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大好头颅，谁来斫之！
“和他不一样，他是打天下，他再仁也会被骂残暴不仁。
“六国总要有人打，暴君这名号总要有人戴，他一个人来就好。
“不就是六国的骂名吗，无所谓！再来六国你父亲他也背的下！
就在王齮追思的时候。
赵高已经提着手执秦王剑，颤颤巍巍的嬴扶苏，来到兄弟俩面前。
嬴成蟜站起身，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嬴扶苏脑袋。
“叔父！扶苏去上郡！扶苏去杀匈奴！扶苏可以冷峻！”
嬴成蟜捡起秦王剑，放在嬴扶苏手心。
他抓着嬴扶苏手指，一根一根地放在秦王剑上攥紧！
“方才你爹连斩三人，朝臣都求助于你，不求你父亲，为什么？
“不是因为你比你父亲说了算，是他们知道，他们求，你就帮，他们拿住你了！
“他们不求你父亲，是知道你父亲要杀人！哀求阻止不了！
“今日你与你父亲异位相处，结果将大不一样！
“若说服不了你父亲，就是满朝文武死个干净！他也不会吭一声！
“扶苏记住，我嬴氏一族，不为任何人掌控，来！
“叔父踏上高台这一步，就已经是已死之人，让叔父死的有价值！
“杀了叔父，我以性命为拜贴，为我大秦太子贺！
“为王者称孤道寡！为天下计！怎能被亲情所羁！”
嬴成蟜松开握住嬴扶苏的手。
沧啷～
嬴扶苏没握住秦王剑，秦王剑掉在地上。
嬴成蟜怒扇嬴扶苏一耳光，厉声断喝！
“捡起来！大秦王权之剑！谁让你丢在地上的！”
嬴扶苏的脸马上红肿起来，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用衣袖抹掉眼泪，缓缓蹲下身子。
他的手在颤抖，上面鲜血已经干涸。
发粘的手掌摸到秦王剑，他深呼吸好几次，终于提起。
他蹲下去的速度慢。
站起来的速度，比刚才蹲下去还慢！
叔父……
你可不可以不死……
扶苏可以不当皇帝……
高台上的兄弟俩都在看着他。
嬴政没有催促，嬴成蟜也没有催促。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一丁点细微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不管是左丞相，右丞相，上将军这些位及人臣顶点的。
还是御史大夫，宗正，少府，奉常这些深受嬴政尊重，位列上卿的。
都一样。
好些朝臣双膝跪得酸麻胀痛，就像是钻进了一万只蚂蚁在撕咬，难受的要死。
他们膝盖也不敢稍偏一星半点。
咬着牙，绷着身子，控制自己身体颤抖地别太严重。
难受的要死，不会死。
可抖动幅度稍大一些，引起始皇帝注意，可能真的会死。
地上那三个朝臣头颅，没有一个闭上眼睛。
再远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天，嬴扶苏站起来了。
嬴成蟜刚才攥嬴扶苏手指，他的手也有了些许粘稠。
他脑袋歪向一侧，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脖子。
两声脆响。
两个红手印。
“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嬴扶苏眼前如放电影一般，流过一幕幕画面。
有他被嬴政骂哭，嬴成蟜把他护在身后冲嬴政发火的。
有他尿在嬴成蟜脖子上，嬴成蟜笑骂着给他换尿布的。
有他去长安君府辞行，嬴成蟜皱着眉快马入宫的。
最后的画面，定格成了两个红手印……
这是从小疼他到大的叔父，这是要以死教会他怎么做好皇帝的叔父！
他闭上眼，咬着牙，手颤抖地不像样，却始终没有丢下秦王剑！
叔父！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啪啪～！
嬴成蟜又拍了拍脖子。
“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我！”
嬴扶苏嘶喊，声音如老鸦般难听。
成了！大侄子不用流放了！
这一刻。
嬴成蟜目的达到。
他把冷峻加入到嬴扶苏心中。
能斩他这个叔父，就能斩天下所有人！
一只手拿不稳，嬴扶苏双手持剑。
眼睛不忍睁开，不敢睁开，不愿睁开！
清泪流过他那污垢的脸，和鲜血融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血，哪个是泪。
他对着嬴成蟜的脖子重重斩下！
长剑斩落，嬴扶苏用尽全身气力！
这一剑，斩出大秦！真正的储君！
若是斩到，嬴扶苏没事，嬴成蟜自然是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但若是没斩到……
秦王剑挥在空处，嬴扶苏一身气力斩空，站立不稳，跌下九层高台！
他滚地葫芦一样滚过九层台阶，磕的浑身淤血青肿，但他不怒反喜！
他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看向九层高台之上！
他最敬爱的叔父还活着，脸上依然满是倦意，睡不醒似的。
不满地冲他嚷着：
“大侄子，你真砍啊？”
叔父后面，是那位千古一帝！大秦暴君！他的父亲。
冷漠地冷哼一声：
“哼！我就说你白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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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扶苏眼泪如决堤一般。
“大侄子，你今日若不砍我，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还说等到你当皇帝，这天下肯定是平定了，不能太冷酷，要仁。
“你是坐天下，要统率群臣，要收拢人心，这些只有仁才能做到。
“现在死就死叔父一个，不然到那时候再死，就是千千万万人。
高台上，嬴政站，嬴成蟜坐。
嬴扶苏扁扁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就是一个受委屈的孩子。
“谋反啊，这是要推翻大秦，谋我嬴氏一族帝位，万死不能的大罪！
“百姓才安生几天，天下才平定几年，又要打仗？打仗是会死人的。
“叔父知道你不忍心下手，你仁德，但皇帝不能只有仁德。
“说到这我就生气！当初我就不让你跟着淳于越那傻鸟，你父亲不干。
“说儒家门生众多，能成为显学定有独到之处，要给百家机会。
“成功咱们做皇帝，不成功咱们也没事，之前有人谋反不就没死嘛！
“这个口子一开，你信不信，必将星火燎原，天下反旗四起！
“你倒是不负他期望，就是过头，仁德满分，冷峻为零！”
嬴扶苏弃剑在地，一张口满嘴的鲜血眼泪。
“每一位将军，都是踩着皑皑白骨走上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大秦将军为什么这么多？因为他们杀的人多！
“你这一剑要是不砍，就相当于对那六国贵族说，喂！你们反吧！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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