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海盗
蒋八指找来的几个水手一直就在蒋家父子身后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这会儿听到了蒋八指的命令，当即几个水手便齐声高喊道：“转向东北，调帆！”
蒋柏悠悠的回过头再次看了一眼远处海天之间的那个小舢板，不由得叹息道：“真要是引来了太多关注该怎么办，就怕表弟也防不住啊！”
蒋八指笑着拍了拍自家老二的肩膀道：“你那表弟一看就是个人精，那大船比老子看过的夷人大船也不遑多让，一船配了30多门大炮，这等威力咱大明水师都没办法子比，海面上还能有几家敢和他叫板的，你不用担心。”
事实上从蒋家父子离开村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双眼睛盯上了蒋家父子。
蒋八指固然认为自己的处理很小心，可终究蒋家只是村中的船匠家庭，靠着蒋八指八面玲珑能够供长子蒋松读书就已经是件了不得的事了，要说一口气大量采购物资，全都推脱给有钱亲戚的身上其实并不能让所有人都相信。
宋老蔫是个好赌之人，早年也是淳朴的农民，赶上北方日子不好过，自身又总是经受不住诱惑，这才为了躲避债主而举家南迁。
蒋柏嘿嘿一笑，对于自家老爹的说法还真就有点动心了。不是说他蒋柏认可了自己老爹的想法，而是觉得自己理解了大哥曾经提到过的制衡。
记得大哥曾经说过，当官的都要制衡下属，让下面的人斗起来才能保证当官的地位不变。换做在如今表弟的基业上，蒋柏就觉得表弟手下的人需要这样的制衡。
很明显表弟现在还依靠那些水手来撑场面，火枪手和倭国武士明显都是花钱雇佣过来的，那在他蒋柏看来可不安全，表弟肯定会愿意资助他们蒋家组建一支队伍来搞平衡。
父子二人在船上畅想着蒋家未来的时候，身后海天之间那艘小舢板却已经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的三条船在海上汇合了。
宋老蔫遥指远方蒋家父子的鸟船对着自己那个姓杨的老乡说道：“就是那条船，装满了货往大员岛方向走，岛上应该还有一条夷人大船，要想劫了它就得赶在他们到达大员之前。”
杨姓海盗回头瞥了一眼桅杆上的瞭望哨，后者点了点头道：“是鸟船，看形制还是一艘老船，该是原来那种快船形制，走的很稳，吃水很深。”
杨姓海盗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宋老蔫：“老蔫，你说那是蒋八指的船，他不是转行做了船匠，怎么又和夷人有了联系？”
宋老蔫嘿嘿一笑道：“人家女人出嫁前姓陈，听说除了他们家那口子之外，全家都去了西夷的马尼拉城求生活。十年前那一家子都死了，就留下蒋八指妻妹被夷人的船长抢了去，生了个儿子。”
“那孩子听说只有十岁，在马尼拉赚了大钱，这才带着一艘夷人大船回来看蒋八指的媳妇。要我说那孩子的夷人爹应该是个人物，肯定是要借着蒋家的亲戚关系从泉州拿货。”
杨姓海盗虽然和宋老蔫是老乡，但二人也并不是特别熟悉，又是做了不同的行业，所以只能算是说的上话，二者之间还真就没什么联系。
“行吧！老蔫，规矩你也知道，你回去吧！事成之后我会派人把你那份送过去，我们要去追那艘船了。”
宋老蔫微微一愣，随即便笑道：“杨老大，要不我在后面跟着，给你看着周围，万一再有别的船路过，也好提前给你们报个信。”
看着一脸讨好笑容的宋老蔫，杨老大冷笑着点了点头：“行吧！你就在外面替我们观阵，有什么消息就发信号，等我们这边结束了，正好把属于你那一份带走。”
宋老蔫脸上一喜，笑呵呵的赶忙划船与海盗船脱离，让开航道看着杨老大的三条船扬帆快速朝着蒋家父子的那艘船追去，宋老蔫这才甩开膀子开始划船跟在海盗船的后面。
杨老大站在船首一边看向蒋家父子的鸟船，时不时的却又回头看一眼自己船后不远处的宋老蔫，嘴里忍不住坏笑一句：“兄弟们，事成之后给那宋老蔫几块压舱石作为犒赏，这分量的赏赐可不轻了吧！”
一种海盗哄笑一片，倒是其中一个小个子忍不住皱眉道：“老大，那宋老蔫虽然贪了点，可终归也是给咱们放了消息的，要是不给他点赏赐，可就没有线人再敢来给咱们送消息了啊！”
杨老大不屑的瞥了一眼小个子：“你懂个屁，这一躺买卖做完之后咱们就直接去倭国找大档头去了，还用得着咱们自己在这边打野食么！听说李公要给咱们各家档头重新划地盘，以后咱们就只管听李公的号令来做事，吃李家的饭，拿李公的赏赐，还用得上做这等勾当。那宋老蔫连同村人都害，这等人留不得，免得以后祸害了咱们兄弟。”
在船厂做工的几年里宋老蔫也想努力的维持曾经安稳的日子，可惜不安的心总是让他会有很多想法。
如果还是平淡的日子，宋老蔫或许依旧会如同往常一样安贫乐道，可最近他发现蒋八指家有个富裕的亲戚，那亲戚来蒋八指家的时候他远远的看过，对方明显是富贵公子哥的打扮，这就让宋老蔫的心思有些不甘了起来。
蒋八指小心翼翼的把即将燃尽的烟头扔进海里，这才悠悠的叹了口气道：“说不好，这越是大家族和官府，对于钱财越是贪婪。别看你表弟送钱送的风光，可真要是引起那些大人物的贪婪，多少银子也是不够的。”
说到这里蒋八指抬头看了看风向，这才摇了摇头道：“转向东北吧！不管后面跟着的是谁，也不管他是联系了官府还是海盗，咱们这条船的速度快，直接去找你表弟才是正事。”
蒋八指冷笑着摇了摇头：“担心，呵呵！担心个屁，见不得咱家要过好日子才是真的。老二你记住了，可以同贫困，不能同富贵，真要是咱家的日子过的比村里人都好了，村里肯定会有人看不得咱家好，说不定就要报官来抓咱们呢！”
蒋家父子在泉州采购的事情或许不会被大家族重视，但也并不代表是了整个泉州城就真的没有人去关注。
小小的鸟船载满了货物，在将家父子和几个水手的努力之下，鸟船乘着晨曦前最后一抹黑暗出海，靠着熟悉近海情况，很快便进入了海峡。
黑暗中的不远处还有宋老蔫的小舢板远远跟随，只是宋老蔫并不是想要追上去一探究竟，而是准备把蒋家父子携带重金的消息放给他一个相熟的老乡。
蒋柏有些不安，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哪怕陈策再给予他更多的信任，给他配备了武装护卫，在这大海上，终究还是无法让他感受到安全。
蒋柏虽然没读过书，但平日里也从自家大哥那里听过不少道理，他和三弟那种不喜欢听大哥讲书的性格不同，蒋柏其实非常羡慕大哥能够去读书，也总是会跟在大哥屁股后面听大哥的教诲。
也因此蒋柏虽然年幼，却对很多道理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也正是如此，蒋柏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老爹话语中的意思。
“爹，表弟在泉州使了不少银子，无论是官面上还是泉州几大家，表弟都送够了银子，应该不会有人来为难咱们吧！”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宋老蔫的小舢板便失去了最后的掩护，虽然蒋家父子的鸟船选择前进的方向只大员岛中西部，而并非是直接向北前往基隆，但只要对这片海域足够熟悉，海盗其实很容易推测出他们的目的地究竟在那个方向。
“爹，后面有一条小舢板跟着，看样子咱们出海的时候就跟上了，会不会是海盗？”
蒋柏想了想陈策的那条船，又想了想出发前陈策给他配的10个火枪手，这才有些安心的道：“也是，咱泉州那几家大族的船上也没听说有那么多的火炮，这要是在海上遇到了，别说靠船跳帮了，离着二里地表弟的火炮就能把别人的大船打烂，在咱泉州这一代，就是做了那海盗也绝对是最强大的一支。”
蒋八指笑道：“你个憨小子知道个屁，那火炮再强终归还是要靠跳帮决定胜负的。你表弟带着那些人除了一批人是水手之外，其他人在我看来都是路上的旱鸭子，真要是在海上跟别人火并起来，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要说咱们家现在投靠你表弟才是最好的时机。这一趟去看看你表弟的基业，回头下一趟我就联系从前走海的老兄弟们一起过来，到时候你表弟手下最能打海战的还得是咱们蒋家的人。”
蒋八指这种老水鬼早就注意到了后面的小舢板，很是淡然的掏出了陈策去家里是送给他的香烟点了一根，美美的吸了一口之后，这才冷笑道：“肯定是咱们村里的人，不然谁会跟着咱们的船。”
将柏愕然道：“会是谁？咱们村里都是船匠，平日里都挺和气，是不是哪个叔叔担心咱们父子出海不安全啊！”
财帛动人心，出发之前宋老蔫已经联系了自己的那个老乡，而老乡与外海一伙小海盗有所联系，这抢劫分润的事情宋老蔫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