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有月

李慕言和上官虞的事，本就是季家心里的一根刺……此时两人居然还在这种日子待在一起？

今儿这事没法善了！

李慕言面色也冷了下来∶“我与殿下只是偶遇，闲聊几句，有何解释。”

一个小吃摊子前，上官虞和李慕言闲谈，小喜鹊在旁边买着东西。

李慕言心里叹口气，面上温和笑道∶“看到百姓们脸上幸福的笑容，才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

年前的雪灾，灾民们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实在是人间惨剧。

告诉李慕言不要为了什么大局，让自己后悔，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痛。

但她没想到，弟弟依然选择了听从父亲的安排。

只是既然如此，自己选择放弃，而人家姑娘又已经成亲，那还纠缠不清算什么？

于礼不合，于情不耻！

真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季知秋暗赞自己的眼光好，同时又看了看周围。

上官虞和李慕言的事，本就在京城是百姓们饭后的笑谈，此时不少人都看了过来，眼神怪异。

季知秋神色晦暗不明∶“殿下，我们先回季府。”

家丑不可外扬….自家人可以自己关上门教训，但绝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上官明白今晚的事，自己怎么解释都说不清了，一时有些意兴阑珊，点了点头。

李慕言却语气微沉∶“季大人，这事必须说清楚，我与殿下清清白白。在下无所谓，但不可辱了殿下的名声。”

李慕橙真想打自己的弟弟….而且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手中卷起的书本重重敲在弟弟头上，李慕橙轻斥道∶“闭嘴，和我回去。”

清清白白，那你刚才称呼殿下什么？

虞儿？这是此时的你，有资格叫的？

就算真的清白，我们相信，可别人会相信？

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再说，这么多人，你还在这争辩个锤子？不嫌丢人？

李慕橙和季知秋相视一眼，都感受到了彼此的心累。

今晚的元宵节，四人心里都不舒服，准备回去再好好说道一下。

这时，人群忽然一阵骚乱。

“快让开，有人打架。”

……

“他娘的，你撞老子做什么？”

“别推我…”

周围的路人一阵喧闹，场面混乱。

季知秋四人都有些发懵，还没弄明白明白状况….

嘭！

一道身影极速撞入他们不远处的一个摊子，一声轰响，便被掩埋其中。

季知秋连忙挡在李慕橙身前，就见到一个熟人闲庭信步走了过来，不禁气的破口大骂∶“你有毛病？大过节的和人在街上打架。”

男子听到这话，诧异的转过头∶“巧啊，你们也在。”

李慕言也是气的不轻，面色微沉∶“宋大人，你身为刑部官吏，却当街闹事，这可是知法犯法。”

此时上官虞和李慕橙，也认出眼前男子……榜眼宋雅词。

周围百姓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但反而没有离开，继续看起了热闹。

只要不死….看热闹绝不能跑。

宋雅词的长相，十分清秀无害，眯眯眼仿佛没有睡醒。

此时他撇撇嘴∶“书呆子，你少管闲事，不服就去陛下那参我一本。”

宋家为四大家族之一，他母亲更是陛下亲妹妹，真要去告御状，最终结果也是…没暖用。

见他有恃无恐，李慕言更是神色不愉。

这时季知秋走到场中∶“哪个瞎了狗眼的，敢和你这货干架？”

两人关系本就不差，不久前更是一起在陛下那挨了顿鞭子，宋雅词对他还算给面子∶“碰上一个有趣的人，手痒忍不住。”

“那你下手轻点，别把人打死了就行。”季知秋知道反正拦不住，干脆提醒他注意点分寸。

“呵呵，季知秋啊季兄，原来你…在这啊。”

场中忽然响起顾离的声音，季知秋心里一惊，连忙四处看去….自己今儿可是放了这狗贼的鸽子。

但四周一看却没见到人影，他默默转头看向那堆破烂摊子。

嘭！

一脚踹开压在身上的货架，顾离就这么斜躺在地上∶“你可真让我好找…阿嚏。”

尴尬了……季知秋慌忙小跑过去想扶起他，但马上停下脚步，嘴角更是直抽。

刚刚顾离撞翻的是胭脂货摊，此时他身上…很是狼狈。

脸上都是红一道白一道的粉印，味道还很刺鼻熏人。

顾离爬起来拍了拍衣服，转眼看向四周。

见上官虞和李慕言站一块，他也没停留视线，倒是绕有兴趣的打量起李慕橙。

季狐狸虽然人品不行，但信誉还算可以，能让他爽约….那就只有传说中的李慕橙了。

这女子虽没有上官虞漂亮，但却让顾离忍不住暗赞季知秋的眼光。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书卷气这么浓重的女人，一张俏脸，也是越看越舒服顺眼。

面对顾离的打量，李慕橙微微皱眉，季知秋更是连忙挡到她身前……这狗贼太阴险，绝不能让他和慕橙接触。

同时他乐道∶“我就说呢，谁敢和宋雅词这货打架，你们怎么回事？”

顾离闻言转过身，看向那眯眯眼小子。

之前他在街上瞎溜达，茫茫人海中恰好就和宋雅词对上了眼。

宋雅词直接走到他身前∶“可是顾刀神？”

顾离点点头∶“有事？”

宋雅词撸起了袖子∶“对你有些不服气，想打一架。”

顾离待会还有正事要办，自然不答应，两人一追一逃，就是现在这个局面。

……

听完这经过，季知秋满头黑线∶“姓宋的，你真是脑子有坑，难道不知道顾兄现在修为尽失。”

宋雅词无害的笑了笑∶“放心，我不用真气，也会手下留情。”

这么狂？

那我还是怂点……顾离拱了拱手∶“我不认识你，也不喜欢打没意义的架。”

“我叫宋雅词，现在认识了。”宋雅词神态倨傲∶“打赢我，就让你当我的朋友。”

“……”

周围众人都是一阵无语，这货的狂妄简直令人发指。

但他们都眼神灼灼的看向顾离….如今，顾刀神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

传言他为了劈开笼罩京城的风雪，武道被废，众人心里都对他无比敬佩。

和他当朋友？也就是说京城里有事他都能帮忙摆平……顾离对这小子的狂妄性子反倒很欣赏。

没本事叫不知天高地厚，有本事那就是舍我其谁。

顾离被称为江北第一狂人，本就好勇斗狠，此时他感觉眼前眯眯眼小子….很对自己胃口。

而且，宋家本就是我一直想拉拢的对象……顾离忽然笑眯眯的看向‘好友’。

糟糕，不能让这狗贼和宋家扯上关系……季知秋心思急转，猜到了‘好友’打的算盘。

但对这两个狂到没边的人，他也….无能为力。

门神，今儿我就为你报仇雪恨……顾离想到自家狗子的‘清白’，更是笑的开心∶“你要是打赢了，我也认你这个朋友。”

上官虞一直在旁边沉默。

下午这狗腿子说‘不喜热闹’，可如今他却也出现在这集市，刚刚更是直接无视我……

她心里忽然有些委屈，但仍是连忙出来阻拦∶“顾…先生，你身上有伤，别乱来。”

别人不清楚，她和季知秋却知道，顾离除了旧伤，身上还有箭伤，此时还没完全好。

“无妨。”顾离走到一个摊子前，找水洗了把脸。

李慕橙站到季知秋身边∶“他就是顾刀神？”

顾离那惊艳的一刀，当时她也在院子里见到了，之后又从季知秋这里听说过白小柔的事，更是对顾离敬佩有加。

“不错。”季知秋点头道∶“如今他体内无一丝真气，只是个气血境巅峰武夫。”

此时在场的人都激动了，远处更有不少人正闻讯赶来。

三步破境，一刀封神——江北第一狂人顾离。

读书人里最能打的武夫，武夫里学问最高的读书人——帝渊城宋雅词。

这两人交手，季知秋三人心里也都很是期待，上官虞此刻却心情复杂。

场中，

顾离解下腰侧的长刀，扔给了季知秋，想了想，又把身上熏人的外袍给脱下。

宋雅词也脱下身上束手束脚的儒士长袍∶“你不用刀，看不起我？”

顾离活动了一下手脚∶“只是懒得占你便宜，放心，我拳脚也够足够硬。”

宋雅词这才满意∶“那就好，我的武器太大，不便携带，也没想到今儿能遇上你，但已经派人去取了。”

话刚落，两人同时冲向对方。

嘭…拳头对砸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这小子绝对是涅槃境，而且突破时间还很长……顾离上次就怀疑过，这小子的肉身和修为，都已经达到神莹内敛的境界，此时得到确认，心里也是惊叹。

不过，就算如此，这小子的拳头也重的有点太吓人……顾离拨开对面拳头，趁机以肩撞入对方怀中。

宋雅词闷哼一声，急退几步，一脚横扫顾离腰间。

顾离抬腿挡住，反手又是一拳。

对于拳法，他都是和小白学的，但小白是妖族，天生肉身强大，体内又有妖气护体，威力不知比他强了多少倍。

天生神力！

这小子还真是天生的武道坯子……几次交手，顾离终于察觉宋雅词的拳头为何会如此之重。

但他丝毫不退，也越打越凶…直接硬刚。

两人迅速交手，周围的人看的眼花缭乱，只听到一声声拳脚砸在肉身上的沉闷响声。

宋雅词忽然变拳为掌，击在顾离肩膀，趁他身形不稳，又顺势一脚重重踹在他胸口。

顾离即将摔倒，但立即单手撑地，腰部用力，右腿旋风扫落叶。

嘭，嘭……

两人都是刚猛路子，此时渐渐打出真火，全都不要命的互相攻击，很快身上都是斑斑血迹。

他们经过的地方，所有摊子皆被破坏的彻彻底底。

季知秋四人看的眼皮直跳。

李慕橙更是俏脸苍白∶“武夫之间切磋，都是这么….凶残吗？”

她是儒宗修士，也认识一些武夫朋友。

但看到顾离一脚跺在地上，以他脚为中心，地砖碎裂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缝，

而宋雅词一拳砸在墙上，整面厚墙轰然倒塌……

她忍不住呐呐道∶“不是说顾刀神体内没有真气？”

“这只是纯粹的肉身力量。”上官虞作为武夫，此时也压下心里的异样情绪，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交手。

“他们两个的肉身修为，都已经达到人力巅峰，和其他武夫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她直到此时才明白，顾离在和自己交手时，根本就是在闹着玩。

李慕言声音里也有一丝震惊和苦涩∶“宋雅词居然早就突破到了…涅槃境。”

他们三人都是天之骄子，自然暗中攀比，可如今他和季知秋还都是第二镜…君子境修士。

但，宋雅词却明显早早就是涅槃境武夫……

“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季知秋虽然也暗惊宋雅词的实力，但仍是急忙喊道∶“差不多够了，你们真想把这条街毁了？”

众人这才回神看去，此时这条街道已经残破不堪。

交手两人也迅速分开。

宋雅词狠狠吐出口中血水∶“痛快，但我还有一招。”

早就回府帮他取兵器的下人，此时有两人连忙抬着一杆方天画戟送来。

宋雅词单手接过∶“大渊戟，长一丈二尺九寸，重129斤。”

戟身漆黑，却布满暗红色花纹。

顾离眼角跳了跳……这戟的重量，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却被这小子单手握住。

猛人！……此刻他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季知秋四人也是如此，见一个清秀无害的男子，手握彪悍兵器，视觉上….冲击很大。

“这兵器是陛下年前才送我的，一直没找到合适对手。”宋雅词睁开了眼睛，战意冲天∶“今日就以刀神来作为它的第一战！”

声音传的很远，让众人全都激动的热血沸腾。

“这戟的名字…不愧是国之重器。”顾离赞道，又不满的看向季知秋∶“没点眼力劲儿。”

季知秋急忙把刀送过来∶“你行不行？别被砸成肉饼了。”

“滚，你才不行，怎么说话的？”顾离心里窝火，觉得这死狐狸不会看场合，让自己输了气势。

“离殇刀，长三尺三寸三，也…挺重。”

两人沉默对视，忽然暴起冲向对方。

“戟名——浮屠！”

“刀名——雪后初晴！”

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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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虞也心有感慨∶“京城如今是恢复了一丝元气，但不知其他地方如何。”

季知秋了解她的性子∶“别想太多，陛下圣明，已经有了安排，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李慕言神色不变∶“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呵呵，不准备解释解释。”季知秋见这小子不仅不提刚才的事，还敢邀李慕橙回去，心里顿时气炸了肺。

见到大哥和慕橙姐脸上的神情，上官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处境。

第九十三章 宋雅词，大渊戟

“是啊。”上官虞看着眼前的热闹繁华，嘴角也不禁轻轻勾起。

而见到这丝笑容，李慕言有些晃神。

“我陪你去看看…如何？”

今下午顾离‘不识趣’的拒绝了自己，她就恼怒的带着小喜鹊出门闲逛，却没想到在不久前和李慕言偶遇。

对于李慕言，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当做一个普通朋友。

两人也就才闲聊了几句，至于李慕言刚刚的邀约，她心里也有些不喜，但还没来的及拒绝，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但，很美，美得让人心醉……

李慕言情不自禁道∶“虞儿，去年我们一起逛的那家店，不知还在不在，我们去看看？”

但他没想到姐姐这时忽然开口∶“殿下已经成亲，你们此举不合礼数。”

李慕橙心里也是暗叹，当时父亲在朝堂上提议这婚事，她已经明确态度表示会支持弟弟。

两人听到这忽然传来的熟悉声音，下意识转过头∶“大哥（姐姐）。”

季知秋脸色铁青，李慕橙亦是神色凝重….他们没想到居然在这会碰上这两人。

红色灯笼下的女子，在这一瞬间让他感觉有些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