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7.唯一光亮
那一次,他终是明白心疼为何,明白纵是在众人眼中活得光鲜,暗自亦有自己不如意之处。
亦是那一次,他终是鼓起来勇气,凭着一番孤勇用尽毕生气力一般,去寻了他名义上的阿翁,南楚的帝王。
“阿兄?”
在她尚且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他方才是个少年郎,因了生母地位卑贱,故而不论是在皇宫还是在东宫里头也不大有人管束他。
故而相对于小姑娘和那人来说,他是极为自由的。
因为没有人对他报以希望,也无人关心他,在乎他,似乎只需默默无闻地活下去便足够。
她将他出窍的魂给唤回来,这人竟还倒打一耙?暗自翻了翻眼皮子,阿兄与她好的时候真真是极好的,但与她不好的时候,也是极坏,坏到她恨不得与人不识。
某小姑娘如是想着,自恃大度地不与自家阿兄计较,移了话题道:“若阿兄走了,那营中可还有人坐镇?”
北境之事尚无定论,还不是能够掉以轻心的时候。
楚渝挑了眉,故作凶狠地捏了捏楚曦的小鼻子,“不是刚说姑娘家家的不要想这些个有的没到么?”
“嗷!”楚曦扭着脑袋,躲着人,控诉般地瞅着人,气恼,“别动人家的鼻子,若是给捏扁了,变得丑了,阿兄赔么?”
见人是要真恼了,楚渝也不敢再在这小祖宗的脑袋上动土,利落地收了手。
“你也晓得丑?若是知道,便该听阿兄的话,今后只需无忧无虑的便好,这些有的没的别再多想”他柔声说道:“便是天塌了,那还有个儿高的顶着呢,你个小姑娘凑甚热闹?”
楚曦捂着脸,眼中尽是控诉。
虽然知道阿兄这是担忧她,但是这并非是阿兄捏她鼻子的借口!
“好了,好了,我说还不成么?”楚渝怕小姑娘担心,终究还是与她说道:“帝都那边重新调了个人来,是你舅舅,如何,这下可不必担忧了吧?”
楚曦一愣,“舅舅?哪个舅舅?”
“嘿,你个小丫头莫不是当真变傻了?”楚渝伸手便轻轻给了小姑娘一个脑瓜崩,“你还有哪个舅舅是能够领军的?”
哦,楚曦这下懂了。
是二舅舅。
可是为什么是二舅舅?
“这时阿翁下的旨么?”她追问道。
楚渝容色微沉,颔首道:“确实是今上亲下的旨意,传旨的舍人和你二舅舅约莫着这些日子便该到了。”
楚曦神色一顿,她微仰了头,看向楚渝容色惶惑,“阿兄,为什么?”
朝中的武将如此之多,为何偏偏派了二舅舅来?不知为何,她没由来地心觉不好。
“你二舅舅不也是个武将么?”见小姑娘容色不好,楚渝肠子都快悔青了,连忙劝慰道:“许这不过就是个巧合罢了,怎就要想得那样许多?”
早知如此,他便不该说出口的,楚渝暗暗恼恨。
“是了是了,实在没由来地还要自己吓自己……”若是真有事发生,她早该收到消息的。
楚曦骤然恍悟般回神,喃喃,紧接着她抬头对着满目忧色的楚渝勾唇一笑。
“放心吧阿兄,我没事的,就是此番来到既是二舅舅,那我们就得快些走了。”
丹凤眼定定瞧了小姑娘许久,见她面上的笑意不似作假,楚渝放在松下一口气,他爱怜般地轻抚小姑娘的脑袋,“趁着这时候,你可以在附近再多逛逛。”
“当真?”楚曦闻言惊喜,一双杏眸猝然明亮,便似夜幕中最是明亮的星辰般,叫人挪不开眼。
这些日子她日日憋在营帐之中。
最多也就是之前与阿兄一同去了趟山谷,去见秦老等人之外,当真是再无其他。
虽说这处是个荒凉之地,除了大漠黄沙,草原牧草之外,实在也是没有什么好逛的,但是,能逛总比不能逛好是不?
要知道,这些时候,阿兄担忧她的安危,一直都不敢让她他出军营半步。
而楚曦也因了此番私自来此之事,自觉理亏,正买着乖呢,如何敢在这时候与自家阿兄唱反调?
遂只能够憋着。
如今她这突然就被解禁了,这叫她如何不欢喜雀跃?
“是啊”见小姑娘如此欢喜,楚渝嘴角也不觉勾起,嘱咐道:“虽能够出去了,但若要外出也定然要带侍卫,绝对不能一个人溜出去,晓得不?”
“好”楚曦应得极快,眨巴眨巴双眼,一副极为乖巧听话的模样。
楚渝眯了眼。
呵他若是信她便有鬼了!
心中轻笑一声,随后他又不疾不徐地补充道:“若是叫我知道你自己一个人偷摸着溜出去了……”
也因此,他纵是随意出宫也无人管。
虽不受重视恩宠,但他的身份地位毕竟还在,守宫门的侍卫不敢拦他。
曾有一次,他无意中见到这个备受圣宠的小姑娘,孤零零地立在院中。
她仰着头望着天空发呆,面上没有平素的甜笑,只有无尽的落寞与伤怀……
她让她觉得,他并非是不被需要的。
见楚曦不语,心知她是不舍如今的自由不愿回到那个四角宫墙中,楚渝不由心疼。
而能拦他的人呢,却是看他一眼都嫌碍眼……
思及此处,楚渝心中不由自嘲一声,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色,自记事起他便知道他是不受欢迎地来到这世间的。
那个时候,眼前这个小姑娘啊,总是会拽着他的衣袖撒娇耍赖,让他在宫外带新奇玩物与小说话本回来与她,而他总是会故意板着一张脸。
至少……她是需要他的不是么?
或许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懂得了何为心疼。
他进出可谓是皇宫畅通无阻,但是,这个备受恩宠的小公主,却只能够日日待在四角皇宫之中,跟着太傅嬷嬷学习知识礼仪,几乎一刻都不得懈怠。
但,眼前这个小丫头却是以一腔赤诚,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温暖与欢喜。
望着面前眼珠子咕噜转的小姑娘,丹凤眼中漾开点点柔色,便像是冬日里新出的暖阳,化去他心间的冰寒雪冷。
楚渝猝然收回思绪,对上小姑娘灵动的双眼,轻笑,“怎么了?”
楚曦怀疑地瞅着人,什么她怎么了,分明是他怎么了才对,方才他分明是出了神。
佯装成油米不进的模样,实则心中却是欢喜得要开花。
如此,也只为能够多享受一刻小姑娘与他撒娇卖乖时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觉得温暖快活。
阿爹漠视,婢仆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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