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by天空

“嘿，你还别说，跟老关搭档的时候，我还是挺有用的，至少翻翻垃圾桶，逮个逃犯什么的还能派上用场。”周巡不怀好意地说，“我就特别奇怪，老关一个实用主义的人，他留着你到底干嘛用的呢？怕自己进步太快了特地带一累赘？”

关宏宇眯着眼，行，对着干是吧？

“我觉得吧，我哥那意思是，”他拉着长调，慢悠悠地，但又每个字都吐的很清晰，跟以往说话那种读音似乎都连在一起的懒音不同，“万一他错信了谁，遭遇了背叛，或者被哪个不开眼的下属踩着肩膀往上爬，这时候他就可以用我教教对方做人。”

丁顺鹏老家在内蒙通辽，独子，自幼丧母，父亲丁爱军于1999年3月18日肺癌病故，彼时丁顺鹏服役于南方军区，因其正在执行任务而未能返家，其父后事系当地政府和街道邻居帮忙办理。据其邻居讲述，2000年春节前后曾见丁顺鹏回过一次老家，之后十余年再也没见到他，也没人知道他的消息。

“这关键的都没说啊，”关宏宇挑着眉，看着周巡的目光里带着挑剔的意味，“演习出什么意外了？”

周巡正拿着原来装着关宏峰手机卡那支手机，但卡已经用他前两天在手机零售点购买的非实名卡替换了——如果他再不弄一联系方式，赵馨诚就要疯。听汪苗说，赵馨诚把他给拦截到了长丰支队大门口，拎着脖领子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周队的手机已经检查完毕，告诉他赶紧他妈的到我这儿来拿！”

而他也绝不想踩着关宏峰的肩膀往上爬，他想要升职加薪，但如果失去公平和正义，那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如果关宏峰不能得到应有的荣誉和尊重，对周巡而言就是不公，是犯罪。

但他仍然，跟之前一样，只是笑了笑，偏转了视线。

“我劝你还是把精力放在思考对策上，”他说，“估计丁……顺鹏不会留给你很多时间。”

关宏宇有点后悔。

或许他那话有点重，但他真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他能感觉到周巡对他哥那种很强烈的需要——筛查线索，制定策略，寻找突破点——这种需要几乎都成了一种割舍不了的依赖，但他没觉得周巡同时对他哥有强烈的善意——并不像是关宏宇本人这样，对关宏峰的处境、安危、健康、未来牵肠挂肚。

当然，如果周巡跟关宏宇一样，那就要出事儿。

不过关宏宇觉得周巡对他哥太狠了。

就像周巡对他自己一样，就像他哥对自己一样。

他们这些警察啊。

关宏宇叹了口气，把手机屏幕摆在眼前，开始逐字逐句琢磨。

——虽然缺乏细节，这让关宏宇无从揣度丁顺鹏那乖戾性格嗜血行为的源头，但他还有遭遇战那天对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神情的记忆，所以他并不是一无所知。

关宏峰已经有日子没认真地在镜子里看自己了。

当他完全不能下床的时候，整理仪容这种事儿想都不用想，如果确实有必要，那王全福这全能护理人才就帮他代劳了——必要的时候手术刀都能拿，刮个胡子还怕他手抖吗？

而后来王全福离开这三天里，洗漱这件事只不过就是每天的必备步骤，他没那个精力和欲望，在维持长时间站姿的同时跟没见过似的打量自己。

此刻看着盥洗台上那面镜子中的人，关宏峰还真有点陌生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消瘦了这么多，凹陷的双眼配着沉沉的目光让他似乎比记忆里衰老，眼下的青黑和双唇的暗紫在苍白的脸上甚至都显出些接近离世的气息。

关宏峰左手扶着盥洗台，右手抬起来，停在镜子和自己的脸颊之间，一时拿不准去触摸哪一个——哪一个才是自己？看起来都这么生疏。

最后，悬空的手指落在脸颊上的那道刀疤上。

只有它还一成没变。

指尖描摹过疤痕的走向，而镜中的影像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关宏峰终于确定，这确实是自己。

虽然已经不太像。

郭医生并不赞成他现在洗澡。

他们所在的是一个郊区的平房，这儿并没有市内那种温度适宜的浴房。

但这是必须的。

今天从这儿走出去的是长丰的前支队长，不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心脏病患者。

丁顺鹏是个受过审讯与反审讯训练的专业人士，性格强势，内心强大。关宏峰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他才能落于不败之地，而病怏怏的状态可帮不了忙。

大概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丁顺鹏此刻的身体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样关宏峰就不会在对峙中显得弱势。

拿毛巾擦了一下沿着后颈和额头流下来的水珠，关宏峰用郭医生的吹风机把稍长的头发向脑后吹去。

灼热的风从风筒里扑到脸上时，他下意识地闭着眼睛侧头躲避，这一动作唤醒了之前某个记忆片段，就是当初给关宏宇理发时，因为齐卫东指甲里的DNA而一着急用剪刀指向那不省心的表弟时，对方慌忙躲闪的样子。

关宏峰笑了一下。

他不知道现在关宏宇什么样了，是胖了还是瘦了。

可能他们两个已经有了巨大的视觉差异，所以一旦他开始跟丁顺鹏展开对话，韩彬就要走出去确保关宏宇不会在同一场合露面。

可能这么做有点冒险，但是关宏峰认为丁顺鹏不是为了杀他才要求这个会面的。

丁顺鹏是个有目的、有计划，并且只要条件允许就会贯彻计划的人——从证人证言上看，在中心医院的整个企图挟持的过程中，丁顺鹏一直在控制场面，极力保证事情按照他想要的方式和步骤甚至时间来进行。他只有一个失误，就是他被关宏宇的某个行为激怒，做了多余的动作。笔录里对这个行为的描述是“关队称之为变态激怒了嫌犯”，但关宏峰不怎么吃这一套。丁顺鹏不是一个会因为一两个侮辱性词句就出现过激反应的人。要么就是证人离现场有点距离而漏掉了什么，要么就是他不知何故刻意隐瞒了什么。到底丁顺鹏的弱点是什么，这只能等见到他本人时，关宏峰再去破解了——他提出了这样一个令警方无法抗拒的条件，说明他是一个非常善于在对峙的谈判中攫取可能的收益的人，尝试在种种控制下不太可能实现的当场刺杀关宏峰？这不符合他全面掌控现场的性格。

他想控制一切，想求生，多过求死。

关宏峰就想看看，他打算怎么求生。

而这才是关宏峰的突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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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 05/07 20:29'，'a'，'回复了'，'让他俩见一面吧，留个念想，求你了'

'b - 03/20 20:05'，'b'，'回复了'，'大关啊，一个当年意气风发现在决绝无畏的前任长丰支队支队长，他要亲身去和黑暗作斗争?我该做好准备了'

'c - 03/08 11:47'，'c'，'回复了'，'大关终于要出来了，从这走出去的，是长丰前支队长，莫名戳啊'

'天空- 03/05 12:09'，'天空'，'回复了 d'，'最后一句的点评是确实很到位'

'd - 03/04 12:52'，'d'，'回复了'，'哼，人缘能不错，就说明我们宏宇对人是实打实的好。别看他跟周巡斗嘴，万一周巡遇到危险，他无论于公于私都是会毫不犹豫出手相助的。这也是为啥张利伟那帮看押警官能跟他迅速交心的原因。是因为小关赤诚又心地善良'

'天空- 2019/12/21 20:11'，'天空'，'回复了 e'，'也有欢乐的时候吗'

'e - 2019/12/21 20:06'，'e'，'回复了天空'，'通篇就没好过'

'天空- 2019/12/21 19:54'，'天空'，'回复了 e'，'你也有通感了？'

'e - 2019/12/21 18:01'，'e'，'回复了天空'，'她是在麻痹自己'

'天空- 2019/11/27 21:01'，'天空'，'回复了 f'，'我觉着您这是在许愿？'

'f - 2019/11/27 20:50'，'f'，'回复了'，'但求正义不死'

'g - 2019/08/14 10:32'，'g'，'回复了'，'大关会倒在审丁一的床前吗？??马革裹尸还也算是悲壮的结局了'

'h - 2019/08/14 07:50'，'h'，'回复了'，'大关撑得过去吗？'

'i - 2019/08/14 00:26'，'i'，'回复了'，'来了'

'j - 2019/08/13 23:17'，'j'，'回复了'，'每天有连载追的感觉好幸福（原谅我这几天被台风狠虐了一把，无力开脑洞…）'

'k - 2019/08/13 22:50'，'k'，'回复了'，'总觉得丁一这个关节打通后会一路炸下去……'

'l - 2019/08/13 22:36'，'l'，'回复了'，'……嗯哼……日更辛苦啦'

'm - 2019/08/13 22:21'，'m'，'回复了'，'看下来怎么感觉大关大限将至呢……重头戏快来了啊……'

'n - 2019/08/13 22:01'，'n'，'回复了'，'一直以来的关注点都是双关审丁一，看完这章关注点居然变成了丁一想让大小关谁审，话说大关你这个样子小关看见了会暴走吧！'

'o - 2019/08/13 21:53'，'o'，'回复了'，'大关和韩大佬……小关和巡花……最后谁能审上丁一呢……可怜的赵二狗大家心照不宣的把你排除了哎！希望津港F5联手比较好呀！话说大关从昨天到今天……浑身立满了flag……担心……'

'p - 2019/08/13 21:50'，'p'，'回复了'，'终于要出山啦，兴奋地搓搓手'

'q - 2019/08/13 21:33'，'q'，'回复了'，'小关取手机的那个姿势……床咚？'

'r - 2019/08/13 21:31'，'r'，'回复了'，'打卡！'

当周巡的短信刚给赵馨诚发过去，这一串看起来早准备好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估计这事儿属于机密。”周巡又挨个字儿看了一遍，确保自己没漏掉什么。“如果这事儿真属于不能说不能提那种，老赵这么两天就能找着人打听出丁一……丁顺鹏身份已经不容易了。”他下意识地为赵馨诚辩解道。

关宏宇瞪了周巡半天。

“我哥就是太全能了，所以培养出来的助手很废物。”他恨恨地说。

不能远到他俩一点也不配站在一起似的。

“丁一原名丁顺鹏，NMG人，生于1976年4月24日，1995年7月18日报名参军，因各项考核中成绩优异，经本人申请，于1996年1月5日进入本地侦察营，曾服役于南方军区特种大队，2003年津港特种大队组建反恐部队时，与全国各特种部队中表现突出的百余名军官一同被调至津港特种大队反恐突击队任指挥官。后因其指挥的小队在实地演习中出现意外事故而转业，据说因本人对转业工作安排不满，拒绝了就业安排后下落不明。

毕竟，人传人这种情况，但凡带着脑子的，就不敢多嘴——这年头谁信得过谁啊？

“问题是，他打听这玩意儿有用吗？”关宏宇手一摊，“还是说，咱可以跟他谈谈条件，就比如等他枪毙了把他跟他爹妈合葬了？”

可能周巡就是这么一说，也有可能是激将法，但不管怎么着，这话听起来就让他心里这么不舒服呢？

“诶诶诶，”周巡被挤在关宏宇和床板之间，“抢什么，抢什么，就那么两个字儿的事儿，背不下来吗？”

关宏宇按亮屏幕，斜睨着周巡：“你给我背一个？”

周巡能背下来大多数内容，毕竟他读了一遍又逐字逐句看了一遍，但里边日期不少，而这又不是他关注的内容，并不敢保证一字不差，所以他干脆就不献丑了，省得关宏宇这小子又不知道多少废话那儿等着他。“你哥能。”但当然，他是不可能无话可说的。跟着关宏峰这么些年，关宏峰也没教过他哑口无言啊，是吧。

周巡翻了个白眼，他有点怀念扮演关宏峰时那沉默寡言的关宏宇了。“这要是老关，那可就有用了。”他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放，“当然，对你吧，我也没报什么希望。就是想让你过去给丁一……妈的，顺鹏，瞧瞧，满足一下他对你的思念，然后，甭管他说什么，只要开始开口就好办了。”

关宏宇磨着牙，忽然探身过来，越过周巡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周巡的脸色白了点。

他想说他不是背叛，正是因为他忠于他从关宏峰这里学到的才会有这样的坚守；

关宏宇没想要比他哥强，甚至他根本就没跟他哥比的想法，跟谁，哪怕是当时根本没见过他哥的崔虎，说起他哥，关宏宇都从来没吝啬过洋溢的赞美之词。

但他也不想离他哥太远了。

关宏宇可能什么都不好，但至少他人缘还不错。当初打听安廷的消息时，他可是摸得比这玩意儿深多了也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