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录

在和表弟的通话中，二姨投资的大致情况才展现在王澄面前。2年前二姨听信朋友介绍，参与了这个国联地球会项目投资，二姨一直给家里人说每个月能有几千块的回报。二姨父是普通工人，表弟技校毕业就在工厂里上班，对这种事也没有太多认知，二姨在家里一直是说一不二，家里2个男人也没办法干涉。开始投资以来，二姨都不爱在家呆着，整天在外面和人一起开会，偶尔会提一句公司又发了几千几万的介绍费。1个月前，突然有一些亲戚朋友找上门，说跟着二姨投资亏钱了，父子二人才发现事情不可控制了。二姨前几天找这些人一起开了个会，就直奔C市来了。

表弟听到公司跑了也着急了，不知所措地说:“哥，我妈现在没事吧？现在该怎么办？”

王澄这会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管吧，母亲那关过不了，管吧，这种事超出能力范围了，他也只是一个打工人而已。他只能告诉表弟，先请假过来，拉着二姨去经侦报案，回头把二姨介绍的那些人都叫着到当地报案，重点是尽量别提二姨收到公司介绍费的事。表弟听了不太明白，不过也没质疑，当即表示把老婆孩子送回娘家之后就动身到C市，并拜托王澄一定帮着照看二姨。

挂了电话，王澄转头找到最近一家酒店，开了两个房间，一间标间，一间大床房。等他回到大厦门口时，已经是2辆警车到场，4名民警在劝解着人群散开。王澄看到一个肩挂二级警司的警官正在一旁打电话，就走到警官身边，等他挂了电话马上说道:“警官，这里发生了一起传销诈骗，我们要报案，你能帮帮忙吗？”那警官打量了一下王澄，有点奇怪地说:“你是报案人吗？”王澄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询问警官应该找哪个部门报案。警官看了看聚集的人群，告诉王澄:“目前人手不够，我需要维持现场秩序走不开，你只能自己到派出所报案，会有接待人员接手办理。我给你派出所地址，赶快带你二姨过去吧，在这里围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真是诈骗，这么多人这么大金额，我们也会重点办理的。”

王澄只好谢过了警官，径直走到人群里，强拉着二姨往停车处走去。二姨本不想走，王澄告诉她，这事已经涉及刑事犯罪，不是闹一闹就能找回钱的，只能依靠政府才有一点希望。连哄带吓地把二姨带回了车里，二人组倒是不用担心，紧跟着回到了车里。

越是记不清，越是让王澄对后续的梦更好奇。“要不试试那个？”他想起中学时偶然学到的一个办法。

提醒了自己一句，王澄慢慢把车开回了自己的住所。想着早上那个空烟盒，把车停在了院中大树下。

王澄很恼火，但也不可能扔下二姨，独自离开。他想了一下，决定先通知二姨家人，毕竟家底都掏空了，还有人找上家门，瞒下去也没意义了。他立刻拨通了表弟的电话。

一路到了派出所，报案后需要做笔录，王澄终于找到机会单独和二姨说话。他把房卡递给二姨，郑重地说:“二姨，报了案就要等处理结果了，那2个人不会离开你半步，你这会回家只能让家里也乱起来。我交了3天的房费，你住大床间，她们2个住标间。等表弟过来，我们再商量一下怎么办。你也别怪我不念亲情，我妈有心脏病，万一因为这事犯病了，后果很严重。”

二姨做完笔录，冷静了一点，接过房卡也不说话，就这么坐在那里发愣。王澄又说:“刚才听警察说报案的人很多，这事闹得不小，我回头找公安的同学问问查得怎么样了。你现在要做的是保重自己身体，日子还要过下去的。”

王澄只得避重就轻地解释道:“二姨那个投资出问题了，我已经带着去报了案。表弟明天早上就过来陪二姨。二姨那个性子你也知道，她们3个如果为这事吵起来，你那个病又受不了，我就让她们住外面了，2个房间，怎么都比在家住着舒服。你就放心嘛。”母亲还是心疼妹妹，让王澄回头把二姨还是接回家里住。王澄答应了一声，就说明天要早起开会，溜出了门。

回家洗漱了一下，给花架里稀稀拉拉的花浇了点水，拔掉了旺盛的杂草，小心的查看了一个绿色小花盆。里面有七八朵蘑菇，2厘米高的细黄菌柄撑起一朵朵黄白相间的小伞盖，伞盖边缘已经有些缺口。王澄有点心疼，把绿色花盆挪到了窗台里。“要是被那些吵人好梦的麻雀吃了就坏事了。”一边嘀咕着，一边加了点营养液到花盆里。

侍弄好蘑菇，王澄正准备睡觉，猛然一睁眼坐了起来，他想起了早晨那个梦，梦境里一堆人围着几个警察吵闹着什么，现场混乱，这不是和今天遇到的事一模一样吗？

“什么情况？”他坐在床上，细细地回忆起那个梦，后来发生了什么？好像还梦到了一些事，但是记不清了。

回家路上，王澄正在字斟句酌地想着怎么和母亲解释，就接到表弟电话，说已经定好高铁票，明天一早就能到C市。

到家前，王澄买了一斤葡萄提着，进门就给母亲说:“妈，家里水果没了吧，葡萄软化血管的，要多吃。每天半斤，我负责供应到位，绝不会缺斤短两。那2个阿姨觉得家里太小，住着憋屈，我带她们去住酒店了，二姨要陪着朋友，就不回来睡了。”说完，在家里晃悠一圈，没觉着缺什么，就打算开溜。被母亲一把拉着坐下，瞪了他一眼才说:“二姨给我打电话了，你倒是说说这么做是什么理由？”

坐在车里，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看着袅袅散去的青烟，王澄叹了口气。二姨这事，最好的结果是警察能抓住首恶，追回部分资金，经过取证、起诉、开庭、判决、发还几个环节，起码一年才能拿到钱。二姨的亲戚朋友还会追着她讨要损失的部分，大概也是闹个朋友反目，亲戚相恶。今天过后，二姨对自己恐怕是深恶痛绝了。自己本就稀少的亲人，这算是又得罪一个。

“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办，不能为这些事分心，麻烦能免则免。”

做完笔录，已经是下午6点过，王澄带着三人在附近吃了饭，又送回酒店房间。离开时，二姨看他的眼光让人有点毛骨悚然，只得快步上车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