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古拉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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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玉对他们说：“一人选一个吧。”

两个孩子开心地凑到那些已经做好的糖人面前，一个个仔细地端详着。

“还不是那两个小家伙。今天丁夫人来与我聊天，说明天要带她的子女去城隍庙逛庙市。说什么会有胡人表演，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好玩的好吃的，被漠儿和月儿听到了，回头就跟我闹了好一阵，哭着吵着说要去看。我拗不过，就答应了。”楚云玉叹了口气。

杨行远听了笑道：“不就是逛逛庙市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长大了，是该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我只是怕……”楚云玉突然打住了话头。

商贩取下公鸡和兔子，递到他们手上。

正当楚云玉从钱袋里取出几个铜板递到小商贩手上时，漠儿又被对面一个卖桃木剑的摊位给吸引了，一溜烟儿就跑到了对面。

“哎，漠儿……”楚云玉正要追上去，路上的人群突然吵吵嚷嚷推推搡搡地涌动起来。楚云玉搂紧月儿，两人也被挤到了人群之中。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人群渐渐地退到两侧，让出一条路来。一架载着女娲神像巡游的巨大彩车缓缓而来。车顶是琉璃宝盖，车身配以鲜花点缀。女娲娘娘慈眉善目地坐在当中，两侧各有一面大鼓。两个击鼓人动作一致地将隆隆的鼓声敲得响彻云霄。

楚云玉四下张望，却被人群和彩车挡住了视线。她大声呼喊漠儿的名字，声音却被鼓声淹没。直到彩车缓缓离去，人群渐渐散开，她方才拉着月儿来到了对面。可却丝毫不见漠儿的踪影。

他问卖桃木剑的商贩见到漠儿没有，那人连说不知道。

楚云玉急了：“他刚刚就在你这看桃木剑来着，你怎么不知道？”

那人一脸无辜地道：“这位夫人，这里大人小孩的这么多，我哪里会知道。”

楚云玉只好无奈地四下问人，得到的答案竟都是没见过不知道。

寻遍了大街小巷，楚云玉最后来到了官衙。

“官差大哥，求你让我进去见见大人吧，我的儿子不见了。”楚云玉心急如焚地对门口的衙役说。

衙役说：“回去吧，大人此刻不在。”楚云玉不信，仍旧苦苦哀求。

此时，一顶官轿停在了衙门前，楚云玉立即扑到轿前跪倒在地。轿前两名官差见状，铮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刀将她阻拦。只见一位头戴官帽，衣着锦袍，肥头大耳的官员走下轿来，道：“何人在此？”

“民妇楚云玉拜见大人，今日民妇带子女去逛庙市，民妇之子竟……竟失踪了。”楚云玉哭诉道，“民妇四下寻找都找不到，望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你确定他是走失了？说不定这会功夫已经回到家中，你不如回家去看看吧。”

“大人，他才五岁，并不认得回家的路。”

“这样……他是何模样？你大概说一下，我也好差人去找。”

“他……”楚云玉迟疑了一会儿，“他穿着红衣绿裤，衣服上绣着一条小鱼，模样似……西域人一般。”

“什么？”大人吃了一惊，这才留意到楚云玉身后的那个女童，竟不是中土人，“莫非你嫁给了西域男子？”

“不，大人，我夫君是中土人。”

“那就怪了……”大人皱了皱眉，突然厉声道，“莫非你才是那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大人冤枉啊，此事说来话长。”楚云玉扭头看了看一直在身后默不作声的月儿，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夫君早年行商，在路上遇见了两个……孤儿，便带回来收养了。”

大人听明白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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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思，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孩子我会差人去找的。”说完，大腹便便地走进了官衙之内。楚云玉仍想追上去说些什么，又被两个官差拦住，只得作罢，先回家去了。

官衙内，一个衙役问道：“大人，要我带几个人去找孩子吗？”

大人一巴掌掴在他的头上说：“这西京一年有多少孩子走失？你去都给找回来吧！”

“漠儿！漠儿！”

“夫人，夫人……”杨行远紧握着楚云玉的手不停地呼唤，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我，我看见漠儿了，他一个人在沙漠里，一直在喊我……我得去救他，他一定是遇到危险了，我要去救他……”楚云玉神情紧张地说。她掀开被子想要起身下床，却又无力地跌回去。

“云玉，那是梦，不是真的。”杨行远抱住她，像抚慰一个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楚云玉靠着他的肩膀又哭了起来。

自从那日回来，她便终日以泪洗面，被梦魇缠绕。她三天两头跑到官衙去问消息。一开始他们只是回她没消息，后来衙门里的人都怕了她，见到她都唯恐避之不及，甚至直接恶言相向将她赶走。渐渐地，她终于明白了，他们是不会帮她找漠儿的。

漠儿的失踪，摧毁了她的精神，也拖垮了她的身体。她不停地埋怨自己，“要不是我带漠儿出去，他就不会走失了”，每每想起便心如刀绞。数月之后她已无力下床。

杨行远见到妻子这番模样，更是心痛不已。要说眼泪，他应该比妻子还要多才是，他不仅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子和漠儿，更对不起那个葬身于沙漠的老人，可是他的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

他回想起了那时在沙漠的帐篷里，老人说过的那番话。此刻，仿佛那个老人就在他的身边，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同一番话。

他自语道：“是啊，我不能倒下。我倒下了，这个家怎么办？还有月儿，月儿该怎么办？”这个念头就像一句墓志铭一样，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心里。

月儿双手托着下巴坐在院子里沉思着什么，杨行远走过来坐到她的身边，摸着她的头说：“月儿，对不起啊，爹知道这些日子爹和娘都冷落了你。”曾经欢声笑语的院子里，如今却只剩下了父女俩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月儿突然抬起头开口道：“爹，月儿是你捡来的吗？”

杨行远愣了一下，道：“月儿为何这样问？”显然他并不知道当日在官衙门前，她已从母亲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二。月儿向来有着超越同龄人的聪慧与敏感。

月儿没有开口，只是又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杨行远继续问：“月儿喜欢爹和娘吗？”月儿使劲点了点头。杨行远拉起月儿的手，月儿重新抬起头看着他。

“月儿，爹要告诉你，你从哪里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属于这里，你永远都是爹和娘的孩子。”月儿眨巴着那双睫毛弯弯的大眼睛又点了点头，露出了两颗浅浅的酒窝。

“爹，哥哥会回来吗？”月儿问。

杨行远顿时鼻子一酸，更咽道：“会。”

“等月儿长大了，就去帮爹娘把哥哥找回来。”月儿信心满满地说。

杨行远一把将月儿搂入怀中，泪流道：“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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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行远看出了她的心事，拉起她的手说：“我知道，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他们的容貌越来越不像中土人，你担心别人问起，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就是担心这个。”楚云玉有点难为情地低下头。

“他们好厉害啊！娘，这里太有意思了。”漠儿开心地手舞足蹈，激动得额头都冒出了汗。楚云玉笑着用衣袖抹去了他额上的汗珠。月儿也在旁边嘻嘻地笑着。

经过一个卖糖人的摊位时，两个孩子定定地站住不肯再往前走，好奇地看着小商贩吹糖人的过程。

原来是几个胡人在表演杂耍。一个胡人用脚把盘子踢到了半空中，然后连续腾空翻了几个跟头，最后单脚落地，盘子稳稳地落在了他的头顶。

“夫人，怎么还不休息？”很晚才回到家的杨行远，见到妻子正在给孩子缝补衣裳。

杨行远笑了：“我说夫人，你根本不必为这种事担心，孩子又不是我们偷来抢来的，你就如实说是我们收养来的孤儿。”

楚云玉拿起那件缝补好的衣服，轻轻地抚摸着说：“这件衣服是我们漠儿最喜欢的，前几日他刮破了一个洞，难过了一天。我绣了这条小鱼在上面就看不到破洞了，等到明日他好穿去逛庙市。”

“夫人，我见你额顶有黑气缠绕，你当有事要问，不如让我帮你卜一卦吧。”

另一个胡人不断地把球抛向空中，又游刃有余地接住它们。数量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那些球仿佛与他融为了一体，在他的头顶和肩膀上串下跳，却总能落回他的手中。

最后又有两个胡人表演了头顶人的绝技。一个人立到了另一个人的头顶，可正立又可倒立，不时地变换着身体的动作。看得叫人惊心动魄，直为他们捏把汗。

表演完毕，顿时掌声雷鸣，众人纷纷叫好，漠儿和月儿也跟着欢呼雀跃起来。

这日，城隍庙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道路两旁皆是放声吆喝的小贩。胭脂水粉、簪钗环佩、文玩书画、鞍辔弓箭、花果零食，玲琅满目的货摊如长龙一般蜿蜒到了过街桥上。漠儿和月儿惊得瞪大了眼睛，直呼好玩。

楚云玉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走走停停，经过一个无人问津的算命摊时，算命先生忽然开口道：“夫人，且留步。”楚云玉闻言即刻停住脚步，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的长胡子老头直盯着她看。

“嗯……我要大公鸡。”漠儿说。

“那我要小兔子。”月儿紧接着说。

“不必了，我确实无事相问。”楚云玉说罢，便拉着孩子们走了。

又走了数十步，见到前方围着好些人，欢呼喝彩之声此起彼伏，漠儿和月儿惊奇得很，兴奋地甩开楚云玉的手挤上前去，楚云玉赶紧跟了上去。

杨行远看看那条鱼笑道：“夫人可真是心灵手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