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录

收法完毕，赵顺之也是提着木剑，慢步走到神像前，边走边对王澄说着：“王老弟，搞定了。”

就在他说话时，神像那张遍布獠牙的口中，突然窜出一条拇指粗细，十几公分长的红色小蛇，屈身一弹，张口直奔赵顺之面目而来。

王澄一直保持着对神像的感知，来不及提醒，立刻发动惊神术，口中一声“破”，连蛇带赵顺之一块笼罩在内，猛地一震。

他居然在神像上感知到了许多生命气息，全部集中在缠着神像的巨蛇里，猜测威猜留下的陷阱就在这条巨蛇里面。

这时赵顺之也布置好了法坛，长条桌被铺上一张四方白布，一个香台置于中间，里面插了五柱香，旁边摆放一面红色三角令旗，赵顺之的红色大碗、木剑、手串都放在香炉前，旁边还放了一叠黄色符纸。

赵顺之身上套一件大红色法袍，前后有一个太极图案，头上顶着一个红色法帽。他对王澄说：“我准备好做法了，按我们商量好的来。”

王澄仓促之下，只是勉强控制了惊神术的方向针对红蛇而去，连带着把赵顺之也震在当场。

看到红色小蛇在赵顺之肩膀上不动了，他才上前接过木剑，挑飞了小蛇，又运起惊神术，细细探察了一遍神像，最后干脆用惊神术给了神像和那群蛇蝎尸体一下。

看神像确实没有机关了，王澄才拍醒赵顺之，扶着他退到墙边坐下。

赵顺之从鬼门关晃悠一圈，全身大汗淋漓，满头银发粘糊地贴在头上，靠墙坐着，大喘粗气，没有了刚开始的高人形象。

王澄把门全安叫了进来，吩咐他找人过来把现场收拾一下。又唤起两个女孩，让她们扶着赵顺之到二楼去休息。

等门全安带着4名保镖和准备好的工具回来，王澄指挥他们带着手套，把神像、罐子、蛇蝎尸体都拖到外面院子烧掉。

做完之后，又用惊神术给4人下了个暗示，让他们只觉得这一切是个梦，让门全安，这才回到二楼。

赵顺之恢复了精神，正在给两名女孩说着什么。

王澄只好说了一句：“赵老，她们现在还是迷糊的，你说什么都听不懂的。晚一点我再叫醒她们。”

赵顺之看门全安也来了，不好多说，只是起身对王澄拱手道：“多谢王老弟救命之恩，今天老头子差点栽在一条畜生身上，丢人丢大了。”

王澄摆摆手，先让门全安带着两个女孩找个房间呆着。才坐下和赵顺之聊了起来。

赵顺之这才郑重地对王澄行礼，说道：“王远之，你救我一命，这个恩赵家记下了，以后就是自己人，有事尽管开口。”

王澄还了一礼，把老头扶着坐下，回了句：“不用这么说，我们一块行事，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老弟，这威猜的手段不简单啊，那条红蛇应该被他用降头术炼过，如果我正面对上，这把老骨头估计就交代在这了。”

“赵老只是一时大意，今天准备不足而已。”

“对对，王老弟说的是，今天我的法器不齐，最重要的公鸡也没有，确实准备不足。”

“如此一来，威猜这事也算结束了，赵老对那两名女孩的处置，有什么看法？”

“这事有点棘手，要不我让本宗弟子送她们回家？”

王澄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来安排，答了一句：“她们是普通人，还是不要和修行人牵涉太多，我来安排吧，让警察送她们回去比较妥当。”

赵顺之也不强求，对王澄的手段越发好奇起来：“王老弟，刚才你用的法术，不掐诀不念咒，随心响应，法力之强，老头子这辈子只在几个大派老家伙身上看到过，能不能给老头子讲讲？”

“这是老师传授的法子，也不算法术，可能是我以元神发动，降头术又不修精神，所以效果比较强。”

赵老头看王澄不愿多谈，也明白自己打听别家秘传，连连道歉：“老头子一时好奇，犯了忌讳，王老弟勿怪，勿怪。如今威猜一事了结，我要送孙女去学校，老弟有什么安排？”

“我还要处置这个门全安，事情由他而起，也需由他而终。”

“那我就先走一步，等送完孙女，如果老弟有空，我们结伴游览一下广西风光，桂林山水甲天下，可是名副其实的。”

“求之不得，我这边办完事，就联系赵老。”

赵顺之也恢复得差不多，起身下楼收拾了法器，王澄叫门全安安排人手送赵顺之回了酒店。

送走赵顺之，王澄和门全安回到楼上，看着两个女孩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才问起门全安：“她们两个身上画的图案有办法洗掉吗？”

“王先生，她们身上的符咒是用人血混着药物调的，就算找医生来，估计也很难完全恢复，除非全面整容，可是面积太大了，手术风险也很大。”门全安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办法，威猜教他的降头术只是一点皮毛，咒人头疼，出门摔跤什么的，这种救人的法子是不会的。

王澄不让赵顺之送两个女孩回家，就是担心她们身上的符咒不被修行中人接受，以后生活更是很麻烦。

这会也是头疼不已，不管这两个女孩吧，确实不合他的本心。

管吧，不好处理啊，现在的警察可不是吃干饭的，这种事情怎么解释呢？

王澄的目光在这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打算先了解事情始末再说。

“你给我具体说清楚这两个女孩的情况，威猜用她们炼法多久了？”

“威猜1年前想炼新降头术，需要特定时间出生的婴儿和女孩，找了半年，才在边境附近找到这两个孪生姐妹，威猜亲自出手把她们家人害死才抓来的。3个月前，才把3名婴儿找齐，开始炼法。刚开始炼小鬼，就被人找上门来，威猜斗法受伤，一直修养，1个月前才继续炼法。这两姐妹刚被炼法半个多月，还没有到活尸状态。”

听到门全安所说，王澄心里也是惨然，这威猜出手祸害了4个家庭，两姐妹虽然保住了性命，家却没有了，3名婴儿更可怜，没法救回来了。

王澄又问了门全安掌握的四方集团的情况。

门全安这几年来利用降头术养小鬼，排除异己，几个股东都被他想办法赶出了公司，现在四方集团就只有他一个实际股东。因为威猜弄出了不少人命，最近还惹出了梅山法传人干涉，门全安不想引人注目，把公司业务收缩了不少。

弄清这些信息后，王澄想出了一个比较麻烦的解决办法。

他把门全安叫到隔壁呆着，先唤醒两个女孩，告诉了她们实情，隐瞒了威猜要用她们炼活尸的事，只说把她们抓来当女奴。

两个女孩听到家人都被害死，活活哭晕过去。王澄用惊神术强行安抚她们的神智，给出了二个选择：

一、王澄会抹去她们部分记忆，交给警察，由警察送她们到亲戚家里；

二、王澄搞一个信托基金，承担两名女孩的衣食住行和学习费用，直到她们离开人世；

两姐妹看着身上红青间杂的符咒图案，回忆这几个月的恐怖经历，只是泣不成声。虽然被灌下药物，迷了神智，威猜和门全安对她们的折磨还是留下了一点印象。

姐妹俩一直哭了一个多小时，才安静下来考虑王澄提出的选择。

出身边境普通家庭的她们，面对这种非常人的经历，既不敢回家面对亲戚，也不懂什么信托基金。

她们给出了第三个选择：希望王澄收留她们。

两姐妹给出的理由是她们满身符咒，走到哪都会被人嘲笑，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有了这样的经历，她们也不敢信任外人，只敢相信救了她们的王澄。

这个要求恰恰是王澄最不想要的结果，光是平息因为两个女孩失踪，家人横死带来的风波和警察追查，就很麻烦了。还要给她们安排住处，负责生活和学习，对26岁的王澄来说，真的是巨大的考验。

看见王澄沉思不语，两姐妹直接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埋头不起。

王澄点点头，吩咐门全安把两名女孩带过来。两个女孩穿上了一身睡衣，被门全安从隔壁带到喜神像和法坛之间站着，垂着头，也不看其他人。

门全安退到房间外，关上了门，王澄把喜神像、三个罐子和两名女孩都笼罩在感知里。

王澄在旁边运起元神细细感知着，从赵老头开始施法，整个法坛就被一层气势笼罩着，随着赵老头第二次施法，这股气势罩住了喜神像，封堵着毒蛇和蝎群，缓缓向神像内部挤压而下。最后在赵老头双手齐挥时，这股气势猛地一收，把蛇蝎全部压在神像表面不再动弹。

赵顺之看着蛇蝎不动了，又等了两分钟，才念咒收法，随着他这边收法，神像上的蛇蝎扑簌簌地掉落地面，花花绿绿地垒了十几公分高一层。

随即一挥令旗，指向对面的喜神像，神像身体里开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之声，从绕身巨蛇眼睛和口中爬出了花花绿绿十几条大小毒蛇，长的有一两米，短的只有十几公分，毒蛇群在神像上蜿蜒游走，不时昂起头，对着赵顺之信信吐舌，眼看着有爬下神像冲过来的迹象。

王澄看着赵顺之在长条案上布置着法坛，运起元神，也试着感知那尊喜神像。

他首先对着三个罐子运起惊神术，感知凝成三束，狠狠刺入三个罐子。

赵顺之和王澄的脑子里面立刻响起一声小孩的尖叫，这声音就响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王澄上前把两名女孩拖到墙角，靠墙休息起来。

赵顺之睁眼看着神像上的毒蛇，发现秘术效果不大，急忙放下令旗，又放了2张符纸到碗里，抓起木剑，咬破右手中指，直接伸进了水碗，挥舞起木剑，大声念起咒语：“奉请翻坛张五郎，要知翻坛身出处。丙子年间九月九，生下翻坛张五郎。一十二岁去拜法，三十六岁转回程。在峨眉山上歇一夜，峨眉山上有樟树，冬月热来夏月凉。五郎就把牛角吹一声，吹得樟树叶翻黄，一翻翻来天也动，二翻地来百草黄，三翻南岳金城庙，四翻邪鬼走忙忙，五翻高山作平地，六翻平地作高山，七翻冲头是冲尾，八翻冲尾是冲头，九翻邪师无出路，十翻邪精化灰尘，左脚头上顶碗水，右脚头上顶柱香。左手拿起飞毛剑，右手拿起雄鸡祭五猖，若有邪师来斗法，菜篮担水洒法场。处处坛前有名氏，处处殿前有旗扬，铁甲金身云中现，飞云走马速来临，弟子今时来奉请，翻坛老祖亲降灵！”

随着赵顺之念起咒语，那群毒蛇只是在神像上下快速游动，对着这边吐信，却是像被一层屏障封住，下不了神像。绕着神像的巨蛇空中又爬出几十只十公分大小的蝎子，也在神像上不停爬动，想要冲过来。

赵顺之左手木剑，右手令旗，不停舞动着，又念了一遍咒语，双手猛地向着神像一挥。

看惊神术有效，王澄加大力度，震动两名女孩精神，让她们直接昏倒在地。

赵顺之这时才出声感慨一句：“元神主事的境界果然高明，这小鬼立刻被灭杀掉，都来不及作乱。头脑混乱的女尸鬼也能被唤醒神智。王老弟你快休息一下，我来对付这喜神像。”

赵顺之看见红蛇，只来得及偏了一下头，手中木剑向上扬起了一半，就被惊神术震动精神，愣在当场。

红色小蛇在半空中就被震散意识，随着惯性落在赵顺之肩膀上，搭在上面一动不动了。

赵顺之做法前，又对王澄叮嘱一句：“王老弟，我这是梅山法收发猖兵的秘术，还望老弟替我保密。”

说完就点燃香台，夹了一张符纸放入碗里，拿起坛上的令旗，咬破左手中指，在往碗里滴了三滴鲜血，开始晃着头，闭目念咒：“起山人化为惊天动地五猖兵，挡路人化为捆山截凹五猖兵，祖师前去五猖兵，弟子后随发动十万天仙兵，十万地仙兵，十万水仙兵，前去十万山头，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王澄摆平了3只未练成的小鬼，平复了一下元神，又对着两名女孩，缓缓发动惊神术，试图唤醒她们的神智，反复施展了三次，两名女孩才有了一点神智清明的迹象，抬头迷茫地看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