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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录

第2章白城

这位商人本想把这本笔记留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作为经商的一个参考,但是因为他交游甚广,而且在商界颇有地位,所以他的笔记在很无意中流传了出去,而且流传的很广。

但就是这位商人的这个无心之举,却给白城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其实就是因为他这段话中的奇珍异宝四字和对断天石那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描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这么简单,大陆上的三大国几乎是轮着番的前来白城“取宝”。不过依仗着无极河天险的白城总可以有惊无险的度过危难。

可是就在三千年前,三大国终于在无数的阴谋阳谋下联合起来,倾三国全力攻至白城城下。就在白城城破之际,万年前的那位强者所留下了的门人弟子中,有十人当时是白城十大护国长老,在闭关之后,竟然做出了最为悲壮的决定:其中五人拼尽千年修为,启动天下最大的一块断天石,并与断天石融为一体!此举将断天石的潜能激发到了极致,一股夺天地造化的蓝芒将整座白城生生保护了起来!

这初升的红光,将这片白色之城映照的异常脱俗。说整个白城浑然一体也丝毫不为过。因为整座白城的建筑均用取自断天山脉中的白色石料建筑而成,从高处看下,如一片白色的戈壁。而且整座白城无论是从布局还是到建筑风格似乎均出自一人之手,而此人似乎只在乎房子能不能住人,却不在乎房子长什么样子!所以所有的房子就像是从同一个模具中做出来的,只不过这个模具的大小不同而已。而位于白城东北方向的那座皇宫也只不过是用了一个大出数倍的模具做成几十座模型堆放在一起而已,只是它多了一个与这座白色之城极不协调的东西——一道黑色的护卫城墙,但当这片大陆上的人看到这道黑色的护卫城墙时,均会长吁一口气:“白城终于到了!”

白城背依断天山脉而建。这座由西北绵延而来的山脉在漫长的岁月中带给这片大陆上的人们除了迷还是迷。而最大的迷就是它似乎真的是无头无尾。不过就在万年之前,一位不世出的强者,耗费了半生的时间终于探明了这座山脉的大致情况。

他从现在大致是白城的位置首先向东南方向探去,发现这座山脉在绵延不知多少万里后,以最为决绝的姿态冲入大海。就像是一条骄傲了数万年的老龙,终于在生命行将结束的时候,遇见大海这个真正的对手,虽然这个对手过于强大。但是生而为此的它知道,只有经此一战,它的生命才真正完整!如同远古传说中的那位刺客,生命所有的意义都凝结成那最后的一刺!所以,这一战,与胜负无关,与生死无关,它只为圆润一个注定要被人记住,注定要辉煌灿烂的生命!

战争结束两千年后,三大国之一的齐国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女术士,自创碧梦宫,并以碧为姓。她游历了大陆四国,并对千年前的那场战争深入思量,认为这一切都是欲望惹的祸,同时决定自己的余生将致力于消弭战争。

不过她奔波几百年之后发现只是徒劳!不过她改变策略,以自身的威望呼吁天下术士不再参与到国与国的争斗中,并率先放弃齐国镇国大长老一职,并将整个碧梦宫撤出齐国国都。因为在她看来,没有术士参与的战争,至少烈度会降低到不至于毁灭整个人类的地步!

但她此举彻底激怒了除白城外的三大国执政者和一部分术士。之后他们就联合围攻碧梦宫!但她对此不屑一顾,死扛一百年。三国联军在无可奈何之下最终不了了之。但天下术界自此分裂为两派。一派痛定思痛之后,效仿碧梦宫主,纷纷退隐山林。另一派则继续留任各大国。两派虽无深仇大恨,但毕竟理念不同,之间还是摩擦不断。而这直接导致三大国再也无力组织起三千年前围攻白城那样规模的战争,而白城也迎来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可惜毕竟损失过于严重,那位强者的门派彻底毁去,但白城却有了全大陆最大的依仗,就是那个和十位长老的残魂合为一体的断天石,因为但凡有危及白城的事件,它就可以生成天下最为坚固的“城墙”!同时还留下了全大陆最全的一套《断天寻异录》。凭借此书,白城术界经过三千年的回复,也渐成气候,但能称之为宗师的,却只有三人。其中一人就是那位驼背老者。

但此时他却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这位来客。

“长老,您就真的见死不救?那我那些酒不是白送了!”

驼背老者还是那身长衫,只不过兜帽取了下来,那一头如云一般的白发柔顺的披在身后,比他那平平无奇的面貌更能引起人的注意。唯一可以和头发匹敌就是那一对长长的白眉,不过此时,皱起来的长眉在听到酒的时候小小的抖了一下,煞是好看。站在他对面的蓝衣少年却微笑了起来。他赶紧趁热打铁,扭身将躲在自己身后的沙丘拖到了身前,而昨晚还神勇无比的山丘此时竟蔫了吧唧趴在地上,蓝衣少年捏着它的鼻子将它的嘴拉开,沙丘长长的舌头似乎不受控制的滑了出来。这才找到了让沙丘发蔫的原因,在它的舌头中间有一块酒杯大小的白斑。长老的眉毛又抖了一下,似乎不相信的又用手中的手杖敲了敲沙丘的头,然后又在它的身体上捅了几下,完全不顾沙丘盯着他的拐杖那不友善的眼神,回过头来道:“就这个?”

蓝衣少年一脸关切的问道:“不要紧吧?”

长老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三度:“它不过就是长了个泡,你竟然让我这个长老当兽医!还有,狮子是吃肉的,如果你再给它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保证它能活过明年!”说完后转身就进了身后的一座塔,并重重的关上了门。

蓝衣少年茫然的看向沙丘,发现它竟然也斜着眼睛看着自己,忽然他作恍然大悟状:“小妹!这死丫头是该管管了,这次是那些野草,下次还指不定让你吃什么东西呢!是不是?”

沙丘好像听懂了蓝衣少年的话,有些无辜的大眼睛不断的眨巴,很是恶心。但蓝衣少年却一屁股坐在了它的背上,自顾自的自言自语起来,让沙丘的表演没了观众。此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蓝衣少年一跃而起,接住时发现是一个瓷瓶,于是对着高塔上一个打开的窗户大声说道:“谢了,长老,那剩下的几瓶酒我就不用送了吧?”

不过他话音未落,一个更大的黑影从天而落,一张巨大的石质书桌从天而降!蓝衣少年轻松的接住了石桌,白光闪过,猛然抬手,又给扔了回去!然后咧嘴一笑,一人一狮转身离去。

只是这时他不知道,已经进入塔中的长老,忽然望向西南方向。此时赤红的晚霞从那张打开的窗户汹涌而入,长老的长发在斜阳下显得异常的明亮,如同披着一条长长的光带。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西南方向,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忽然一丝极难察觉的绿光在他的眼睛中一闪而逝,长老长长的眉毛又不经意的抖了今天的第三次。

于是,在这里,断天山脉只为那一往无前的最后一击,将所有的力量全部释放,所以在那片山海交接之处的海岸线残破不堪,造就了这片大陆上最为诡异凶险的一片海域和最大的一片群岛。

之后那位强者便在这山海之间结庐十年,终成一代宗师。其后就在他收拾情怀,向着断天山脉的源头探去时,他没有想到,这此旅程竟然是他最后一次出发。

因为他的层级太低,无缘了解断天石到底有多少妙用,更无缘参与到断天石的经营中去,这也是他认为自己一生中的一个小小遗憾。不过他又说道,自己一生中能见到断天石本已经了无遗憾了,不应再有更多的非分之想。更何况关于断天石的一切,包括用处都是白城最大的秘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最有可能接触到断天石的,就是在白城主街上那惟一的一家经营断天石的店面。

不过说是经营,其实也就是充充门面,是为了堵住那些攻击白城垄断断天石的悠悠之口的幌子而已。还不会有人真的蠢到会走进那家店面说我要买一块断天石!其实倒也不是说你能不能买得起的问题,而是你能不能进去的问题。因为据说要走进这家店面比闯进白城皇宫还要来的难一些。更何况,买得起,进得去,可你买来何用!

行约一日,便为皇城,以黑色城墙护之,非外人所能窥也。

当第一丝红光刺破黑夜后,似乎在一转身间,亿万条红光汹涌而出,天地上下一片明朗。

越靠近西北方向,断天山脉也越来越粗,也越来越奇,最后竟然无声无息的融入一片高原之中,而这片高原的名字就来自这位强者。

当时已是巅峰状态的强者说道:“当我看到那片大海的时候,我是豪情万丈,自认天地造化已尽入我之法眼。可今日方知,我这井底之蛙面对浩瀚星空才刚刚爬出了井檐”。

当然了,这个称呼从未出现在任何正式的外交文书和那些严肃的旅行者的笔记当中。对那些人来说,城就是城,国就是国。

以主街为界,左多为公侯卿相之所,右多为百姓之所,然其间又民官相杂而住。内城不像他国行禁市之法!在此沿街皆可为市,民多以商为业,故内城之繁盛较之外城有过之而无不及,然其井然有序又远胜于外城。至夜,万灯齐明,人物阜盛,其名为城,与国何异哉?

在这位商人的笔记最后,他对自己所经营过的各种商品做了一个很详尽的归类和排名,其中被他列为天下第一的就是白城出产的断天石。而他对断天石的描述就是两个字——神物。

他对自己唯一一次亲眼见到断天石的场面做了事无巨细的描述。据他描述说,断天石是一种通体幽蓝,奇寒彻骨,近乎宝石的东西,但它到底是什么,从它出现到现在都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白城就是在断天山脉大致的中段,就是那位强者探求之路的起点处依山而建。而白城最大的城门向着西南方向而开。顺着这个方向有十天的路程,就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壮阔的一条大河——无极河。无极河源自藏天高原,以大致沿断天山脉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最终入海。而从断天山脉中蜿蜒而出的无数条大河就是无极河的支流,最终将这条大河滋润成一个传奇。而白城就控制着这山河之间的狭长国土。

但这个国家之所以不叫白国而叫白城,是因为这白城太有名了!白城其实是它的首都。但这个首都却聚集了整个国家百分之四十的人口和近乎一半的财富,所以对于外邦之人,尤其是那些商人而言,白城就可以代表整个国家了。所以他们就用白城代称这个国家,久而久之,口耳相传之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当日,纯净的蓝芒如同一座浑圆的穹庐将白城笼盖其中,光夺日月!也就是这一层护罩,为当日幸存的白城人留下了最后的希望。而另五位长老则启用了他们修为中最为神秘的“合魂”之术,以魂飞魄散的代价启动了禁咒,将来犯之军屠戮大半!

此一役后,十长老尽死,合魂后的五位长老的残魂也飞入了断天石中,三大国术士近于全毁,天下修行界倒退两千年!

曾经有一位外邦商人的笔记中对白城有着这样一段描述:以城墙为界,白城分内外两城。城墙长约两千丈,宽约一千五百丈,足见内城之大!而外城更不知方周几千里也。与他国不同,白城之民大多居于外城。由闻乐关渡口一路行来,人烟渐盛,终成熙攘之势。

城墙西南永宁门为白城之主门,如一家迎客之门。其高逾三十丈,成白城一景。入门之街极阔,可容八车并行而绰绰有余,沿此街之店多营白城独有之物,均为天下之奇珍异宝,而其之最者莫过于断天石、断天草二物。而所有之店无不极尽奢华,非腰缠万贯者不敢入也。

当日这位强者一夜白发,在最靠近高原的一处山谷中悟道三百年,并开门授徒。终在三百年后一个万星璀璨的夜晚,强者长笑三声,留下了三卷《断天寻异录》后,坐化而去,也最终为这片高原定名藏天高原。不过这位强横一世的强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他开创的门派竟然在之后的万年岁月中,日渐式微,最终湮灭在时间之河中,就连他的《断天寻异录》也变得残缺不全。最后就连他给那片让他爱之恨之的高原起的名字也被后人改名为无望高原。因为后人在面对这片高原时只会产生了无生机的绝望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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