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黑云
只是这种联系，不太妙。
联想到村民死而不亡，肢体断裂处缠绕的黑气，以及遍布至少万里的黑云，顾温心微微下沉。
咻的一下，木剑带着顾温和白玥，再次落到刚才的村落旁。
如果是正常凡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他们却依旧身残志坚，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声，一点点朝顾温方向挪动。
也许他们早就已经死了。村民们肢体断裂处，有黑气围绕。
“肉…肉……”
白玥捂住眼睛。
“不看不看，全是丑八怪。白玥被丑到了地说。”
“焚！”
顾温手中捏诀，一声断喝。
村民们的躯体，还有村落上空的黑云，都燃起了无根之火，发出滋滋的响声，并冒出缕缕黑烟。
天上黑云燃烧成了火云，很快就被烧得一干二净。
“啊…疼…啊……”
村民们被火焰缠身，疼得张牙舞爪，在地面来回滚动，肢体乱窜，脑袋滚到别人的屁股底下。
不一会儿，所有村民都被火焰净化，连骨头都没有剩下，火焰也消失。
可却有缕缕轻烟，从村落中各家各户飘出，汇集在顾温身前，形成一个人形。
头颅位置，一张张面孔闪过更替，顾温看到了一个憨厚面孔，是那个卖糖葫芦的壮汉。
和刚才交谈时不一样，这轻烟汇集出来的壮汉面孔眼中，没有丝毫浑浊。顾温从中，只看到了清澈。
一张张闪过的面孔，都是这村落里的村民。
白玥眨巴了下眼睛。
“咦，大家原来不丑。白玥惊奇地说。”
轻烟汇集出来的人形头颅上，面孔最终定格为一张慈祥的老人脸。
老者看向顾温，嘴唇微动，虽然没有声音，但看嘴型，他说的似乎是——
谢谢？
顾温一愣，对着老者点了点头。老者慈祥一笑，而后人形消散。
轻烟在空中打转，而后飘入了顾温腰间的一块白玉石中。
正是养神玉。
“嗯？”
顾温将养神玉拿在手中，入手温热，很舒服。
并且因为刚才的轻烟进入其中，养神玉的光泽似乎更明亮了些。
原本随着顾温的使用，养神玉的光泽已经黯淡了些许，现在竟是得到了补充。
顾温挑了挑眉，“这不就相当于充电吗？”
如果把他这具分身比做一部手机，神魂就是他的电量。电量消耗完，手机就关机。
而养神玉，就是充电宝，可以给手机充电。
并且，充电宝本身也是可以充电的。刚才的轻烟，就给充电宝充了次电。
如果能够保证充电宝的状态，那何需忧愁手机关机？
顾温心中一动。
这万里之内，黑云的数量可不少。
“白玥！”顾温忽然喊道。
白玥立正。
“在！白玥大声地说。”
“你刚才也看到了吧，这片土地黑云遍布。黑云之下，肯定有很多人，像这个村落里的村民一样，人不人鬼不鬼。
我们去帮他们解脱吧！”
白玥皱眉嘟嘴。
“可是，那些人样子好丑。白玥犹豫地说。”
“白玥，你这样的想法可不行。”
顾温正色道，“你忘了吗？这些村民原本也和我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啊。
只是受这黑云影响，才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刚才那些村民的虚影，向我们道谢的样子，可是很和蔼可亲的。
他们也不想变成那样丑陋的样子，他们也饱受痛苦，需要我们帮他们解脱。我们是去做好事啊！
且不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至少，咱们要有一颗愿行好事的心啊！”
白玥眼珠微震，被顾温这一通说教打动，拉住顾温的衣袖。
“我们去帮他们解脱吧！白玥迫不及待地说。”
顾温哈哈一笑，招出木剑。
“出发！”
两人速度很快，以这处村落为起点，向四周有黑云处前进。
刚开始每到一处有人烟处，顾温还会试探，这里人的正常面目究竟是伪装的，还是并非如此。
但每次都不出所料，顾温和白玥遇到的每个人，都行动姿势僵直，并在简单的试探后，暴露出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正面目。
后来顾温已经完全肯定，正是黑气影响了这些人。他只需要感知遇到的人是否体内有黑气即可。有的话他就直接一道火焰祭出去，帮人解脱。
“又一处。”
一座城镇中，上空的黑云先一步烧完。顾温火焰连城，将所有建筑和其中居民焚烧殆尽。
立于火海上空，顾温垂下眼睑，看下方浑身烂肉，蛆虫蠕动的居民发出含糊的嘶吼，心中有些麻木。
这城镇面积不小，居民数十万。但顾温神魂搜索下，没有发现一个正常的活人。
每一个居民都体内有黑气，没有呼吸，早就已经死了。在黑气的影响下，成为肉身腐烂的鬼物。
从刚开始的村落，到现在这座城池，顾温还没见到一个活人。
顾温眉头微皱。
“这黑云究竟是人为，还是天然形成？”
火海中再无含糊吼叫声，火焰也随之消失，轻烟从城池各个地方角落飘出，凝聚出一个中年男子身形，向顾温道谢，而后轻烟飘入养神玉中。
养神玉光泽已恢复了不少，这本该是件开心事，也是顾温的目的所在。
可现在顾温却完全开心不起来，握了握养神玉。吸收了不知多少轻烟后，养神玉的重量没有改变，还是很轻。
但顾温心情却沉重起来，想起憨厚壮汉，和蔼老者，还有刚才中年男子带有感激的面孔，感觉养神玉也不轻。
“走吧，去下一处！”
顾温招呼白玥，和她一起踏上木剑。
方圆千里内的黑云，已经被他们清扫完毕。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一个比这里更大些的城池。
其上空的黑云面积，虽然比不上之前在万里高空时，见到的那处脸盆大小的黑云，但也比这个城镇的大一倍有余。
当木剑载着顾温和白玥来到目的城池上空，黑压压的云团面积极广。
下方城池建筑错落有序，街道上行人众多，似乎很繁华昌盛。但那么多行人，都驻足原地，一动不动。
面容是正常人模样，但顾温和白玥都知道，这只是伪装罢了。只要稍微接触，每个人都会暴露出他们丑陋恶心的真面目。
白玥戳了戳闭目的顾温。
“爹爹。快像刚才一样，放火帮他们解脱吧！白玥善良地说。”
“等等！”
顾温忽然睁开眼睛说道，“还不能烧。这座城里，有活人！”
刚才他在感知这座城中的每一处角落。这座城居民将近百万，体内却都有黑气存在的痕迹。
但在一处暗巷，隐藏的下水通道里，有两个活人！
在他们体内，顾温没有感知到黑气！
顾温驱动木剑，带着白玥来到这处暗巷，沿途随手斩杀了几个目光不轨的鬼物。
地下管道，两位少女正抱腿，蜷缩在黑暗中。
一少女衣着华贵，一身红衣，面容美丽。另一个虽然穿着朴素些，但也五官清秀。
两人皆神情疲倦，嘴唇干裂发白。
朴素少女对红衣少女说道，“公主，你饿吗，我好饿。我们就要这么死在这里了吗？”
红衣少女，也就是公主摇摇头，用干裂的嘴唇发出轻微的声音，安慰道，“小绿，不要慌，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还有谁会来救我们啊？”
小绿哭丧着脸，绝望的情绪占满心头，说道，“这座城里连一个人都没有，全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王护卫为了保护我们，被他们活生生咬死了！何嬷嬷为了让我们逃跑，吸引他们注意力，也一样被咬死！
我们躲在这里已经躲了七天，干粮和水都没了。
没有人会来救我们，只有那些怪物！我们要么被他们找到，咬死吃掉。要么自己饿死！”
小绿情绪崩溃，哭了起来。
公主抿了抿嘴唇，想要安慰小绿，却无从开口。
虽然她对小绿说会有人来救她们，但她心里也知道这不可能，她们陷入了死局。
十死无生。唯一摆在她们眼前的选择，就是不同的死法而已。
“公主。”
小绿忽然停止哭泣，语气平静道。
“怎么了？”
“要不，你把我吃了吧。这样你还能多活一段时间。我成天跟在公主你身边，偷懒不干活，也算细皮嫩肉，应该不难吃。”
小绿语气没有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公主毛骨耸立，满脸惊骇。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吃你？我们都是人啊！”
“都是人怎么了？难道那些怪物，以前就不是人了？他们能吃人，我们怎么吃不得？
或者，公主想被我吃掉？”
小绿呆呆转头，看向身边的红衣少女。
地下通道环境黑暗，小绿的眼中，却放出绿光。
她面孔依然清秀，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公主却觉得陌生无比。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公主心头一颤，声音也颤抖道。
忽然，一道光从她们前方不远处落下，连带着让整个管道的亮度都提高。公主和小绿都伸手遮挡，不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
其实并非光线强烈，而是她们久在黑暗环境中，哪怕只是十分微弱的光芒，对她们来说也很刺眼。
一边遮挡光芒，她们一边心脏狂跳。因为这意味着地下通道在地面的盖子，被掀开了！
小绿睁不开眼睛，却并不影响她大声尖叫，疯狂挥动手足，如疯了一般。
公主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便见光芒照射下，一个被拉长变形的影子，不断向她们靠近！
“怪物来了，怪物来了！”小绿喊叫着，脸上涕泗横流。衣裙也湿了，竟是被吓到失禁。
公主虽然不至于如此失态，却也面露绝望之色。
“要死了！”
为了躲避地上的怪物们，她们所处的位置，已经是地下通道的最里面，退无可退。
这意味着她们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不被怪物发现，要么，被发现就死！
而现在，她们所要面临的，就是第二种情况！
啪嗒啪嗒。
脚步声不断传来，离两女越来越近，却忽然停了。
随着那道身影的靠近，光线被遮挡，公主看不真切身影的模样。
身影突然停下脚步，红衣少女的心也随之停了一拍，更加紧张起来。
然而，一团火焰在那身影旁亮起，将通道照亮。
因为已经适应过光线，对这火焰的亮光，公主并没有不适。
是以她在火焰升起的第一时间，便看到一个容貌完美无缺的男子，对她露出微微笑脸。
“我来救你们了。”
扑通。
“这一定是梦吧。”
公主心脏恢复跳动，喃喃道。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能量壁垒内，顾温抬头看着黑云，皱起了眉头。
初见这黑云，顾温不知道这东西有何不妥。面对村民时，也未能第一时间识破他们的真面目。
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些如同死尸，却还有行动能力的村民们，和黑云之间存在联系。
其实说起来，顾温自从穿越，还真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平原待了三年，其余哪里都没去过。
顾温和白玥周边，不似人样的村民们皆被震开倒地，四肢都被震断，有些甚至连头都掉了。
其实在进这村落前，他就已经注意到这团黑云了，但却并没有在意。
为什么会不在意，因为……
然而，不只是这处村落。顾温俯瞰的地面，无论是这处小村落，还是其他大城镇，但凡有人烟处，上空皆有黑云笼罩！
纵使从各个方面，他或多或少知道自己来到了充满神异的三千世界。
但仍有些事没经历过，有些东西没见过。很多时候，都像孩童般，对世界一无所知。
就像，顾温原本一直以为自己很弱一样……
木剑陡然升空，到万里之上。
狂风不止，顾温眯起眼睛向下看，方才的村落小如米粒，那团黑云也差不多大小，覆盖在村落上空。
四散的村民肢体，身躯还有头颅，各走各的再次朝他们移动。
头颅上，空洞的眼眶和耸拉的眼珠，死死锁定在两人身上。
小的黑云如同米粒，大的足有脸盆大小！可想其实际范围有多大！
正是因为这片地区处处有黑云，顾温才没有在意，只当是这里的特色，不值得奇怪。
顾温祭出袖中木剑，木剑在地面上空三尺悬停并变大，他带着白玥踏上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