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龙鳞传

吴英璇听罢，依然站立不动，见吴英璇虽没有要走的意思，老人才闭上眼睛，缓缓道出了沉睡已久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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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边陲的小城，名叫古来镇，镇北面有一座山，唤作玉山，山顶上有一个湖，仿似碧玉而得名，正因为这个湖，让大漠中这个不起眼的小城拥有了一片绿洲，成为许多过路商旅中转落脚的地方，也使这里渐渐兴旺起来。

吴英璇一路走来，四周人烟稀少，黄土龟裂，城的外围都设满了鹿砦，城里有好几家看起来规模不少的客栈，但都似乎已经荒废了不短时间，细看客栈内部，都已铺满厚厚的黄沙与灰尘。

小城不大，不用一会儿，吴英璇就已经走到了城的另一边，城的另一边人烟更为稀少，几乎没有看到人的影踪，但在路的旁边，有一间孤零零的茶铺，一个写着“茶”字的破旧旗帜挂立在铺外，显得有些突兀。

吴英璇走近茶铺，只见茶铺里面空无一人，里面桌椅残破，不过倒也擦得干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坐在茶铺门口，双目无神，自顾地喝着泡到已经近乎无味的茶，眼光一直望向城外，不停地在叹气。

大家对于一个陌生和尚的随口的这么一说，当然都不以为然。但渐渐地，自从那场大雨过后，竟有越来越多的野狼来到玉山栖息，野狼不时袭击这里的人们，而更糟糕的是，玉山上的湖竟慢慢枯涸了。

后来有一天，有一个少年独自一人上了玉山，上山后便甚少下山，人们看到他时，身旁总是围着一群的野狼，从这之后，野狼袭击村民和商旅的频率便频密了起来，久而久之，商旅也不敢途径此地，逐渐枯萎的湖泊更让村民们苦不堪言。

村民们认为，这个少年，便是狼灾的源头，为此曾派好几批年轻小伙上山尝试一探究竟，却都一去不回，这使大家越来越惊慌。

此时适逢一中原道人路过此地，此人年少有为，为人潇洒，剑术负有盛名，正是七笑道人，路过此地时听此处的人们为狼灾所困，便挺身而出，为民除害，答应为村民除去狼灾，胸有成竹地向玉山走去。

只是，当他下山时，却是另外一副模样，全身衣服几乎被撕碎，手中拿着一把断剑，头发凌乱，眼神像是死人般呆滞无神，只有一只左脚拖着全身在走，走得很慢，很慢……

人们原本都在山下等七笑道人的消息，见他下山，便第一时间一并涌向他，不过当看见七笑道人此时这番模样，村民们全都不敢上前，也没人敢说一句话，七笑道人用他的左脚拖着自己的身体，用一种看起来愚蠢并可笑的姿势一直走，一直走，走得很慢，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出这个村子，自始至终也没有看过任何人一眼……

自此之后，山上成千上百只野狼竟陆陆续续地死在玉山上，一时玉山腐气冲天，后来有胆大的村民想要上去查看，但同样的，上山的人没有一个下来，久而久之，山上人迹稀罕，树木枯死，黄土龟裂，尸骨遍野，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那附近，人们也把那里称作骷颅山，将那里列为禁地。

而古来镇，也从人烟兴旺之地，变成人迹罕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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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剑，孤独的背影，孤独的剑影。

一路上山，除了黄土，枯树和偶尔几声的乌鸦啼叫，就像是再也没有其他的事物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般，就连一滴水、一丝风、一片树叶也没有，一切苍凉得让人窒息。

在快到山顶的地方，吴英璇终于发现了除了黄土、枯树和乌鸦之外的另外一样东西——白骨，一开始是稀稀疏疏的，越到山顶，白骨越来越多，直到山顶干涸的湖泊上，漫山遍野的白骨几乎将湖泊填满，简直就是地狱，真真实实的地狱！

这些白骨绝大部分是狼的骨头，还有一些很明显是人骨和一些看起来应该是其他动物的骨头，吴英璇每走一步，都要踩在这些白骨上，而每踩一下，仿佛都听到生灵悲鸣的呐喊。

在遍地白骨之中，仍有一条“路”，明显有走过的痕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只见尽头是一处山洞，洞内漆黑，在外头无法看到洞内的情况，但在洞外却能感受到里面的阴森之气。

吴英璇捡起一根枯木，用打火石引燃，做成了一支简单的火把，深呼吸了一下，径直走入洞内。

吴英璇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向城外，那是一片荒无人烟的黄土地，而再远处，有一座光秃秃的山。

老人见吴英璇站了许久，才问道：“姑娘是要喝茶吗？”

面对老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吴英璇只停了下来，并没有应答。

“你知道，城外的那座山是禁地吗？”老人见吴英璇停了下来，自己便重新坐了下来，目光再次望向城外的那座光秃秃的山。

吴英璇道：“如果说茶的味道就是情感，这茶似茶又非茶，无味又有味，不喝倒好，喝了下去，似有似无的茶味不反倒翻涌起自以为放下的那些情感吗？”

这是关外的一座小城，人们甚至不曾留意它的名字。

吴英璇心想在这里稍作休息也好，便点了点头，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老人见吴英璇坐了下来，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佩剑，原本无神的眼睛竟突然有了一丝光芒，但很快又消失过去。

他左脚一瘸一瘸地走了过来，把刚才自己在喝的那壶茶也拿了过来，斟了一杯，示意请饮。

虽说茶味极淡，如水一般，但细细品尝，仍能隐约品出茶的味道，这种感觉竟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似极了心中那道被时间冲淡的情感，虽已放下，但若真正想起来，仍会心痛无比。

老人微愣道：“想不到你如此年轻，竟能如此细品到个中情感？”老人语气中带着强烈的疑惑。

“将无形的情，化为有形的茶，若是真的无情，又何必要喝这无情茶呢？”吴英璇放下茶杯，起身要走。

老人见吴英璇要走，连忙起身喊道：“姑娘慢走！”

老人见状，只道：“我这无情茶，姑娘看起来并不喜欢，罢了，姑娘如此美貌之人，又怎能与我这般，体会到无情的滋味呢。”说罢，便起身去准备新茶。

吴英璇苦笑了一声：“看来你我都注定是无情之人，我喝这无情茶，却是再合适不过了。”说罢，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十几年前的一天，这个西北小城竟不寻常地下了一场大雨，此地虽是沙漠中的绿洲，可下如此大雨，也是十分罕见，对于从未见过如此大雨的人们来说，大家都兴奋至极，欢呼雀跃，甚至有人在滂沱大雨中嬉戏，好不快活。

适逢一个过路的僧人看见此番情景，却跟这里的人们说道，此雨不同寻常，乃是大凶之兆。

吴英璇喝罢，道：“你这茶叫无情茶倒是叫错名字了，应该叫有情茶。”

老人有些疑惑：“这是为何？”

吴英璇瞥了一眼杯中的茶水，微微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