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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山记

第十六章

曾明泽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吃完饭,赵朝晖又约了几个在玉洪的同学出来宵夜,一直喝到半夜才散场。

赵朝晖和曾明泽一人拎着一瓶还剩有大半的啤酒踉踉跄跄的走在大街上,等走到横跨玉洪县城两岸的那座大桥中间时,赵朝晖突然停下脚步,单手撑住栏杆,翻身爬了上去。

周末休息的时候,曾明泽又跑了一趟苞谷冲。

他找到刘登远,提出了合伙搞木材生意的想法。

刘登远大喜过望。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做木材生意了?上次我问你,你不是说没想法?”赵朝晖问道。

曾明泽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将不久前那名叫严晓明的学生所遭遇的变故说了出来。

赵朝晖疑惑道:“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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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关系?莫不是你想赚点钱供那娃儿读书?”

曾明泽摇了摇头,“要是以后赚到了钱,倒是可以。不过,到不是因为这个才突然有做生意的念头。”

赵朝晖望向曾明泽,“那是为什么?”

曾明泽仰头灌了一口酒,然后举起手臂擦了擦嘴角的泡沫,“因为我不想自己将来有一天也只能像那个娃儿一样,就因为几千块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爸爸死。”

赵朝晖神色复杂的看了曾明泽一眼,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别这么想,伯父是有福气的人,不会那样的。”

曾明泽苦笑道:“谁知道呢,既然现在有机会能赚到钱,干嘛不试试看?总不能真到了那天才去后悔。”

————

没隔多久,刘登远就将第一批木头运了出来,全码在五排河边上。

徐良民那边是早谈好了的,只等他们拉树过去。可无论是曾明泽还是刘登远,他们既不清楚从同乐到玉洪到底要多少运费,也不认识搞运输的人,所以耗了大半个月,木头还是垒在河边挪不了窝。

眼见汛期将至,刘登远急得不行,一天好几个电话催促曾明泽。曾明泽同样心急如焚,这要再找不到车,等洪水一来,垒在河边的木头铁定会被冲走,到那时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曾明泽从未想过,这事情会如此之麻烦。他懊恼不已,到底还是没有经验,以致出师不利。

可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这段时间,曾明泽一到周末就往县城跑,只要看到货车便上前询价,可就是找不到一台合适的车子拉货。

这天,曾明泽正为找车的事情犯愁呢,杨文付过学校来请老师吃饭。

曹全文头晚喝多了,本不想去,后来听杨文付说他儿女都回来了,这才改了主意,欣然赴约。

杨文付当了一辈子的农民,子女却个顶个的出息。

长女杨美凤嫁去县城,老公是旅游公司的副总,在整个同乐县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二女儿杨文君高中毕业后,在乡信用社里上班,听说一个月的收入能顶老师一年的工资。曹全文刚来东井小学那会儿,背的还是bb机,可人家杨文君就已经用上了手机。

小儿子杨建升在乡政府当司机,比起两个姐姐来自然要相形见绌得多。

但曹全文清楚,那不是杨建升太差,而是他的两个姐姐太过于优秀的原因。

作为乡政府里帮书记开车的司机,杨建升可是经常同一众乡领导推杯换盏的人物,真要论社会影响力,他这个山旮旯里的小学校长还真比拟不了。

喝过一圈酒,曾明泽想到杨建升在乡政府里当司机,兴许会认识有开货车搞运输的朋友。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借口自己有亲戚要拉一批木材出去玉洪,问杨建升有没有熟悉人是开货车的。

杨建升一拍大腿,笑道:“哎!曾老师,我说你这可就是站在庙里找菩萨了啊。我就有台货车,还找别人干嘛?”

曾明泽问:“你不是在政府开小车么?”

杨建升说:“早不在那儿干了!一个月百把块钱的工资,都不够我抽烟的。我现在买了台货车,自己干。对了,你那亲戚有多少方木头要拉,要是太少了,拉去玉洪这么远可不划算。”

曾明泽说:“三四十方吧,你那车能拉不?”

杨建升眼睛一亮:“能啊!怎么不能!我那车是前四后八的,码高点,随便拉。”

杨建升刚买的车,正愁没生意呢,现下有送上门来的生意岂能放过。

“曾哥!”杨建升不留痕迹的换了称呼:“你那亲戚有电话没有?要不你把他电话给我,我直接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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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明泽说:“他没有电话,你留个号码给我,我下次回家的时候,再让他联系你吧。”

杨建升喜笑颜开,这拉木头不比拉其他的,绝不会是一次的买卖。曾明泽老家那边的造林山不比东井的少,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多熟悉几个木材老板,不说赚多少钱,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天天泊车等货,坐吃山空了。

接下来,杨建升对曾明泽的态度明显要比之前更加热情,自己频频敬酒不说,还硬扯着两个姐姐过来同自己的财神爷喝了一盅。

杨文君素来最宠溺这个弟弟,放下酒碗之后,笑着说:“高龙那边木材多,曾老师以后可得多照顾建升。”

曾明泽这边热闹,曹全文那边不免就冷清了。

好在王铮是个会来事的,见曾明泽喧宾夺主而不自知,赶紧赶紧倡议:“那个,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我建议哈,我们东井完小的,一起敬校长一杯。大家说好不好?!”

众人纷纷响应号召,其中又属曾明泽最为激动,直接站起来嚷道:“一杯怎么够?!起码三杯!你说是不是,校长?”

曹全文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曾老师怎么说,我就怎么喝了。”

杨建升刚好坐在两人中间,“酒精沙场”的他最先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他看了一眼曹全文,又看了一眼曾明泽。一个脸色铁青,阴云密布。另一个脸红耳赤,忘乎其形。

类似这样的情况,杨建升之前在乡政府里上班的时候见过不少。

平日里暴露在阳光下的关系都不靠谱,三杯曲生下肚才能看得清人心隔肚皮的那点龌龊腌臜。

他伸手向后,隐蔽的扯了扯曾明泽的衣服下摆,想让他坐下来。不料一扯再扯,曾明泽还是笔直的挺立着,丝毫没察觉到来自背后的那道善意。

已经喝了不下十碗米酒的曾明泽有了几分醉意,酒精成功渗入血液,不费吹灰之力就牵制住了理智的神经,让他平日里刻意维持的温良恭谦让老老实实的蜷缩一角,而深埋在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则如脱缰野马一般奔腾起来。

就在杨建升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杨文君站了起来:“校长,曾老师刚帮我弟弟联系了一单生意,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抢个先?”

曹全文的脸色稍稍缓和,在下属面前他不想示弱,可真要他再喝一大碗下去,估计当场就得出丑。

“女士优先嘛!杨主任的面子,我可不敢不给。”曹全文打了个哈哈,顺势放下了手中的酒碗。

杨文君接过大姐递过来的锡壶,斟了满满的一碗酒,走到曾明泽跟前:“曾老师,好事成双,我再敬您一个。”

眼前的女子浅笑嫣然,绯红的脸颊两侧露出好看的梨涡,曾明泽不由得呆了。

曾明泽打小就是孩子王,自觉没遗传半点父亲曾阳春那老实巴交的基因特征,唯独在跟女人打交道的时候,那种深刻于骨子里、自祖辈延绵至今的卑微就会跳出来兴风作浪,每每让他拘谨到手都不知该放哪里才好。

“我敬你!”曾明泽仰头一口气喝光了碗中酒,不等杨文君喝完就心急火燎的坐了下去。

“应该等她喝完再坐下来的。”

一坐回板凳,曾明泽就懊丧不已。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直到许多年以后,当曾明泽的儿子也长大成人,他才真正体会到基因传承的力量。

生而为人,我们承载的何止是自己的人生?先人的生存印记以某种难以想象的方式代代相传,深埋于我们的意识深处,完美交融于我们的血肉,成为我们每个人不自知却又真实真实存在的本能,哪怕只是掀开一角,便是一段绚烂至极的历史篇章。

(本章完)

.

早在曾明泽帮他卖掉那批木头的时候,刘登远就有这样的想法,不过那时曾明泽似乎并不上心。他原本都不抱希望了,不曾想曾明泽今儿竟主动找上门来。

都是实诚人,两人在饭桌上即谈妥了有关细节问题。

晚上王大奎亲自下厨,赵朝晖也早早下班过来。

酒至半酣,王大奎语重心长的对曾明泽道:“古人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觉得是有一定道理的。一个盘子里,钱就这么多,你想要别人也想要。都想要怎么办?总不会是你谦我让的搞法。生意场上,很多时候不是你死我活就是我死你活,讲不得半点客套。小曾,你是农村出来的,心太善也太软,碰上那些老江湖很容易吃亏的。我呢,没做过生意,但见过的生意人不算少,腌臜龌龊的事情见得也多,免不了提醒你一句,往后与人打交道啊,千万别把人想得太好。人前笑脸背后捉刀的事,多得很。”

徐良民满口答应:“大哥您放心,价格就按市场价来,别人什么价,曾老板就什么价。至于货款,只要兄弟我还能揭得开锅,保准第一个结曾老板的。”

第十六章

刘登远负责在村里收购木材,曾明泽则负责销路,本钱对半平摊,利润也对半平分。

为了方便联络,曾明泽和刘登远当天就赶去县城,各自买了一台最便宜的手机。

双龙木材加工厂是玉洪县乃至整个苍梧市内首屈一指的木材加工企业,年营业额以百万计。这样一个业内巨鳄之所以愿意屈尊纡贵,当然不是因为产自同乐的木头如何的稀缺,而是因为王大奎这个副局长的面子使然。

谈完正事,徐良民提议晚上一起吃个饭,王大奎却推说家里有客没有答应。

徐良民走后,或许是看出了曾明泽有所疑惑,王大奎解释了一句:“生意就是生意,他要你的木头是赚不是亏的买卖,所以你没必要觉得自个欠了他的。有人情在,生意好做不假。可要全靠人情,那就不是生意了。”

晚饭,按曾明泽的本意是下馆子好好搓一顿。王大奎却不依,说你婶娘早买好菜了,还是在家吃得安心。

曾明泽收到消息后,当个周末即跑了趟玉洪。

在王大奎的办公室里,曾明泽见到了玉洪县双龙木材加工厂的老板徐良民。

曾明泽有样学样,也跟着爬了上去。

两人面朝大河,坐在栏杆上吹着晚风,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王大奎简单为二人做过介绍后,就没再开口,而是让曾明泽直接和徐良民谈。

等两人谈妥,王大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叮嘱道:“老徐,我这个小兄弟以后就多靠你照顾了。价格方面好说,按市场价格来就行,哪怕就是稍微低一点也无所谓,但是必须是货到付款。我这个小兄弟刚起步,家底薄,不比跟你合作的那些大老板。”

约莫半个月后,刘登远打电话来,说已谈妥了四十来方木头,只等曾明泽联系好买家就可以组织人洗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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