是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一睹仙容后，本有大好前途的叶落尘却自甘堕落起来。文学巨著先贤典籍不再是他的最爱，手头捧着的却是四处讨要来的道家经卷，他竟荒废学业钻研起如何修仙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可是背诵文章的好时候，他却是焚香拜神再是冥想打坐。午间写文练字的时间，他却是在念咒画符，别的学子为了功名挑灯夜读，他却是挑灯拿桃木削剑。

本有大好前程却自甘堕落，看着逐渐荒废的学业这令家人恼怒，一把火将所有经卷符咒焚烧一空，打碎了所有塑像器具，罚他祠堂前长跪三天。为了让他备考，彻底远离不再接触道家的东西，于是将他送至深山孤寺。

深山孤寺名曰天龙，山寺破败矮小，只有一老僧一狗一猫。

天龙寺三面临渊唯有山脊可攀援登寺，山寺用石块垒砌，年久失修已是岌岌可危。正殿供奉一尊释迦摩尼佛，偏殿是一卧房供老僧休息。

山寺道远难行鲜有香客登临，寺内香火难续，叶落尘的家人许诺长供香火，老僧这才容纳他来此闭关苦读。

叶落尘在大殿一侧铺被枕书而眠，佛前长灯不灭，他可在灯下彻夜诵读。

老僧习惯了孤寂不善言语，叶落尘也知道老僧早已看破红尘，两人之间没什么话题可谈，平日里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也许是青灯古佛和缭绕的香火气，烦躁的内心逐渐安静下来，书本的墨香逐渐将他拉回现实，淡忘了自己要修仙飞天的大梦，直到来寺的三个月后。

叶落尘自出生起被家人严加看管，禁止到到洐川江边游玩，更是不得到江中戏水。

十二岁那年，偷偷跟伙伴溜到江边捡石头准备自己打磨砚台，被捉回家里鞭打的半月下不来床，自此他是对洐川江望而却步，对它敬而远之，已经有很多年未到江畔了。

“十多年前我亲眼看到过一条体型硕大的鲶鱼一口吞下了一只正在戏水的鸭子，会不会就是它？”

“传闻水鬼是溺水而亡人的魂魄，这鲶鱼……它是元凶吗？”

白衣胜雪发丝如霜，迎风而立英姿飒爽，仙子伸手一挥，自袖中飞出一道白练激射入水，溅起冲天水花。白练绝非凡间丝绸可比，阳光下闪耀着五色神光。

洐川城外有条洐川江，江水清澈水中鱼虾成群，河岸水草丰美野花艳丽，可就这么一条美丽且物产富饶的河流，却被洐川人视为不详之河。

今日是叶落尘的十八岁生日，按照风俗要行加冠之礼，家里隆重操办，宾朋满座好不热闹，宴席刚铺好筷子，还未来得及上菜，随着一声吆喝，他跟着潮水般的人群，蜂拥到了洐川江边。

大家为何前呼后拥来此，全是因为有人在嚷嚷，叫喊着说江边来了位从天而降御剑而来下凡除妖的仙子，她此刻正在江边施法，要擒了那祸害洐川多年的水鬼。

水鬼之祸让洐川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此刻仙女下凡，只求能将其诛杀还了洐川安宁，便纷纷赶到江边势要见证这两大幸事。

白练轻柔灵动却在江中搅动掀起滔天巨浪。长袖一甩，白练束缚着一庞然大物从江中窜飞而起，透过水雾众人惊骇的发现，这是一条体长近十丈的巨大鲶鱼。

“是鲶鱼，好大！”

“看来水怪就是这家伙了，若是没吃那么多牲畜和人长不到这么大！”

可即便人们不再靠近这不详之河，三日前还是出事了，几个贪吃的家伙远远的岸上抛竿钓鱼，以为远离水流就不会被水鬼拖去，结果呢，鱼竿抖动以为鱼儿上钩在，拉杆时竟被一股巨力拖入水中，一旁的两位钓友忙上前施救，结果连同施救之人也一起被齐齐拖入江中，不见踪迹。

府衙的官差与数百青壮年沿江畔搜寻数十里不见三人半点踪迹，坊间便传闻三人多半被水鬼所害，尸骨无存。

鲶鱼上岸后剧烈挣扎，硕大的尾巴扫过，砂石四散飞溅，围观的百姓被砸的叫苦不迭。

白衣仙女见状手腕一抖，似有万斤之力随白练传导过去，那鲶鱼先被掀起十多丈高，接着狠狠拍向地面，鲶鱼被摔的七荤八素扭动了两下便不再剧烈挣扎。

人们常说世间万物有灵，鬼灵精怪、方士神仙之说也都早有耳闻，生活中道观庙宇更是处处可见，可叶落尘是个读书人，不信鬼怪之言，听闻有仙女下凡捉拿水鬼，顿时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不顾可能面临的长辈责罚，不顾自己的加冠之礼，跟着朋友一起赶到了江边。

此时的洐川江好不热闹，城中之人闻讯蜂拥而至，江边聚集不下万人，人声鼎沸，他们围成半圆簇拥着的正是所谓的仙子。

洐川江连年出事，在家长的严厉责罚下，已极少有孩童敢到江边游玩，江上往来舟船也是锐减，江边到处都是腐朽破烂的渔船，只有少量官府漕运大船偶尔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