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围棋的传说
“你将来不管从事什么行业，我都愿意做你的天使投资人。”虞芷芃给了这么一句话。这样天生的管理者和领袖气质，绝对是她两辈子看到最顶尖的了。
这边孩子群聚的问题让虞芷芃提心吊胆一个月，好容易平安结束，那边一直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的主演郁灵宗，竟然闹出了小事故。
“你……恐水？”看着郁灵宗在已经做了万全措施的小池塘面前，面色煞白，完全失去了一直的镇定自若，虞芷芃不由担忧了起来。
虞芷芃带着前期团队，到叶玲珑给联系的“学校”场地，布置剧情所需要的小学和中学的场景。
然而看着杂乱无章的院落，虞芷芃脸都僵硬了：“这就是你说的，又便宜，又好用的场地？”
叶玲珑则非常得意地道：“没错。是不是特别棒？你是不知道，我问了几个正常上课的学校，价格就不说了，关键是他们还要进行暑期补课，管理上面很难搞。还好我机智，也是运气，竟然找到了这么一个准备废弃拆迁的学校，我还捐助了一笔钱，让他们能够抓紧搬家到新校址呢。这个地方很快要拆除，咱们随便发挥都不成问题，就是想拍点警匪爆破都可以。”
他并不是胆小的人，甚至可以说非常顽皮大胆，带着小孩子们逃课玩游戏是常规操作，和几个高手下棋的时候，哪怕不能赢，还经常用出奇招狠招，连围棋老师都赞叹极妙，甚至会根据他的棋风，调整了拍摄中时光的棋局，贴合人设。
拍完了前面几场戏，已经换了衣服的崔乐，这个时候也走上来，一边拉回了站在水边的郁灵宗，一边对导演道：“他之前其实也被校园霸凌过两次，有一次打回去了，还有一次被人推到了水里，差点出事。后来我们去学了游泳，心理医生说这样就可以了。没想到，这种看起来比较野生的环境才是重点。”
说完，崔乐也不知道这会是不是要跟导演求情改期拍摄。
郁灵宗平日确实看着挺开朗自信，但也只是个普通少年，遇到这种心理阴影，谁也说不好是调整一下尽力克服的好，还是回避开更恰当。
不等几个人想出办法，郁灵宗就已经推开了拉着他的崔乐，咬牙冲向了池塘，纵身一跃！
众人都惊呆了，反应快的立刻赶过去。不等几个人脱鞋下水，郁灵宗就已经从水中钻了出来，拼命挣扎了几秒钟，就找到了水下的支撑点，慢慢的站起来。
没错，经过处理的水深只到这些少年人的胸口位置。
大家不着急救人了，两个男孩子伸手将他一把拉了上来。倒不用担心着凉，正值炎炎夏日，就算是清早太阳尚未升起，男生们也都是随便活动一番就大汗淋漓。
虞芷芃这会冷了下了脸，扔给郁灵宗一块毛巾擦水，正要呵斥他的无组织无纪律，就看到他带着水渍的脸抬起来，笑意盈盈：“导演，我可以的，待会我吹了头发，就可以开拍。”
少年人的幸福快乐，大概就是征服那些曾经恐惧的东西，从此有了战无不胜的勇气。
虞芷芃也不能说他随便冒险，毕竟剧组安全工作是很完备的。拍摄计划不好打断，既然演员们都这么自觉迅速地解决自己心理问题，她这个导演也不好打击积极性，只道：“下不为例。”
就这样，《棋魂》剧组终于在各种鸡飞狗跳的小问题中，在深秋落叶时，杀青了。
听到杀青号令的剧组人员都欢呼雀跃，而虞芷芃则在自己的位置上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漫长的拍摄终于结束了。
《棋魂》制作无论是出演的人数规模、场景复杂程度，还是人员调配的麻烦，都是《微微一笑很倾城》的数倍。如果说《微微》只是一个学生的毕业设计级别，略有点惊艳，那么《棋魂》就是完全成熟化的影视产品，虞芷芃和身后的制作团队，都成功进阶到了被社会认可的专业人员梯队中。
在场的都是精力旺盛无比的年轻人，哪怕已经都累到了不行，这会也都蹦蹦跳跳地讨论着要如何出去聚餐唱K来庆祝顺利杀青。
至于躺在一边的导演大人，反正都拍完了，不用再咨询什么意见，到时候负责掏钱就行啦。
虞芷芃确实很宽容地笑着看他们商量，手上却拿起手机，默默给那些还在学校上课的孩子们家长发了信息。哼，你们既然这么闲，也不用放假了，赶紧滚回去乖乖上课吧！导演的尊严是那么好挑衅的吗？
哄走了孩子们，虞芷芃回到老宅，好好放松休息了三天，就再次成为了剪辑室内的常驻人口。
倒不是不相信剪辑师刘大虎，这个因为《微微一笑很倾城》成名的剪辑师，后来又负责了好几个青春题材电视剧的剪辑，艺术敏感度再次提升，不过两天功夫，给《棋魂》剪出来的前两集和预告都非常惊艳，虞芷芃就将剪辑事宜全权委托给了他。
特效制作则同步进行，毕竟这个剧的特效并不复杂。
但是这次的《棋魂》和《微微》面临同样的问题，就是没有上辈子的原著基础，也就是说，宣传上面比较难。《微微》还有一个大型网络游戏来互相扶持，玩游戏的或许会看看电视剧，然后电视剧也吸引人去玩游戏，来回循环，带动成一个小小的社会流行，这才形成了一个热播剧的势头，将虞芷芃这群人都推到了台前。
《棋魂》原著故事很好，虞芷芃对自己的制作也很有信心，但是如何找到合适的宣传点，让大家对“围棋”这项似乎有些古老的文化体育项目产生兴趣，不让它如同过去出现过的，许多叫好不叫座的优质剧那样，无声地消失，是一个非常叫人挠头的问题。
想了想，虞芷芃决定除了常规的广告公关之外，还要出一些奇招。
这个世界的科技文化进展和上辈子大致相似，只是稍微落后那么三五年而已，剪辑视频还不是特别简单好操作，只有少数专业的人才会在网络上面发布自制的短视频，所以也没有那些鬼斧神工的“同人”视频。
虞芷芃就毫不客气地将莫知惶在《微微》中饰演肖奈和“一笑奈何”的片段拿来，然后结合《棋魂》的镜头，剪辑了好几个关于围棋的“感情故事”。
嗯，就是“感情故事”，至于是什么感情，就随便观众理解吧。虞芷芃想到上辈子那些疯狂磕CP的剧迷粉丝，感觉自己好像要开启一个“波澜壮阔”的新时代了。
在将一个五分钟的小短片上传到网络后，虞芷芃就拍拍屁股出去吃饭了。
而同时，刚刚下班回家的钟忆甜也打开了电脑，登录了自己的社交账号。
虽然工作依然是枯燥乏味的，但是自从看了《微微一笑很倾城》，钟忆甜就迷上了李玉橙和莫知惶这两个超级大美人，并且非常迅速地加入了好几个网络社区，交了很多同好朋友，每天都能够分享到自己偶像的消息，交流一些八卦，偶尔也会聊聊日常琐事，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了很多。
也是这种时候，钟忆甜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追星，原来寻找到很多很多的同类，真的会很快乐。她以前听说过很多疯狂的追星行为，还好自己遇到的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工薪族，都很友善理智。
她不知道的是，《微微》毕竟只是一部合格的小偶像剧，演员们也都刚刚露脸，粉丝团队并不庞大，大部分人都还是正常状态，就算出现了不懂事的，也都掀不起风浪。那些追星疯狂行为，更多是过于庞大的群体中，不正常人类的幸存者偏差。
刚刚登陆成功，一个聊得比较来，同样很喜欢李玉橙但是更加偏爱莫知惶的女孩子，正疯狂地发消息过来。
“天啊，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真的太幸福了。”
“这个竟然是导演做的！？”
“呜呜呜，不要啊，相思断，怎么可以是相思断呢？”
……
钟忆甜被这些消息刷屏了，她拉着对话框从头看了一遍，没搞明白，只觉得对方情绪起伏实在太大了，又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情。
“你怎么了？”钟忆甜还是发了消息过去问，两个人在网上聊了快半年，虽然没有见面也没有面基的欲望，但是对方非常热心，给了她不少帮助和建议，甚至还非常大方地免费发了一些付费的经典课程给她学习。在网络世界，也算是一个比较真诚的朋友了。如果对方有什么她能帮忙的，她会尽力回馈。
而对方则过了一分钟没有在发信息，钟忆甜以为她都去做其他事情了，才看到发来了一个链接，并且附文：“网络密传哦。”
钟忆甜看到这个，有点惊讶，也有点犹豫，这不会是什么不法的东西吧？最近听说有一些黑客还是网络骗局之类的东西。
不过对方发过来就没管了，也没催促钟忆甜，似乎又忙别的去了。
到底是好奇心战胜了胡思乱想，钟忆甜想着自己单薄的身家，实在也不够什么骗局的门槛，还是点开了链接，不料却是弹出了一个E视频的网页播放。
“……”这种比较大型的视频网站，虽然有很多个人分享频道，但是管理很严格，不会出现什么违反社会道德的东西。钟忆甜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自己是放松还是什么，顺手点击了播放。
一阵古琴声悠然回响，画面也徐徐晕染开来，莫知惶做古人的打扮，一身飘逸的白色长衫，端坐于镜头前，手轻轻抬起，食指和中指尖夹着一颗黑色的棋子，缓缓落下。原来他身前正放着一个玄色的棋盘，棋盘上面已经有了数十颗黑白棋子，摆出了交缠的布局。
钟忆甜看着莫知惶此刻不同于肖奈的温和亲切，更像是一个清冷的仙人，淡然又肃杀。她心底也不由得“啊啊啊”了起来，似乎有点明白网友刷屏时候的感受了。对方能够发那么一长串还算有逻辑的话，已经是适当控制情绪的结果。
然而画面没有拍到棋盘对面有什么人，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镜头就虚化了，似乎错乱了时空，莫知惶又变成了肖奈的样子，非常阳光地笑着，看着一个遥远的方向，似乎看到了什么喜爱的人或者事。
钟忆甜想了一下，她看了《微微一笑很倾城》许多遍，也用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这个笑容应该是工作室开发游戏成功的时候，很多人一起庆祝的场景。这里突然被安插到了视频中，竟然感觉完全不同，不再是那种热血的氛围，叫人浮想联翩。
视频还在播放，画面切换开始加快了，肖奈的表情从温柔变得冷淡，背景则被不断落子的棋盘给取代。随着棋子步步紧逼，音乐节奏加快，肖奈渐渐变成了一笑奈何，手将武器挥出，压着音乐的节拍，明明是电脑建模的僵硬帅脸，此刻竟然透出了几丝狠戾来。
在游戏大招的炫光中，画面又变成了古装的莫知惶，此刻镜头贴近了他的脸部，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睑滑落，滴在了那玄色的棋盘上。
而作为背景的棋局，此刻铺满了整个屏幕，狠狠落下了最后一个白色棋子，在黑色棋子的薄弱处。
钟忆甜其实不懂围棋，顶多知道这个规则是黑白较量地盘，但是这一刻，看着莫知惶的眼泪，还有随着音乐变幻的棋盘，她也好像明白了什么，无论是棋局还是人，都仿佛在挣扎着某种命运，却最终被逼至绝境，愤而反击。
画面中的人和棋盘都慢慢消失，音乐重新回归到了开始的平静，就好像巨浪退去。而屏幕上面则渐渐出现了一串毛笔字：相思断。
停顿了两秒，毛笔字褪去，更多的隶书浮现：相思断，围棋术语，此招能让对方首尾难以兼顾，重要棋子必然被围杀。
到了这里，音乐收尾停下，屏幕黑底白字的打出两行看不太清楚的小字，说明制作信息等等，视频就结束了。
钟忆甜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是泪眼模糊了。
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五分钟讲了个什么故事，这个视频更像一个MV，只是感觉被带入了某种苍凉的情绪中，就好像镜头里的人一般被步步紧逼，当她看到了“相思断”这个缠绵到极致也残忍到极致的词，那种柔软处被戳伤的感觉，便跟着眼泪奔涌而出了。
虞芷芃扶了一下额头，按压下暴起的青筋，咬牙道：“那你也不事先给我说清楚，至少让人提前给这房子修理一下啊。”
这些教室连廊结构已经出现了显著变形，一看就有危房潜质，确实是应该拆除。他们剧组如果进驻，再加上一些群众演员，部分的人口密度恐怕比之前还在上课的校园都要拥挤。就目前的房屋承重能力来说，随时在试探坍塌的边缘。
崔乐这位剧组的孩子王，可以说一直在不停地扩大版图，竟然还能够游刃有余。虞芷芃专门请来帮忙照顾孩子的老师和保姆，都私下感慨：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熊孩子凑一起，居然都是欢乐玩耍，就是闹腾出一点问题也迅速解决，没有扩大化。
等到那些孩子们完成任务，领着“薪水”和剧组赠送的文具用品，依依不舍地离开，虞芷芃已经在自己的人才库中，将崔乐的位置提升到了郁灵宗之上。不过这个孩子坦言就是想在娱乐圈赚取足够的资金，帮助福利院之外还给自己的未来积蓄力量，恐怕并不一定会选择演员作为长远的职业考量。
等到又花费了一周，处理了房屋安全和装修问题，校园剧情才开拍。
进入暑假时间，温度急速上升至炎热的地步。
叶玲珑看着身后准备进行场地装修的团队，正要说，这不就是人吗？然后突然明白了虞芷芃的意思，装修和土木建筑其实是两回事，一般的影视城也不过是提供坚固的毛坯房屋，简单进行外部装饰，内部全都让剧组自行发挥。
现在准备进行简单装修粉刷的房子是危房，那就需要建筑行业人员来进行结构加固，防止出现意外。
而室内场景，也只需要根据镜头，布置两三个完好的教室就可以拍摄。为了安全起见，所有取景教室都采用一楼，那么基本的外部加固和内部装修可以同步进行，考虑到这个房子本来就要拆除，很多改建工作都可以放开了做。
看着那些乖巧听话的小孩，虞芷芃又无数次感慨自己撞了大运，竟然因为郁灵宗的特别，顺便寻摸到了崔乐这个小天才。
校园场景除了中学阶段，还有男主角的小学年代。背景中的群众演员自然也要有很多的中学生和小学生，雇佣来足够愿意出镜的孩子有难度是一方面，重点是管理和安全压力很大。
而崔乐再次牵线搭桥，不仅将福利院的小朋友们带来“勤工俭学”，还有他执教的几个培训班学生也都随叫随到，正好凑够了出场人数。这些孩子都非常崇拜崔乐，特别听话，其中几个非常机灵的孩子经过简单的指点，就能和甄选出来的专业配角搭戏，毫无违和感。
虞芷芃则带着几个人在这个洒满了废弃物，显得有点荒芜的校园内转悠了一圈，总归是有点收获。
因为是刚刚被放弃的老校园，很多运动场和小树林都还维护得很不错，非常有年代感。简单清理一下，大部分的外景都可以直接用。教学楼外部的形象还算完好，经过简单粉刷就能放远景。
两场主角跳池塘的戏，都是主角心理转折的关键，不方便删改。而且为了安全起见，不仅找到的是非常浅的新池塘，虞芷芃还让人在水下面合适的高度直接铺设了气垫和支架，保证演员落水后，都能自己站起来，避免发生那么一点点可能的意外。
不料，郁灵宗在水边走位说台词的时候，竟然就害怕了。
虞芷芃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叶玲珑的这个行动确实省钱，哪怕加上了改建加固费用也比租用现成的校园要便宜很多。正如她所说，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只是这个制作人实在跳脱，总是在一些小问题上面出篓子，想要给她的奖金往往只能被她犯的小错误给抹掉。
没错，叶玲珑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曾经和多少笔奖金擦肩而过。资本家虞芷芃仁慈地决定不告诉她。
讪讪笑了一下，叶玲珑赶紧电话给自己能够联络到的相关人士，看看能不能赶赶工加固房屋，不耽误拍摄的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