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烛矩阵

稍加思考，冷静分析，陈佑其道出自己的猜测：“大罗应该还是小石子，不过落下的方式有些特别。”

给出一个鼓励的眼神，老道士揭晓了答案：“大罗，是以光速落下的山。下一个问题，这个比喻让你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在哪里？或者说，光速和山，哪个是重点。”。

不可思议是指能击穿太阳的力量吗？不，没那么简单。

躲在树冠的伊罗娜想发出求救信号，但失去入学实践的二十个学分，并不擅长学业的自己在第一学年就可能因为学分不够被勒令退学，想到父母在客厅里对神庭官员低声下气予取予求，只为让自己能进入观澜，她颤抖着收起图灵，忍不住哭了出来。

听到她的哭声，阿伟觉得自己心疼得都要碎了。的确还没到放弃学分的地步，但他也没有耐心等大家过来帮忙了，伊罗娜正在哭泣！

阿伟红着眼，对身边的段士宏道：“我去引开那畜生，你抓住机会带伊罗娜离开这里。”

所以。。。陈佑其张大了嘴，感到难以置信。

没错，老道士语出惊人：“山和光速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山达到了光速。大罗可以超越客观规律，改变世界本身。”

不像巨人那样带给自己最直观的震撼，达成无法达成的悖论让‘大罗’显得不可思议。听到这匪夷所思的答案，陈佑其用求知的眼神看向老道士：“那大罗是如何做到的？”

看着陈佑其闪闪发光的双眼，老道士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我讲过的，最初的大罗是什么吗？”

。。。。。。

“为什么毒蛟也会团队狩猎，它们明明不是群居生物啊？”段士宏有些难以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阿伟处境很危险，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于是拼命朝新出现的毒蛟开火。

校方显然调整过学员用战术模块的输出功率，段士宏发现自己的攻击打在毒蛟身上只能让它发出几声痛叫，它朝自己发出威慑似的嘶鸣便不再理会，继续向阿伟扑去。

看来必须贴近了打才有可能把毒蛟的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阿伟能做到，我也可以的。段士宏快速深呼吸一次，想学着阿伟那样勇敢地上前与毒蛟近距离周旋，可每当他想要冲上去双腿就会颤抖得无法动作。生命的本能在抗拒危险。

和同学们一起向势单力薄的目标倾泻火力的时候，段士宏以为自己会像书里，像电影中的那些英雄们一样勇敢。

此时独自面对体型远超自己的狰狞蛇怪，段士宏忽然明白了，只有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才能看清自己到底是勇者还是懦夫。

原来，自己是懦夫。

“阿伟跑起来，救援很快就要到了！”

段士宏耻辱的只能用言语为阿伟打气，他敢对三清发誓，早知如此自己一定会在阿伟冲上去之前发出求救信号。

救援怎么还不来，说好的五分钟内赶到，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所谓的‘强力人员’在搞什么！

。。。。。。

先天不灭灵光从未被观测，也不曾出现在任何形式的记载中，但鸿钧根据凶兽力量外在的表现形式，不仅推测出先天不灭灵光的存在，还提出一个让道友们难以理解的猜想：

先天不灭灵光，就是具备无穷可能性的事物所拥有的无穷可能性本身。

世界由盘古开辟，当然也有无限可能，鸿钧断定万事万物都是潜在的大罗。之所以是潜在的，则是由于众多的无限可能彼此纠缠引发了悖论，这个悖论的集合让无限的不再无限，使宇宙的一切事物按照既定的必然运转。

鸿钧称之为‘命运’。

以‘命运’的存在为前提，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凶兽与生俱来的持有大道，因为它们来自世界之外的混沌，自然不会被命运限制的融入先天不灭灵光。

为了寻找挣脱命运融入先天不灭灵光的方法，鸿钧阅尽群书，又总结了凶兽的所有特点，最终决定在道友们的守护下，独自进入紫霄宫进行一项实验——他要试着看见凶兽眼中的世界。

传说在那场实验中，鸿钧见到了盘古斩尽三千凶兽，开辟宇宙洪荒的画面。

事实究竟如何，连鸿钧的两位道友也不清楚，但从结果来看，鸿钧成功了。

从紫霄宫走出的鸿钧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位大罗，他真的用这份力量打败了紫霄宫所在星区的几头凶兽，并将成为大罗的方法加以改进，传授给自己的道友。

消息很快传遍了所有的星区，鸿钧顺势向全宇宙发出号召，邀请所有愿意与凶兽作战的道友参加第一次‘紫霄宫传道’，他将在那里向世人传授——‘斩三尸之法’。

。。。。。。

听完老道士的讲述，陈佑其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很震撼，对吧？”老道士笑着说。

岂止是震撼，陈佑其甚至有些怀疑，真的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您说鸿钧是第一位大罗，也是挽救了宇宙所有人的英雄，所以。。。”

老道士猜到了陈佑其的意思，却微笑着摇摇头，眼神意味深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没有，一点也没有。鸿钧就是那样的人啊。”

“他可以为了另一个星区的人们不顾生死，甚至被他救回的人里有不少是他曾经的敌人；他明知凶兽已近在咫尺，再不撤就来不及了，依然要用身体去挡住从天而降的陨石，因为他看见了废墟里抱着孩子的夫妇；他很清楚自己的头脑能在后方发挥更大的作用，他的道友也不止一次劝过他，埋怨过他，可听说凶兽降临时，他又偷偷跑去凶兽降临的第一线。”

“没人能想到，也没人肯相信凶兽强大的秘密居然是虚无缥缈的所谓‘可能性’，他也要坚持继续自己的研究；所有人都央求他不要进行那项实验，因为他们害怕失去他，可他以生命为要挟，毅然决然走进了紫霄宫。”

“夫妇带着孩子向他道谢的时候，他会笑；透过舷窗见证行星的毁灭，他会哭；”

“在走进紫霄宫前的那天晚上，他一边和自己的道友拥抱告别，一边命令他们如果紫霄宫中真的出现凶兽气息，就启动法阵杀死自己。。。鸿钧，就是这样的人。”

毋庸置疑的完人，不，鸿钧那圣人的形象逐渐在陈佑其心中清晰起来，收拾好心情，他不禁有些好奇另一件事。

“道长，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问过您的名字呢。”

老道士挑了挑眉，犹豫很久才道：“。。。我叫扬眉，你可以叫我扬眉道长，也可以称我为扬眉祖师，这是我的道号。炼气士和大罗之间都以道号相互来往。”

“我知道了。。。扬眉道长，您就是最初站出来和凶兽作战的人其中之一，对吗？”

“你猜得没错，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怎么，现在知道我原来这么厉害，要不要拜我为师？”

“看见您变成巨人的时候就知道您很厉害了，仅仅是好奇。以后我们和往常一样相处就行，不用太有压力。”

“哟呵，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

“我会的。”

阿伟捏紧了战斗模块的手柄，深呼吸几次后，绕到另一个方向，开始靠近毒蛟。

“一颗石子从天而降，只能激起一片水花；一座山从天而降，可以毁灭一个文明。这是普通人和炼气士的区别。”

“问题来了，把普通人比作小石子，炼气士是山，那大罗是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转过头，阿伟看到身后展开的适应护甲上冒着白烟，不知何时沼泽里伸出了另一头毒蛟的脑袋，它又吐出了一道瘴气，击落了伸出机械手试图带自己逃走的‘信鸽’飞行义眼。

毒蛟又一次撞在树干上，大树晃动一阵还是没有倒下，于是它又对树干喷出一些瘴气，继续扩大腐蚀缺口。

给它头上来一发然后就跑，很简单不是吗，以它的速度追不上自己，问题不大。

这么想着，阿伟强行止住双腿的颤抖，拇指在手柄上轻轻滑动，终于单片电子镜里的十字星对准了毒蛟的头，战斗模块很快完成了弹道校正。

余光瞥见半空中的‘信鸽’亮着红光，正朝自己飞来。

沼泽里藏了第二头毒蛟，是它偷袭了自己。毒蛟，你好卑鄙！

。。。。。。

“想成为大罗，先要明白何谓大罗。”

阿伟反而松了口气。很好，接下来只要把它引开，自己的计划就完成大半了。

转身跑出几步，阿伟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猛烈的力道，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倒。

摇摇头，陈佑其表示自己答不上来。

“水往低处流，苹果会落在地上，这是世界的限制。普通人和炼气士打破这种限制的方式，是用抽水机或法术让水被动往高处流；他们把苹果往上扔，在苹果开始下落前停止观测得出结论，本质是在规则之内欺骗世界。”

思维速度有些慢，阿伟很不适应这种感觉，他用力摇摇头。阿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红光亮起代表‘信鸽’触发了救援模式，自己的学分就这么没了。然后他才想到，‘信鸽’为什么会触发救援模式？

伊罗娜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伟！跑啊！”

开火！阿伟肩上的脉冲枪发出轻响，一道波纹命中毒蛟头部。毒蛟痛叫着扭动几下，骇人的竖瞳转向阿伟，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