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by天空

如果不是怕引起周巡的不必要参与，尤其不想控制不住场面而惊扰到本来就对他和周巡信任值极低、消极配合的乔森，关宏宇都想进到那屋里直接把王全福揪出来。

可王全福跟他对了一下眼神儿之后，就立刻决定全情投入地做周巡跟乔森沟通的助手了。

等待王全福露头无果，关宏宇的第二步就是尝试着联络他哥，想单刀直入从当事人这里着手。

接近单元门的时候他才拿出手机。

楼梯间里拢音，他说话的声音指不定向上向下能传多少层。

并没有发送什么短信，关宏宇直接就拨打了关宏峰的电话。

——无论是关宏峰还是王全福都跟林佳音有直接接触，就在过去的大半个月里，发生的任何事她都应该了如指掌。

关宏宇发给林佳音的短信也同样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最终不管不顾地拨打关宏峰手机的时候究竟是几点关宏宇都已经记不清了。

说真的那几个小时他几乎是度日如年如坐针毡。

从最开始仅仅想打听一下王全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到最后对那让人不省心的哥的安危牵肠挂肚，这个过度是怎么产生的关宏宇现在也解释不清。

关宏峰已经整整两天没跟他通信了，虽然从历史上哥俩的往来纪录上看，或者从现实中所有事情的紧要程度上看，这似乎不是个什么长得了不得的时段，但关宏宇就是受不了。

他能安稳地呆着不折腾，偶尔还动动脑，这只能在一个前提下，而这个前提就是他知道他哥安好。

只要有那么一丝的不确定，关宏宇这表面的稳定就要崩塌。

如果不是大概凌晨时林佳音回复的那句“黑暗恐惧症”，关宏宇可能这一宿都合不上眼皮。

就五个字，多一个都没有。

看起来林佳音是给了关宏宇充分发挥才智的机会了。

关宏宇琢磨着自己倒是能猜到这其中的逻辑。

如果王全福见过关宏峰病发的场面，那就难怪他总用紧张好奇探究的目光打量关宏宇了。

估计自己那别扭的哥，甚至林佳音，他们都没跟王全福解释过这种PTSD衍生的后遗症，更有可能他们还得告诫这老哥们儿把发病这段记忆全抹掉。而一个赤脚医生，专门在地下给人治病，擅长的外科多过内科，技术局限于身体而非精神，虽然能抢救回来重度伤残的乔森，但却压根儿就没听过黑暗恐惧症这个名词也很正常。

如果王全福把这当成什么奇怪的家族遗传病，盯着双胞胎关宏宇那不是太正常的事儿了吗？

半夜堵截王全福其实关宏宇并没什么其他意思，他就是想打听一下，当时的情况怎么样？后续恢复得好不好。

虽然过了那个劲儿他哥往往就像个正常人似的行动丝毫不受影响，但关宏宇每次想起来都会被记忆里长丰支队法医实验室那一幕吓得冷汗直冒，不能亲耳听到当事人保证说他哥后来好的跟没事儿人似的，他就不踏实。

尤其他还没确定这事是在他哥跟他恢复通话之前还是之后——就比如说，又失联的这两天。

耳朵里传来那甜美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时，关宏宇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万一王全福见到的病发就是这两天呢？

万一情况并不像是关宏宇估计的这样，是康复了所以用不着王全福了呢？

万一就只是……王全福在现场也没用了呢？

理智上讲，关宏宇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存在，否则王全福也不会在骤然晃神儿的时候让关宏宇躺着别动——这说明在他的印象里关宏宇应该是个病患而不是尸体。

但理智往往在特别紧张的时候就他妈不好使。

关宏宇确实是朝着小区大门走去的，而且小区外面的路边儿就有早餐车。

但他目前的步伐已经不象是要买早点，而是要去把人家车给掀了摊子给砸了，再放把火把煤气给炸了。

事实上崔虎的电话他都已经拨出去了，只不过是因为同时有打进来的电话，呼叫未能成功。

关宏宇猛地刹住了脚步，看着屏幕上的一串数字，他小心地把按键滑向接听那一边，屏息把手机送到耳边。

“宏宇，刚刚是你给我打电话？”

当听筒里传出这么个声音的时候，关宏宇没想到自己鼻端一酸，热辣辣的东西就沿着脸颊落下来了。

他他妈委屈大了。

他都让步让到悬崖边儿上了，他哥怎么还不策略地退让一点啊？

怎么就不告诉他自己在哪儿？

怎么就不来探下病啊——他哥是明知道关宏宇受了伤，挨了揍，又发高烧，扁桃体发炎话都说不了吧？

原来关宏宇以为他哥去哪个外地了，后来手机定位才发现，这位虽然没在津港市区，但却在市边儿上——北部山区并不远，往返车程也就仨小时——难道就这么珍惜这点时间？

那也就罢了，还非逼着关宏宇跟周巡这货生活在一起——他还真就不怕这俩人同归于尽了？

最可恶的是，这人怎么就一点也不体谅关宏宇的担心害怕呢？没事儿报个平安怎么啦？多说两句废话会死人啊？

“宏宇？”

“我他妈现在连表弟都不是了吧？”关宏宇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侧过身背对着早点摊儿，省得太丢脸。

“你又胡闹什么呢？”关宏峰显然是猜不到电话这边的柔肠百结，所以直接一巴掌拍死，“再说谁让你没得到回馈就把电话打过来的？我这边情形可能是你想象不到……”

“就他妈想像不了，所以我才不得不打过去问问——你自己就不能主动报个平安是吗？打两个字儿耽误你多少时间？”关宏宇理直气壮地回怼道。

关宏峰安静了会儿，“我这儿没消息就是平安。”他平静地说，“如果有事你肯定能得着信儿。”

“得着信儿？”跟关宏峰比起来，早上周巡那简直不算什么了。关宏宇此刻是真正领会了什么叫做怒极反笑，跟早上他给周巡的那个不屑的冷笑不一样，他现在是根本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从谁那儿？林佳音？韩彬？你那儿有事儿我得最后一个得着信儿。我到底是捡来的还是太蠢跟不上你们思路啊？”

“……宏宇你要这样咱俩就没法说话了。”关宏峰叹着气说，“还是说你打过来就是想跟我吵架的？”

关宏宇觉得自己要是个气球，现在就已经爆炸了。

两天整他坐立难安牵肠挂肚的，将近七十二小时没真正的睡一觉了，但就这样，等不着他哥的消息他梦里都竖着耳朵熬着，现在听起来他反倒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了。

“哦，现在又是我不对了是吧？那不是因为你……”

“你在和颐酒店干什么了？都不敢让我入住了？”关宏峰打断了关宏宇压低声音但却仍然咄咄逼人的抱怨，忽然问。“你把人酒店服务员给睡了？”

就这种转移注意力那是百试不爽的。

关宏宇慌忙撇清：“不是我不是我，哥这你得相信我，是周巡和赵馨诚干的好事！”

“你说，”关宏峰的声音里透着那股子显而易见的不信任，“周巡和赵馨诚，在周巡他家附近的和颐酒店，把人服务员给……”他以重复的字句，但却完全不同的语气质疑道。

“我没说他们睡服务员，这里头就没服务员的事儿……人充其量就是观众。”关宏宇摇着头，“是他俩惹的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努力地把自己往外摘。

“没你的事儿怎么我就不能去住了？”关宏峰反问道，“他俩干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宏宇哑了。

这事儿真不是他惹的，但他顶着他哥的脸，拿着他哥的身份证，介入了周巡和赵馨诚之间——按照那群小姑娘们的理解——当然这俩榆木疙瘩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呢，而他哥恐怕也理解不了这种情况。

“就，这事儿说起来得怪你啊，哥。”关宏宇转了转眼睛，“是你非逼着我跟周巡在一起的，然后就，嗯，大概现在整个酒店，都知道你跟周巡……有一腿，然后被赵馨诚捉了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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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 02/28 07:23'，'i'，'回复了'，'大关话题转得太溜了。小关总被他哥套路，屡试不爽，怎么就学不会反套路呢，平时用来撩妹次的情商都跑哪儿去了，见哥怂，可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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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2019/08/06 00:33'，'r'，'回复了'，'大关:哈？？？【被动掰弯'

's - 2019/08/06 00:00'，'s'，'回复了'，'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弄醒大关的那个电话，是小关打的?'

's - 2019/08/05 23:53'，'s'，'回复了'，'呢啥，睡服务员这个点让我笑了半天，感情大关眼里表弟能得到的各种帮助优待都是靠下半身换来的啊…不过也是，剧里小关乍一看真是360度无死角的沾花惹草?'

's - 2019/08/05 23:45'，'s'，'回复了'，'上半场悲下半场喜，这情绪过山车坐得是跌宕起伏啊?不过我觉着这次斗嘴之后大关只要条件允许应该会开始给小关短信报平安吧，反正本质都是忽悠，发条短信可比电话里吵架还要想办法转移话题来的省事儿多了?（一个实用主义者对大关思考方式的模拟\U0001f92a）'

't - 2019/08/05 23:34'，'t'，'回复了'，'大关和小关斗嘴好可爱啊，有种反差萌（额，我到底是在说些神马…）'

'u - 2019/08/05 23:22'，'u'，'回复了'，'不停地打电话……只想要确认平安……却一直在没有回应的不确定中煎熬担忧到怀疑理智的推断……沉重焦灼，怒火攻心却又万分委屈……然而在峰哥转移话题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眼泪了……是不是一向都知道怎么控制，才会将即将爆发的情绪瞬间熄若游丝……宇哥的注意力是成功转移了……但是真笑不出来……有些事毫无公平可言'

'v - 2019/08/05 23:13'，'v'，'回复了'，'兄弟间互动的尺度把握的真好，为太太点赞?'

'w - 2019/08/05 23:11'，'w'，'回复了'，'又是大关花式转移话题的一天，不然哥俩都要吵多少次架了，聊着聊着咋还蹦着喜剧绝尘而去了，估计聊完又开始虐了'

'x - 2019/08/05 23:09'，'x'，'回复了'，'小关PK大关，天时地利人和，小关沾了前两样，期待审丁一'

'y - 2019/08/05 23:08'，'y'，'回复了'，'这咋改喜剧了，哈哈哈'

'x - 2019/08/05 23:06'，'x'，'回复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浪费那个时间有什么意义，昨天晚上他已经发了四五条暗号短信了，可他哥根本没反应。

他甚至都忍不住打了通电话过去，他哥的手机响铃了却没人接听。

可王全福的态度令人怀疑。

那老小子连乔森的卧室都不敢出了。

关宏宇一手插外套兜里，另一手直接把手机按在耳朵上，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水。

再偏僻的小区电梯里也仍然有监控，所以关宏宇走的是楼梯——如没必要他犯不上把自己的视频影像留的到处都是，虽然未必会有人查到这儿来。

如果不是周巡进了卧室，关宏宇肯定会以五分钟一通的频率继续拨打下去的。

他都有点毛了。

关宏宇和他哥不能自由的联络，主要是怕警方顺藤摸瓜地找到他，而不是他不敢面对警方以外的势力。

最初他只是有点疑心王全福见过他哥，甚至可能给他哥看过病——虽然现在王全福干的是护理的活儿，但其实他的本行是地下医生，这应该没什么疑问。

关宏宇就是想打听一下，他哥到底生了什么病或者受了什么伤，什么时候的事儿，有没有什么后遗症——按理说，王全福作为一治疗者既然已经能脱身离开，那肯定说明他哥现在是康复状态，不然林佳音也不可能允许他临阵脱逃是吧——说到后遗症，关宏宇这可是给吓怕了。在了解黑暗恐惧症的前因后果之后，他哥哪怕摔个跟头，他都得观察两天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当然，身体上的阴影也不行。

总之就是，发生在关宏峰身上的事儿，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关宏宇都想知道，而且肯定归在这个世间所有的事情里，他最感兴趣的那一拨。

所以关宏峰不接电话的原因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一是他正忙于什么无暇接听；再或者就是他无法接听。

如果是前者，按照关宏宇对他哥的了解，他哥很有可能会关机，而不是任由手机就在那儿没完没了地发出动静或者突如其来地发出亮光。

然而从近二十一点到近二十四点这三个小时里，关宏峰对他的请求通话暗号的短信无动于衷。

在久候无果的期间，关宏宇也曾经尝试转向林佳音。

所以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安全联络方案对关宏宇来讲都没用。

仍然是能接通的拨号音。

现在关宏峰本身应该是身家清白，警方不会明目张胆地逮捕他，就算是误把他当成在逃通缉犯关宏宇——当然这可能性也不大，津港有谁不认识关宏峰脸上的那道疤呢——他也可以在第一时间通过指纹验证身份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