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舆论战
“她现在也有很多综艺参加，快活得很。”叶玲珑靠在椅子上琢磨了一会，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著名大导演，只要你想出面，为你改变规则也是应该的……你喜欢艾翠红，那就让艾翠红做一个客串主持，就上那个现在已经做出了点气候的‘心在桃源’。”
“啥玩意？”虞芷芃被搞懵了：“你说的这又是啥？”
叶玲珑一脸正色地凑过来：“确定是打算上采访了？确定了我就给你安排。”
不过很少有人能够像她这么怡然自得。
在经过焦头烂额地调查后，杨酉麒也没法昧着良心说陆婉柔全然无辜。在她近十年的娱乐圈经历中，有过诸多位高权重的蓝颜贵人也便罢了，几乎和她作对的女性，包括但不限于明星、经纪人、公司主管等，都发生过事业重大滑坡，退圈改行的也不是一两个，虞芷芃已经算是头铁的那种。当然了，好几个确实人品不行，被爆出了实打实的黑历史，引得万人唾骂，这也算是某种功德无量。
杨酉麒认真盘算了自己挽回虞芷芃需要付出的代价：首先就要废掉已经烧了大半投资的《圣巅》，然后做好准备，后半生都在虞芷芃的辉煌导演生涯下匍匐……如果他已经步入中年，事业平平，看到虞芷芃所建立的逦君影视在整个娱乐圈的峥嵘姿态，估计还能慎重考虑一番。可惜他还年轻，远远不到愿意为了更大的利益忍辱负重的年纪。
叶玲珑还真的没有胡说。本来那些采访综艺搞出不少花头，为的也就是话题和收视。现在虞芷芃愿意出镜，那可不是几年前才拍出《微微》的新手导演，而是带着数部佳作代表作，以及和杨酉麒“婚变”新闻的超级话题人物。只要打出了她的名字，广告商就会蜂拥而来，而节目连个背景都不需要特意搭建，找个舒服地方，老老实实搞采访就能收获一切，为什么不干？
当然，为了“心在桃源”节目组的格调，最终选择的采访地点，安排在了曾经“折磨”过众多嘉宾的农家乐外围，一个风景宜人的山坡顶。
吹面不寒杨柳风，虞芷芃到达预定地址时，也感觉很棒。随着春天的到来，绿色渐渐覆盖满平地和丘陵，给人满眼生机和幸福感。嗯，这些绿意也隐射了“绿帽”，更加能代表她的心声。
先一步抵达，正在布置场地的艾翠红发现虞芷芃，几步跑过来，大笑着拥抱：“欢迎你，多谢你，让我又回到主持人的位置。”
虞芷芃也回抱了一下：“我就没被什么人采访过，还是你熟悉一些，我不会紧张。”
“行，那我们就准备开始了？”艾翠红看了一下场务，特意找的一个多云天气，就是想取一个好的拍摄效果。
虞芷芃看了一下摄像机，又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走上前道：“要不去那边的树下面？方便打光，背景效果也更好。”
节目导演一愣，顺着虞芷芃说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他笑道：“果然是大导演，眼力就是好，我们之前考察的时候，天气没这么好，都没发现呢。”说完就回头招呼工作人员，赶紧换位置，那边取景能给他们拍摄组省下好多补光的力气呢。
折腾了半小时，虞芷芃才和艾翠红落座，开始了采访。依然是直播，后续会加工剪辑一版给视频网站。
“咱们上次采访，应该是四年前？”艾翠红说完了开场白，转头笑道。
虞芷芃掰了一下手指，点点头：“确实是四年，我在《微微》后又拍了四部作品。”
“看你，还像当初一样，青春漂亮，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艾翠红突然感慨，似乎有些自怜：“我这样的老人家，不能比了。”
“看您说的，”虞芷芃却不开心地嘟嘴：“我感觉自己这四年学到了很多很多，怎么在您嘴里，还是那个黄毛丫头？就没有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
艾翠红大笑起来：“你还真和别人不一样，我和别的女孩子说这个话，她们都会说自己永远十八岁，说我越来越年轻，你竟然希望人家夸你成熟？这才像个孩子吧？”
虞芷芃摇摇头，微笑道：“时光是公平的，无论你选择什么，祂都在持续前进。我只是不甘心辜负祂，在注定会流逝的时间里，学会一切能学到的东西，做好想要做的事情，才能对得起这不过百年的人生。至于什么青春貌美，说真的，我很少顾影自怜，反正是给别人看的，我专心拍好好看的人就很开心了。”
艾翠红挑眉：“所以，你拍的都是大美人，给咱们的影视界带来了好大一波美人潮，现在那些漂亮的姑娘小伙终于不是红颜薄命了，真是……干得漂亮！”
虞芷芃则正色道：“不仅要容貌漂亮，还要内心漂亮，有理想，有才华，这样的人生，才是我们想看到，想成为的榜样。”
艾翠红欣然点头，话头却一转：“商业互吹结束。咱们来聊聊你的……婚姻。”
虞芷芃做了个手势，表示随意。
也是经过这番暖场，直播的观众也开始多了起来，不少人还是被朋友通知才知道虞芷芃又接受采访了。和四年前默默无闻相比，虞芷芃已经有了自己的粉丝，还有几个御用演员的粉丝也都前来表示支持，评论区欢乐无比，偶尔出现杨酉麒的粉丝或者嘴巴不干净的，都立刻被刷了下去。
“你的丈夫，或者说，前夫，是杨酉麒导演吗？”艾翠红先问出了这个，算是从普通观众的角度出发。
“对，拍了《诡秘屋》的杨酉麒，就是我的前夫，我们最近离婚了。”虞芷芃坦然地道。
直播评论区开始不大和谐了，在男权社会里，对离婚的女性，总归是有些恶意的，仿佛女性的身价都寄托在“贞操”之上，离婚了，就“贬值”了。虽然粉丝尽力刷，有些民意确实是很难被无视。
艾翠红继续问：“最近杨酉麒导演在几个访谈节目中，都表示出，是因为他太忙于电影创作，而你身边也围绕着众多的优秀男性，所以……你们才分开？”
虞芷芃不看也能猜到直播的评论情况，只是轻笑道：“其实在四年前，我就已经在节目中说过，我和杨酉麒是长辈安排的相亲，门当户对，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爱情故事，然后到年纪领证。可是大家都不知道，他比我大两岁，我还在学习导演知识，他已经毕业，直接去了欧美进修五年，直到两年前，才回来华国。”
艾翠红面露惊讶，网上也都冒出大片“？？？”来，这婚姻也太奇葩了，领证之后，就扔下新婚妻子五年，像话吗？你又不是民国才子不得不消极反抗包办婚姻，这都是你自愿的好吧？
不过虞芷芃也没打算用这个讨伐杨酉麒：“关于这一点，我并没有什么意见，你们可以带入想想，我是领证结婚了，可是我们确实没有感情。而且都是正青春意气的时候，大部分人这个年纪都单身着，为了将来奋斗呢。我除了不能考虑恋爱外，其实非常自由。”
网络评论区一条留言亮了：“没有爱情的青春，那还是青春吗？虞导你真想得开。”
艾翠红也摇摇头：“感情自由就是自由中最重要的一样。”
虞芷芃笑了起来：“您比我还要像年轻人啊！我真觉得挺满意的，等到了毕业季，我拍摄了《微微》，觉得自己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就开始慢慢扩大制作团队，接着拍了《棋魂》。当时为了让大家都进入状态，我带着所有人，包括演员和幕后工作者，全都去学了围棋，那些孩子们还要拿一半的时间学课本知识，大家都忙得昏天黑地的。观众看是就四十集的电视剧，熬一下两天看完，我们光拍摄要五个月，从筹备剧组、搭建背景、安排服装道具，拍摄完毕了还要后期特效、剪辑、配乐等等，一年弄完都很紧张。您说我哪里会有心思谈感情？每天空闲时间就是琢磨拍戏，拍完了就琢磨吃和睡，连同期热门电视剧都没时间看。要说一些配角演员，比较闲，可以出去谈情说爱，那导演是真的没有空搞这些，潜规则都要排期商量着来。”
艾翠红忍不住被逗笑了。
网络评论区则冒出不少“程序员+1”、“设计师+1”的言论，这年头，苦逼打工人都差不多，哪有什么私人空间去搞暧昧，连看电视剧里面的人搞暧昧都嫌累得慌，直接找短视频解说。
艾翠红笑了一会，又问了起来：“你说你没什么空闲去谈感情，那杨酉麒导演回来了，你们怎么又离婚了呢？难道是他有什么不对？”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离婚肯定是有矛盾，既然当初没感情就领证，说明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如果虞芷芃否认出轨，那就只能找杨酉麒的错。
直播下面的粉丝又活跃起来，齐齐给自家导演鼓劲，肯定是渣男有错，我们的虞大导演忙得很，才不想和没品的人绑一起。
虞芷芃早就想明白要怎么回答，叹息道：“离婚，并不只是感情，还有双方的理想冲突啊。”
“？？？”大片的问号划过了直播，也划过了艾翠红的脸。
虞芷芃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道：“起初，我是因为杨酉麒这个未婚夫，在高考后选择了导演系，然后他离开，去了欧美，追寻自己的影视圣殿，而我，则勤勤恳恳跟着咱们华国的艺术家学习读书。我们都没有想到，在创作影视这条大路上，也能够越走越远。一开始，我因为表哥的游戏，选择拍《微微》，还专门给女主角贝微微安排了事业线，也算是给游戏新任务打了广告。观众可以浮光掠影地看游戏画面，我们影视工作者却要一帧一帧地抠细节，所以整个制作团队都在《千里江山》的传统文化里研究了几个月，而我也深受影响。后来，我才找到了《棋魂》这个剧本，拍了围棋的故事，接着还拍摄了电影《风声》和电视剧《风筝》，他们虽然属于不同的时代，却都讲述了华国文化的故事，华国曾经的历史，里面有天才，有英雄，更多是可爱的普通人。所有的平凡，撑起了伟大。”
“杨酉麒回来后，拍摄的第一部电影《诡秘屋》，我有出席首映，认真看过。首先我觉得很精彩，人性剖析得不错，整体制作精良。作为新手的小制作，虽然亏了我的投资，但是也拿回了荣誉。所以我欣然投资了他的新电影，并且去剧组探班过。”虞芷芃皱了一下眉，仿佛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在摄影棚，看到的是一个光怪陆离的魔幻世界，众多仿佛神仙的人物来回穿梭，沉迷于所谓的情爱纠葛。然后我就去找了杨酉麒，想搞清楚他拍摄的意图。当然，剧本没有给我，我得到的消息是，刚刚观看的场景，就是主线故事的重要环节。”
“用最奢华的投资，最精美的特效，讲述一个有关神灵的爱情故事，讨论心灵哲理？”虞芷芃摇摇头：“我很不满意，和杨酉麒谈过，可是他固执己见，并对自己的作品极为推崇，用欧美的影视理论还有所谓经典来和我争论。我很快确定了，就算同为影视导演，我们也不是同路之人，而且未来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既然这样，婚姻对两个人都是折磨，所以我们协议离婚了。”
“……”艾翠红张了张嘴，似乎也被这一大段给绕晕了：“你们因为他新电影的创作思路，产生严重分歧，所以离婚了？”
直播评论区也都消停了，除了一些粉丝在无脑刷赞美外，估计都头昏脑涨，要等剪辑版看字幕才能搞明白。
“应该说是，我们各自的影视创作之路，是绝对的交叉线，并且已经过了交叉点，越来越远。”虞芷芃解释道。
和杨酉麒争辩婚变到底是谁“出轨”？毫无意义，就算讲清楚了也会沾一身的腥，反正在影视行业，他们确实说不到一起，以艺术的名义，体面分手，才是对现状和未来都好的做法。
杨家二老同样不甘心，虞芷芃虽然不像刚刚嫁进来那样乖巧听话了，但是这三年来着实是挣了不少脸面，就连海外那些大佬，也因为几个接连出口海外的电视剧，对虞芷芃大加赞赏，听说竟然是杨家儿媳妇，脸色都要好几分。可是当他们去虞家沟通，只得到虞连韬几个太极拳，说什么“年轻人的想法最重要”，差不多就是直说，虞家站在虞芷芃这边了。虽然也表示了，虞家和杨家的亲密关系不会有影响，但谁都知道，这就是个客套话。为什么联姻经久不衰？就在于这确实是一个双方都能拿捏的手段。之前为什么是虞芷芃嫁进杨家？正是杨家过去十年在商界发展迅猛，风头几乎盖过了虞家。
所以，还不等虞芷芃去催促，离婚协议就已经签好递送了过来。
“艾翠红已经因为太‘毒舌’，扒了不少人的底裤，节目在前年就完蛋了。”叶玲珑无语了，这货是真的没怎么管过娱乐圈啊，八卦都看得少。
“我记得过年的两个大会上，还看到艾翠红啊。”虞芷芃表示不服：“看她精神很好的样子，没有‘太白金星’应该也有其他栏目可以主持。”
“哦……”虞芷芃确实是漏算了自己的“成就”，甭管那些作品在上辈子如何，这个世界上，都是她五年来努力拍摄出来的。
做过短视频剪辑的人都知道，用足量的素材剪辑预告片，其实是很有趣的事情，有时候能够把不相干的片段剪出奇怪的逻辑链。虞芷芃定下了宣传基调，给公关部门布置了任务，便又进了剪辑室内，边玩边剪，简直是要把各位美人演员搭配出十几世的恩怨情仇来。
虞芷芃捧着办好的绿本本，欣赏了一下这个上辈子都没机会观摩的小玩意，突然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原来我这段婚姻，刚好是七年，正赶上七年之痒？”
走过来的叶玲珑冷笑道：“你还在这里调侃呢，看看娱乐新闻吧，人家杨少爷已经开始卖惨了，所有人都知道，你虞大导演功成名就，和男演员不清不楚，甩了他这个清高单纯的艺术家。”
虞芷芃冷了脸：“那就把我拉出来？趁着离婚薅最后一把？”财产分割上，按照法律，虞芷芃还是给了一点点逦君股权到杨酉麒，反正只有分红没有管理权，留了那么点面子。没想到对方是压根就没管过双方的“夫妻情分”。
手上一晃，不小心又碰到了播放键，杨酉麒的“采访”重新开始。虞芷芃赶紧关闭，扔到了桌上：“现在怎么办？”已经给人蹭了名声，杨酉麒还是用了“踩”虞芷芃的方式，虽然没明说，但他那种含含糊糊的态度，又有“青年艺术家”加身的光环，确实是给虞芷芃带来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叶玲珑也很郁闷：“反正你不能蹦出去跟他互相对骂。除了《微微》刚登场的时候，你接过采访，后来也就是重要颁奖，你才出面。现在也是，高冷人设既然确定了，就继续下去。”虞芷芃本性不爱出风头，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同事，叶玲珑都想保护好她，能够随着心意生活，拍出最好的影视作品。
“那，我还是去‘太白金星’聊聊？顺便宣传一下《琅琊榜》？”虞芷芃沉吟了一会，问道：“‘太白金星’还在吗？都过了四年了……”
“……”虞芷芃捏了一下眉心，开始头疼了：“他怎么会去爆这个？”除了少数清楚豪门家族的上层人士，娱乐圈都没几个人了解虞芷芃那个“丈夫”就是杨酉麒，甚至绝大多数都不知道杨酉麒已婚。他专门上采访装模作样，难道是为了报复虞芷芃让他丢脸？到底谁更丢脸？
叶玲珑嗤道：“当然是为了他的新电影啊，之前的《诡秘屋》，除了一些业内口碑和冷门奖牌，他的投资基本打了水漂，这次的《圣巅》说是艺术片，制作上完全向商业大片看齐，如果不能获得巨量的票房，你觉得，就算是杨家，又有多少钱愿意投给他？”
“别搞花哨，只要一个靠谱的主持人，就行。”虞芷芃确实没什么要求，重点是要在镜头前表达清楚自己的态度。虽然导演是幕后，但既然已经是个品牌了，那就要注意形象管理，不说歌功颂德瞎吹嘘，起码不能被随意污蔑。要是真的躲起来不解释，岂不是低头默认了杨酉麒的说辞？
“明白。”
“哎呦，我的虞大导演，你是不知道你有多红？从《微微一笑很倾城》开始，你拍摄的电视剧电影各个爆红，捧出了一连串的明星级演员，就连国家电视台在宣传《风筝》的时候，都拉了你出来当招牌说，不少观众估计可以不看演员而看你来选择电视的，你知道吗？”
叶玲珑也很难明白，虞芷芃是怎么做到如此低估自己的身价的，似乎压根没有把过往那些优秀的作品和自己挂上钩。杨酉麒回国进入电影圈，一开始最大的助力，都不是杨家这种太高远的，一般人没听说的豪门，就是靠了虞芷芃丈夫这个身份。所以他才能不名一文的时候，给《诡秘屋》拉到最好的业内制作团队，还得到不少审核方面的优待，这都不是钱权能够换来的好东西。《诡秘屋》上映，固然质量很高，但是剧情复杂，并非没有毛病，可是虞芷芃买通了人去吹捧，大家便都觉得，这是要推丈夫上位了，那肯定是给虞大导演面子，啥坏话都不说了，也弥补一下《风声》时期发生的不愉快嘛。
“蛤？”虞芷芃抬起头来，手上就被塞了个平板电脑，里面播放着剪辑视频：某知名娱乐采访节目，被打扮得清秀可爱的杨酉麒面露哀伤，说着自己沉迷于电影，忽略了身边的人，不得不与结婚七年的“妻子”虞芷芃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