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论“美”
无需多说，观众们也都想到了《微微一笑很倾城》中肖奈刚刚登场的画面，似乎都能带入那一刻虞芷芃的感受：谁家陌上少年，足风流。
现场都安静了一秒，艾翠红重新道：“所以……你给制片人加工资了？”
“……”虞芷芃听着观众再次哄笑，偷偷翻了个白眼：“当然没有，我立刻签下了这个男主角，然后把我剧组盒饭的鸡腿，让给了制片人姐姐，以资鼓励。”
“那李玉橙和莫知惶，他们好像并不是你的同学或者学弟学妹，也不是当时注册在案的演员，又是怎么找来的呢？”她接着非常直接地问道：“现在网络上面各种传闻满天飞，阴谋论也数不胜数，你能说一下吗？”
虞芷芃并不在意的点头道：“其实一开始，我确实是打算在我们影视学校找学弟学妹来演就行的。大家都能想到，学生演员不仅很合适我的剧本人设，不仅出场的价格便宜，而且他们还很高兴有实习的机会，可以说是双赢的。所以我们剧组除了李玉橙和莫知惶，其他人确实都是学生，就连幕后的那些工作人员，除了比较复杂的摄影师这些，也都是找的校友或者同学。”
艾翠红笑着道：“你不是已经有了大笔投资吗？怎么还这么省钱？”
大致说清楚了整个剧组的结构，也差不多解释了那些绯闻的不合理，虞芷芃才道：“说真的，我作为导演，不像演员都是演完就可以拿钱走人，回去上班上课了，我除了前面筹备剧组，然后拍摄，还要进行后期制作，为了配合《千里江山》游戏宣传的计划，整个制作时间其实非常紧张，所以是和后期工作人员一起，连轴加班才赶制出来了这二十集的成品，工作刚刚结束我就跑去休假了……我就是当年高考也没有这么累过，差不多就住在了工作室……我这些日子除了睡觉就是吃喝看剧，没想到今天制片人突然打电话告诉我，说电视剧收视还挺好，就是这个舆论宣传你要出来解释一下。”
她脸色变得纠结：“我当时都愣了，心想现在宣传不都是演员的事情吗？我要是漂亮得可以上镜头，早就去当演员了，还能做导演？后来才听到解释，说是有些关于我们剧组的谣言，需要澄清。”
艾翠红则笑道：“也不要这么看低自己的外表，你虽然不能像李玉橙那样饰演大美人，但是饰演那种常规主角都很合适呢，以后也可以做演员试试。”
虞芷芃摇摇头：“我在学习用镜头观察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影视就是对生活的升华，那么美丽就是我对人的升华。无论是美人，还是美景，都是我们发自本能的爱和追寻，所以我一定要让美人来做我的镜头主角，让他们在荧幕上面点燃对生命，对青春，对未来的美丽向往。我不会再让美人重复那些红颜薄命的宿命论，而是内心坚定强大，爱我所爱，无问西东。”
现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而网络评论区也都停顿了一会，大家好像都很意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给出什么结论。
还是老道的艾翠红发言道：“听你的意思，除了这次‘毕业论文’，你还会接着做导演，拍摄更多的影视作品吗？而且继续拍这些最好看的人？”
虞芷芃笑道：“就是这个意思。原本我筹备拍摄《微微》的时候还是有点担忧的，毕竟是第一次独立执导这种大型电视剧，也就是确实家底不错，还有亲人给我投资，多少能够承担损失，我就凭着本心做一次冒险。但是《微微》的实际成绩给了我信心，确定了我喜爱的，也是大家所喜爱的，那么我就会踏实地按照自己的意愿继续努力。当然了，我的个人力量还很薄弱，表哥们富婆们，可以继续投资我，我能帮你们赚钱的！”
艾翠红非常开心的大笑道：“居然到我们‘太白金星’来打招投资的广告，你也算是第一个了。”
虞芷芃并无愧色：“我就是我自己的招牌，所以要时刻给自己打广告，不然难道下一个作品还要我自己慢慢攒零花钱吗？”这自然只是戏言，仅靠她现在的成就和豪门背景，大型剧作投资不太可能，但是中等规模往下的融资都已经是手到擒来。
艾翠红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对着摄像机道：“这就是今天的‘太白金星’，感谢虞芷芃导演……”一连串的告别词和冠名广告极为流畅的说出，台下观众也都热情的鼓掌告别。
和主持人还有现场编导都握手道别后，虞芷芃回到后台休息间，发现叶玲珑已经捧着一壶茶等着了。
她极为自然的接过了水杯，刚刚喝了几口，就听到叶玲珑哀怨的道：“我怎么感觉自己成了你的小助理呢？要加钱。”
虞芷芃好笑的抬头道：“给我这个大股东和头号员工找助理，本来就是你这个执行经理的责任，我还没找你催呢，最多助理工资打五折支付。”这是工作室的关系，她们几个人虽然已经成立了工作室，但是目前核心业务太少，所以应该配备的文员和助理也都暂且空置，仅仅是充实了公关部门。
“扒皮的资本家，还打折。”叶玲珑一边唾弃，一边还是非常轻柔的帮助虞芷芃进行卸妆。虽然虞芷芃不是演员那种主打脸蛋的职业，但是出现在镜头前，为了荧幕效果，还是要化相对浓艳的妆容，事后必须及时卸掉，否则多少有点难受。
虞芷芃看她的脸色很平静，估计新闻情况还在控制之内，便开口问道：“怎么样？数据监测情况有变化吗？”
叶玲珑淡淡地道：“还能怎么样？你亮出了家底，尤其是魏池和你的亲戚关系，有脑子的都知道厉害，识相的大块头收了爪子，剩下的小虾米都不足为惧，留下也可以热一下场子。”
虞芷芃看着镜子里面，自己脸部已经变得干净清爽，或者说有点寡淡，但是那双眼睛却更加神采奕奕。她沉声道：“不过是我们现在实在太干净，后台又容不得随便拿捏，但是将来只要有一点点机会，他们都会扑上来撕咬的……你知道的吧？”
叶玲珑一时间没有答话，和虞芷芃一起穿好大衣，慢慢走到停车场。寒冬雨夜，细碎的雨丝让灯光也变得格外朦胧，仿佛用粗大的刷子将整个世界胡乱涂抹了一番，看着有些破碎的扭曲。两个人都不自觉抬头张望了一下，鼻中喷出的白色水雾更多了些冰寒。
非常默契的，虞芷芃和叶玲珑小跑到车边，一人一边迅速上车关门。
等待热车的空隙，叶玲珑才漠然道：“不过是一群秃鹫罢了。”
虞芷芃轻轻的笑了起来，并竖起大拇指：“这个形容好。确实是一群食腐者。”
叶玲珑启动车子，缓缓开上空荡的马路，这才一脚油门，又开口道：“虽然我早就知道这群搞畸形审美的不怀好意，却还真的没怎么想过，主流压抑对美的需求，到底有什么不好？酒色财气确实是腐蚀人心，程朱理学固然不合理，但是放纵也并不是好事情……你真的要坚持这条美人之路？”
虞芷芃轻轻吟诵：“……造成今日之老大中国者，则中国老朽之冤业也。制出将来之少年中国者，则中国少年之责任也……中国而为牛为马为奴为隶，则烹脔鞭棰之惨酷，惟我少年当之。中国如称霸宇内，主盟地球，则指挥顾盼之尊荣，惟我少年享之……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叶玲珑也不自觉跟着朗诵：“……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半阙名篇，只将人心底的豪气唤醒。虞芷芃这才道：“爱美慕强，是人的本能，也是对美好生活的积极向往。将美等同于色，也是龌龊人心偷天换日的手段。男女老幼，谁人不可以美呢？”
叶玲珑看到红灯，停下车，这才转头看了一眼虞芷芃，啧啧称奇道：“你这个说法就有意思多了。之前的那些年，可不就是美等于色，别说影视圈，到处都乱象频出。后来是有高层整顿，大家就开始矫枉过正，现在都几乎禁色了，所以才被别有用心的添油加醋到现在这样。也就是你这种特例，搞出来顶级的美色组合都还顺顺当当。”
虞芷芃挑眉道：“放松下来就容易说出真心话了，你一直尽职尽责，其实也是存心看我这个糊里糊涂挑战规则的土豪吃瘪。”
叶玲珑继续开车：“不要再翻这些旧账了好不好？咱们都是一个锅吃饭的战友了，一点点小细节别太在意嘛。你这次的成功，我猜应该也有上面想要调整的意思，说不定就会有更多好看的人冒出来拍戏哟。”
虞芷芃惬意的转头看向窗外夜景，鳞次栉比的高楼霓虹在雨中依然灿烂耀眼。她悠然道：“有更多的美人要登场，不正是盛世繁华吗？只希望他们不要落到了美色陷阱里面，要么空有美色，要么还是美人的羞耻原罪。”
“那，你就继续拍给他们看看呗。”叶玲珑笑意吟吟的鼓动道。
虞芷芃翻了个白眼：“你是资本家还是我是资本家？有这么催老板干活的吗？”
“到了，小的恭送老板下车。”
“那就跪安。”
“行了吧你。”
网络上的讨论也开始了白热化的刷屏，恶毒的揣测和对富人的谩骂都涌现出来。
虞芷芃是看不到网络情况，但是也能够猜到大多数人的想法。她摊摊手：“只有做过影视创作，才知道这个有多么烧钱。我的日常用度其实并不奢侈，省下来的那些买时尚奢侈品的费用，也只能够剧组租用专业的大型摄影棚一个月而已。我们后期还要做大量游戏画面的渲染，看过成品的观众应该知道，那个效果不输给游戏制作，不说每一秒，是每一帧都用钱烧出来的。所以整体预算非常惊人，那能够给演员的工资，真的就是小头，再考虑到这一大群人的伙食和住宿交通，能省就一定要省，钱都要用到刀刃上面。当然了，我还不是那么远离群众的资本家，我非常认真的求证过了：我们的演员也都对这些包吃包住还包玩游戏的生活非常满意，表示下次还来。”
台下再次笑成一片，都被虞芷芃面对坎坷命运的僵硬表情给逗乐了。
虞芷芃顿了一下才道：“我能怎么办呢？好不容易找来的帮手不能不给面子，只能跟着去了戏院后台看看再说，准备回头就扣制片人的工资。而就在我偷偷算省下的工资可以补上多少伙食费用的时候，莫知惶就卸了妆，转身走过来了。”
“那莫知惶呢？”艾翠红唏嘘了几秒，还是把话题拉回来。
“没想到，《微微一笑很倾城》这个电视剧的诞生，居然有这么多的有趣的故事。”艾翠红和观众都听得乐不可支，用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刚刚紧绷的气氛又被这些描述给打破，观众都有趣的笑了起来，讨论区也冒出许多主角配角演员的粉丝来，净化了一下大片的污言秽语。
虞芷芃接着道：“至于你们问男女主角的来由，那还真的是有点戏剧性。还在剧本的筹备期，我家邻居就有人举办宴会，我也去散散心，对，就是你们想的那种上流宴会，有钱人穿的很漂亮然后吃吃喝喝……结果我就一眼看到了李玉橙——这个是真的，我当时都看呆了，心里想着：哇，这么漂亮的姑娘，是我哪个亲戚朋友的女朋友吗？没有人不喜欢漂亮小姐姐，而且这么适合饰演女主角，就以导演的立场去问问情况吧。然后我才知道，她其实也算一个富家千金，可惜了，家里刚刚破产，她来宴会其实是想找人融资，帮帮家里的忙。”
艾翠红感慨的点头：“所以，你拉了一个陷入困境的女孩一把，让她自己成为大明星。那现在，她应该已经解决了家里的问题吧？”作为经历过世事的人，她能够看到虞芷芃的诚恳，少许算计并不能够掩盖本身的善意，而且这个女孩还有足够的能力才华，将身边的人都带到更好的地方。
虞芷芃则笑道：“这个就又是一个裙带关系了。我拉来了投资，又找来了大部分演员，但是还要找个管事的制片人，就去老师推荐的地方直接招聘。哪里知道制片人还都挺忙的，就剩下一个女制片人，还是刚刚和一个剧组闹矛盾了才空闲下来的。我实在没什么可以挑的，就聘用她来帮忙。没想到，我还没在学弟中间挑选出最好看的准备当做男主角，制片人姐姐就推荐了她家的侄孙——莫知惶。”
“……侄孙？”艾翠红愣愣道：“制片人有那么老的吗？”
虞芷芃摆摆手：“就是远房亲戚，年岁很近，辈分也能够差很多嘛。我当时是被制片人姐姐直接拉着到了京剧戏院，她就那么指着舞台上面一脸京剧妆的武生问我：帅不帅？可以当男主角吧？”
没有管现场观众中出现的些许骚动，也看不到网上讨论有人带偏的方向，她极为坦然：“我知道这么好看的小女孩，如果要求人，不管成不成，难免会吃亏，而且吃亏了还没法声张，女性在这方面天生有弱势。所以当时我就问她学过舞蹈没有，她说学过，还拿过一些小奖项，我就立刻拍板定了，就让她来演贝微微，人设也根据她进行了调整，从原本的系花直接改成了校花，因为她真的太漂亮了，没有人能够否认，美得有攻击性。而且，我想着，有了这么漂亮的女主角，拍摄的时候我犯了什么小错误，大家也不太会注意到吧？”
用一个小小的讨巧结束了这一段描述，虞芷芃喝了一口水，说了这么久，实在太渴了。
艾翠红摇头叹息道：“吝啬的资本家啊！”
网络讨论中“赏鸡腿”瞬间刷爆了，莫知惶的粉丝数量最多，表现也更加疯狂。大家都纷纷表示：这个年轻的导演虽然是女孩子，但是已经结婚了，制片人这样的管事人物还是男神的亲戚，怎么会有什么不堪的潜规则呢？整个团队都是年轻人，这就是一个影视圈版本的学生创业团队，用老一代的恶意眼光看待它才是真的瞎。“侄孙”一词就被粉丝们无视了，这一定是玩笑话，哼。
“后来我也问过，她和家里人沟通了，其实老两口并不是很有野心的人，家里情况虽然没有之前好了，但是也没有太大的负债，现在李玉橙几个小广告，就已经能够还债并且过的挺舒服。”虞芷芃简单解释了一下，顺便澄清了网络上关于李玉橙的身世传言，人家实实在在从头到尾都很清白，现在不过是从千金摇身变成了女明星，压根不至于沦落到什么不堪的地方，从事什么不能说的工作。
网络讨论中李玉橙的粉丝们都扬眉吐气，纷纷给偶像刷彩虹屁，吹爆了导演和剧组，再次压下了那些咒骂诋毁。
适当的美化行为，真话夹杂假话，就是舆论宣传的最高境界。对这种级别的应对，虞芷芃完全不虚，保证一切都有迹可循，完全没有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