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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的求生日记

第38章拥抱月光

玛莎·布莲的丈夫,那个中年人是位肉铺屠夫。

这个小院子应该就是他曾经用来初步分割大块的肉类的地方。

直接拉来大块的死猪或者死牛死羊难以就这么出售,他会在这里把它们分割成小块,最后挂到前面铺面的挂钩上,售卖给下城区的人们。

这些廉价的公寓楼建的都很拥挤,没有什么多余的空地。这个手工篱笆所围城的小院子占地面积也非常的小,大概只有二分之一个羽毛球场的大小。

院子中间有一个小秋千,秋千一端的铁链已经锈蚀掉了,松松垮垮的托在地面上,看起来分为凄凉,剩下的就是一些靠墙摆放的杂物。

克雷蒙沿着篱笆走了一圈,篱笆围墙外侧,是一条没有路灯的狭窄通道,看上去顶多能容纳两个人通行。

日积月累,连泥土都侵染了血气。

真他妈不走运!克雷蒙在心中暗暗的骂了一句。

吸血鬼是一种对血液极为敏感的生物,他可以轻易的分辨出土壤里曾经浸泡过鲜血的味道。这种对于血液的敏锐洞察力,本来是克雷蒙最大的助力。

他原本计划想要通过这些案发现场遗留下来那些属于玛莎·布莲的微量血痕,还原这个洗衣女工遇害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到红河街15号之前,克雷蒙曾经担忧过会不会时间太久,他已经感应不到血液的味道了。

结果来到这里才发现,他不是找到鲜血的痕迹,而是鲜血的痕迹实在是太多了。

他可不知道这里竟然是一家肉铺!

不是没有血液存在的迹象,而是到处都是血液存在的迹象,这极大程度的干扰了克雷蒙的判断,就像把一粒金沙埋进了沙原,根本无从分辨。

克雷蒙有皱着眉头。

藏起一滴水,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滴入大海,在这样的环境中,就算真的有几滴血液是属于当晚被杀害的那个可怜的女人的,他又怎么可能把它找出来?

也许管家说得对,这里大概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不。

克雷蒙抬起头,静静的注视着上方高悬的明月。

他知道,自己还远远没有到极限。清冷的月光照耀在他身上,暖暖的,痒痒的,像是有一只温柔的手拂过,像是无声的呼唤。

自己应该还没有发挥出身体中,属于血族的真正潜力。

《吸血鬼之锤》——那本李斯特总长交给自己的,父亲伊恩·斯坦的著作几乎像是神秘侧百科全书一样,介绍过吸血鬼这种生物的特性。

那本书上说,吸血鬼是一种有着野兽般嗅觉的生物。

不同的血液气味,在他们眼中就像是一盏盏明灯。吸血鬼们对于血液的嗅觉比最凶猛的鲨鱼还要敏锐,能够凭借几公里外稀释在海水中一滴血,追踪到自己想要的目标。

若是你不幸被他注入自己的血液,成为血奴……

那就最好在还有能力自杀的时候快点自我了断,因为血奴不仅无法违抗主人的指令,而且连跑到跑不了。

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对方也总能靠着你身体里的血液印记找上门来。

和书上关于吸血鬼所描述的那些种种神异非凡可怕无比的能力相比,找到属于玛莎·碧莲的血迹,也许只是小菜一碟。

但克雷蒙现在却做不到。

他能猜到这是为什么……

克雷蒙靠着墙,看着月亮,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胸腔中心脏一下下的搏动。

阻碍他发挥出吸血鬼能力的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克雷蒙自己。

恐惧。

因为心中的恐惧。

克雷蒙在害怕,他知道自从继承源血之后,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害怕。

他在害怕吸血鬼这个身份,害怕吸血鬼的能力,甚至害怕自己。

因为恐惧,所以抗拒。

血族。

多洛莉丝说,血族是世界上最高贵的生物,最接近完美的存在。而他克雷蒙,更是天生的王者。

但这个陌生的身份依然让他感到恐惧。

就算多洛莉丝是表现的那么神秘而强大。那天在维也纳的街头,无数人甚至把多洛莉丝当成神明降下的神迹,是圣灵显世。

可那又如何?

吸血鬼就是吸血鬼。

强大的吸血鬼也只是天神一样的吸血鬼,而不是真的天神。

这种生物的生命力是建立在捕食同类鲜血之上的,生来就带着某种邪恶的意味,是人类的对立面。

而克雷蒙两世为人,所有的过往人生中,都是以人类的身份而活。

这种东西就像是卡在胸中的性别认知障碍。

只可惜,对于他来说,这个障碍不是男女之间的性别隔阂——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人类与人类的敌人。

他很痛苦,他也很迷茫。

他不是个怪咖。

如果没有多洛莉丝,如果没有父亲的信……那么当李斯特总长找上门来的时候,他一定会像对方预料中的那样,欢呼雀跃,激动不已在迈入裁判庭的大门。就如同哈利·波特欢呼雀跃,激动不已的从海格手中接过那一份霍格沃兹的录取通知书。

相反。

如果没有父亲的好友李斯特,没有在裁判庭的种种见闻,没有那个和蔼的像是大哥哥一样的见习炼金术师的青年。

他可能也可以想当然的把这个部门当成《X战警》里猎杀变种人的坏蛋们,心安理得的当一个吸血鬼。

可是没有如果。

“我到底是谁?”克雷蒙问着自己。

“或者说,吸血鬼是不是真的是天生的坏种?”

细想想,真的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的。

在裁判庭的传说中,吸血鬼天性邪恶,是人类的敌人,是彻头彻尾的坏蛋,他们就是某种单纯的邪恶的概念的化身。没有理由,就是单纯的恶,就像是魔鬼的仆人。

多洛莉丝告诉过自己,无论听到了裁判庭怎样的说法,都是无耻的污蔑。

可是,事实是不会说谎的。

在加入裁判庭的第一天,他就遇到了开膛手的案子——而这个血腥,残暴,毫无怜悯之心的邪恶凶手,是克雷蒙的同族。

至于多洛莉丝,她对自己真的很好,甚至克雷蒙相信这位母亲的女仆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喜爱自己的人之一。

然后呢?

这和她是不是个坏人是没有关系的。

二战时德国又不乏恶贯满盈的混账,对自己的家人很好,私底下却干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克雷蒙害怕这种可能性,他害怕自己体内的力量,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的……东西。

可他又明白从来就无从选择。

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的,他只能向前,向前,在向前,无论这条路通向的是地狱还是天堂。

“唯有战胜欲望的人,才能超脱于平凡的躯壳之外。”

克雷蒙抬起头,凝视着月亮:“我是一只吸血鬼,但我发誓,即使邪恶是吸血鬼的本性,我也会净化它,我也会战胜它。”

他抬起头,张开双臂,去拥抱月亮。

帝国东部,某处沿海城市的火车站。

“去首都新罗马,银星列车公司二等座,一又二分之一基尼。”

小亭子里,穿着蓝色制服的老先生查看了一下列车时刻表,抬起头对着面前穿格子大衣的中年妇人说道。

“一又二分之一基尼?这简直是在抢劫。”中年妇女从怀中摸出了一大把零钱,铜币,银币都有。

她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才从中拨出一小堆合计一个半基尼的硬币,向着售票员推了过去。

老先生把硬币一枚一枚的数清楚,确定不少一个之后,他才把所有硬币按照面额放进桌子下面的零钱篮子里,然后撕下一张蓝绿色的车票。

“祝您出行愉快,女士。”售票员又找到了一根打个两寸长的钢针,连同车票一起递给中年妇女。

二等车车厢里鱼龙混杂。

按照火车公司的规定,任何一位女士单独乘坐二等车厢以及二等车厢以下的车厢,都会提供给对方一根钢针,用于在经过长时间的隧道或者夜晚时应付咸猪手自卫。

中年妇女结果钢针和车票,头也不回的走了。

“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这位先生。”老先生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

他身材高挑而清瘦,肤色白皙,嘴巴上留着一撇八字胡,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头上带着黑色圆顶礼帽。

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准备出远门的绅士,只是不知为什么。老先生没有看见他携带行李箱。

“维也纳,一等票。最快什么时候能出发?”

绅士摘下帽子,挥舞了一下,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五基尼。抱歉先生,昨天刚有一列去往维也纳的火车开走,下一趟估计要两三天后了。”售票员翻动着列车时刻表:“我不太清楚具体的时间,需要我查一下吗?”

蒸汽革命早期,因为火车提速、贸易竞争、以及路上风雪、天气等等不可抗力的影响,很多运营火车的铁路公司官方只会发布一趟列车的时刻,而不会明确标注出列车到达沿途各站的准确时间。

报纸上甚至会开设盘口,让公众预测两列大致同时出发,分属不同公司,行程大致相当的火车谁会更早的到达目的地。

所以这位售票老先生,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下一列经过这里开向维也纳的火车会什么时候出发。

不过看在对方是一位尊贵的一等票客人,他可以拍一封电报询问一下沿途的车站。

“不必了,你直接给我一张一等票,列车时刻表我自己查就好。”绅士将钱递给了售票员。

“好吧,那祝您旅途愉快。”

就在这个时候,这位英俊的“绅士”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异样,突然抬起头,看向维也纳的方向。

“克雷蒙?这是……圣痕的味道。他怎么了。”

他低下头,口中喃喃自语。

没错,这位绅士就是乔装打扮的多洛莉丝。

裁判庭的高手不是咸鱼。尤其是在她展露出自己的气息的那一刻,坐镇帝国东部的【骑士】就向着她的方向拦截了过来。

历代能被国王晋升为【骑士】的人,都是裁判庭中最善战者,多洛莉丝并不害怕对方,但如果被骑士耽误了太长时间。

源源不断的裁判庭的其他人就会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

蚁多还能咬死象呢。

她只可能尽力借助着自己的高速与对方盘旋。直到不久前,才在没有【星象波动仪】覆盖的宁静海上空摆脱了对方的踪迹。

多洛莉丝立刻尽快返回维也纳。

克雷蒙刚刚新生,他必定陷入非常迷茫的状态,更不用说她还得快点想办法绑来一个炼金术师解决【素食血】的问题。

克雷蒙不懂血族家族之间的关系。

多洛莉丝作为他母亲最亲密的朋友和女仆,如今也是他的仆人。在血族之间,这是一种仅次于直系血亲之间的纽带。多洛莉丝和他的链接远比他自己想象的紧密。

在克雷蒙决定拥抱月光的那刻,多洛莉丝几乎是瞬间就有了感应。

她闻到了圣痕的味道。

圣痕。

这是某种灵魂的特质的外在显现,是月光女神亲吻她的子民额头后留下的徽章。

圣痕总共有九种,祂代表着九种不同的派系,不同的天赋,不同的职业。这也是那些裁判庭的二手吸血鬼们永远无法触及的天赋。

他们可以移植血核,但永远只是对血族拙劣的模仿,不可能连灵魂也一起移植。

圣痕不是天生的,只会因为经历某种独特的境遇,月神才会在她所认可的人心中刻上属于自己的徽记。

多洛莉丝不觉得克雷蒙能这么快的接触到圣痕这个领域,当时分别时时间匆忙,她甚至没有和对方提过圣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发生了什么?

“先生先生……您还好吗?”老先生敲了敲桌子。

多洛莉丝这才回过神,看着售票厅里的老先生。

“您的票。”对方推过来一张一等座的车票,“祝您旅途愉快。”

“不,我不要这张车票了。”

多洛莉丝把车票推了回去。

“不要了?”老先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想要明天就出发,越快越好。”多洛莉丝吩咐道。

“先生,您明白我的话吗,最快也要……”

“我要包车,多少钱?”多洛莉丝掏出支票本。

“包车!”老先生震惊了。

帝国的铁路班次并不密集,现在列车公司大多都提供私人包车服务。也就是说只要你有钱,随时都可以在不影响主要班次的情况下为自己安排一趟专车。

但这种情况是很罕见的。

一次包车的开销至少在数百基尼,除非是巨富,很少有人会选择这样的出行方式。

“有问题吗?”

多洛莉丝拿出支票薄,签了一张一千基尼的支票。

“当然没问题,我需要这里的负责人联系一下车头和贵宾车厢,应该不会太晚的。”

老先生也不管其他客人了,他匆匆从售票厅中走了出来,弯着腰,把多洛莉丝请进一边的贵宾室。

“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很快就好的,先生。”售票员深深的鞠躬:“东海岸火车运输公司很荣幸能为您这样的而客人提供服务。祝您旅途愉快。”

夏日空气有些沉闷,似有似无的晚风吹在他的脸上。

一切都很安静,一切也都很正常。

他注视着这些呈现颗粒状的暗红色土渣,克雷蒙能从这个院子里的沙尘中,嗅出淡淡的腥气。

那是血液浸染泥土后留下的气味,这里几乎每一块土地上,都有着这种味道。

如今两个月过去了,当时所留下的蛛丝马迹,早就应该随着时间被消灭干净。

克雷蒙干脆推开了铁门,独自一人走到了院子里。

如果不是档案中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很难让想象这里曾经是第一起开膛案的发生地。

那天晚上,就在克雷蒙身边不远处,有一个可怜的女人身中将近二十刀,倒地,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已经消失殆尽。

管家的声音从室内传来。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就算是经验再老道的警长,应该也决然无法在这么长时间后,在案发现场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然而,克雷蒙不是普通人。

他甚至不是人。

克雷蒙眯着眼睛凝视着篱笆院子外,黑黝黝没有灯光的小路不知道通向哪里,没有灯光,像是在凝视着一张吞噬生命的深渊巨口。

“少爷?要是没有什么发现,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两个月了,这么看下去没什么意义,现在又这么黑。”

克雷蒙能想象的到那样一幕。

从屠宰场的板车运来的大块的动物肢体放置在这间篱笆地里,苍蝇围绕着尸体,嗡嗡嗡的乱飞。一个男人拿着斩骨刀,奋力的劈开死猪的骨骼,脏兮兮的血水就渗入了泥巴里。

“等一下,我想再看看。”克雷蒙蹲下身,从院子里抓住一把暗色的泥土,看着砂砾在自己手掌的缝隙里滑落。

管家说的有道理,开膛手犯下的第一桩杀人案,已经是五月份的事情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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