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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墨少年游

第42章 抹额

魏婴,你不是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意思吗?我倒希望你是那意思呢……蓝羽尘垂眸凝了片刻,才拉上魏子墨回教室参加晚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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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蓝羽尘几乎要伸手将他揽过,想如记忆中那些美好的片段一样,把他的小兔子紧紧搂进怀里,轻抚他的后背,轻蹭他的面颊,在他的耳边温言软语,给他最安心的港湾,最温暖的呵护。

蓝羽尘紧咬下唇,勉强收住抬起的手,深吸一口气问道:“子墨,你今天……有心事?”魏子墨闻言倏地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还将脸庞深深埋进掌心。羽尘小哥哥,我该怎么对你说呢?我感觉自己不正常了,怎么办?如果我说,我见不得你这么温柔,否则就心跳加速,你一定会觉得我很奇怪吧?如果我说,当我代入魏婴的角色,看到你投来的冰冷的目光,心中会隐隐生疼,你一定会觉得我很傻吧?如果我说,我希望魏婴和你,不仅仅是知己,而是……啊啊啊,我都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完了,我完了,他若是知道我此刻在想些什么,定会拂袖而去,从此视我如洪水猛兽,再也不愿搭理我……

蓝羽尘见他这副模样,自己却完全读不透他的内心,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全身。他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用力攥着,攥得生疼,而自己却完全不知所措。这种无力感与他记忆中那段灰暗往事的感觉何其相似。那一年他与魏婴一别数月,再次相见却恍如隔世,那个率真烂漫的无邪少年已然丢弃剑道改修诡道,那旭日般散发光和热的脸庞整日笼罩的是晦暗和阴郁。那时,他曾千方百计想要改变魏婴,唤回魏婴,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每一次留给自己的就是这种剧痛而无力的感觉。

坠入回忆的蓝羽尘情不自禁轻唤:“魏婴……”低沉的嗓音不自觉带着些颤抖。“嗯……”魏子墨下意识回应了一声。蓝羽尘的心跳忽地漏了半拍,他回应了?真的回应了?自己没听错吧?蓝羽尘试探着又小心翼翼轻唤一声:“魏婴……”然后屏住呼吸等待着。

“嗯——”魏子墨拖了个长腔,鼻音有些重,听起来楚楚可怜。这回蓝羽尘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又惊又喜:“你承认自己是魏婴了?”魏子墨抬起头认真地说:“我是魏婴,也是魏子墨。蓝……湛,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魏婴本人,他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的;但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与他还是有区别的,我觉得他比我纯真……”比如,他对你只是单纯的好感,想要和你交朋友,可我……我怎么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呢?羽尘小哥哥,我该怎么办啊?

“魏婴那么调皮,他动过你的抹额吗?”魏子墨想起自己梦醒后就想问的问题,这一点他的确是非常好奇。

“动过,经常。”蓝羽尘笑道。“啊?非父母妻儿不能触碰,那魏婴岂不是……”魏子墨惊呼一声,旋即掩嘴,复又连声道,“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那意思……蓝二哥哥,你别生气哦……”

“你有没有绳子之类的?哎我看你这抹额不错!”——那是他们被困玄武洞,魏婴为他包扎受伤的小腿,情急之下一把扯下他的抹额。手法极快,他竟连阻止都来不及。看来那时魏婴对他的抹额已相当熟悉,熟悉到认为自己可以随取随用了。

蓝羽尘的回答换来的又是魏子墨长久的沉默。这人今日究竟怎么了?一只脚踩在凳沿,抱腿屈膝搁着下颌,出神地凝望那丛被霞光染红的热烈的木槿花。从侧面看去,蝶翼般的睫毛间或扑闪,跳动,然后长久地闭合,继而循环往复。看惯了他俏皮样子的蓝羽尘,此刻被这安静的姿态戳中了心头,有些疼,有些涩,还有些胀……

“环境,历练,时代,都在推动我们成长,你不可能是最初的样子,我也比当年的自己成熟多了。这没什么,重要的是我们的心仍是最初的那一颗。”蓝羽尘注视着魏子墨缓缓说着,语气温婉,眸光柔和,犹如一泓温泉。魏子墨有些失神,他想就此跌进这温泉,暖暖地沉浸其中,再也不要起来。

蓝羽尘见魏子墨定定地望着自己,不由将他的双手裹进自己的掌心。相比自己,那双手显得有些纤巧,握在手心微微泛凉,如娇弱的花蕾,教人不敢多用一分力。魏子墨在他手掌的呵护中神情恍惚,渐渐忘却了方才的彷徨与挣扎,俯下身子,将前额抵上那宽厚的手背。这一刻,就这一刻,让我恣意放任一回吧。蓝二哥哥,我不管你和魏婴是知己还是什么,先让我暂时忘却那错综复杂的一切,简单地拥有这一刻吧……

听到“抹额”二字,刚才由于魏子墨的起身而有些失落的蓝羽尘心中又有了暖意。那一世,魏婴一直对他的抹额倍感兴趣,从他初次醉酒那晚想要为他正抹额开始,魏婴从未停止过对抹额的探索。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蓝湛,帮我个忙,借你抹额一用。”——那是百凤山围猎之日,魏婴想要解救那些在箭靶之下瑟瑟发抖的无辜弱小,同时煞煞金氏的威风,决定蒙眼射箭。此话自然是一句玩笑,或者说是魏婴对他的一种试探,试探他在得知魏婴改修诡道且与所谓的名门正派渐行渐远之后,是否仍与之站在同一边。那时,他并未搭理,但他懂得魏婴之意,他也对金氏行径极度不满,也默默关注着魏婴的一举一动,在心中为他的高超箭术喝彩,同时又对他日渐乖张的行为隐隐担忧。

此后,二人历尽磨难再度重逢,在云深不知处安家度日,抹额更成了魏婴日常最爱,哪天没扯上几扯都会难受。

这圣洁的抹额一头挽着前世,一端系着今生,如今兜兜转转又成了魏子墨的牵念,蓝羽尘感慨万千,但又不敢将所有细节告知,他还是想引导魏子墨按照时间线慢慢忆起旧事,否则怕是会难以接受。“蓝氏抹额是绑在额头的素洁缎带,以特殊材料制成,中有蓝氏卷云纹标志,意喻规束自我,是极其重要之物,非父母妻儿不可触碰,也不可做它用。它认主,且有法力,能识别自家术法,也能抵御邪物攻击。”蓝羽尘向魏子墨解释道。

时光自然不会静止,兔子看似乖顺,其实内心彷徨得很,趴了一会儿便起身坐直,内心的一些波动他可不希望蓝羽尘看出,否则他不敢保证他的羽尘小哥哥是否会心生厌恶。唉,刚才这些就当一场美好的幻梦吧,魏子墨同学你还是得回到现实中哦。

魏子墨低头清了清嗓子,完美错过蓝羽尘一脸失望的表情。“那个……蓝二哥哥,你们家的抹额是什么用的啊?为什么我梦里听见你们家规中好几条是关于抹额的。抹额那么重要的吗?是法器?”魏子墨觉得还是先解决心中的疑问为好,如此一来也可暂且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免得一安静就鲜明地感受到蓝羽尘那温柔的眼神,心儿就莫名其妙怦怦直跳。

“你抹额歪了……我帮你!……哎呀,歪了歪了,还是歪了!……我只是帮你调整下抹额,你那么紧张干嘛?”——那是他人生第一次饮酒,一杯天子笑下肚便醉倒在魏婴身旁,从此牵挂一生,心中再无他人;那也是魏婴第一次对他的抹额产生兴趣,执意要帮他调整,从此被这素洁的缎带缠绕羁绊,再无回头……

“蓝湛,抹额!把你的抹额给我,快!”——那是他和魏婴在冷泉被一股神秘力量吸入寒潭洞之后发生的事。魏婴遭受蓝翼前辈之琴多记弦杀术攻击,发现他的抹额认主,具有法力,能够避开这攻击,便想到了借他抹额抵御攻击的办法。那一刻,魏婴眼神发亮,而他却有些犹豫,蓝氏抹额乃重要之物,非父母妻儿,岂能触碰?若给魏婴系上,那就意味着……在他迟疑的须臾,魏婴催促了一声:“快!”语气如娇似嗔,瞬时融化了他的心。他再无半分犹豫,飞身上前将这意义非凡的抹额解下,两端分别缠上二人的手腕。两人就这样以抹额牵手,一步步涉水走向石台……回望当年,蓝羽尘分明看到,两人也是这样牵着手,一直走到向了永恒,虽然中间有过分离与波折,但相比生生世世之缘,那些短暂的波折又算得了什么?

魏子墨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他的蓝二哥哥与他同样享受这短暂的依偎。对蓝羽尘而言,那一世的魏婴和这一世的魏子墨本为一人,是他放在心尖守护之人。正因为太过珍爱,所以患得患失,说话行事也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不留神触到雷点,引发什么不可收拾的场面。他家小兔子炸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可不想动不动就要绞尽脑汁顺毛。这一刻,小兔子如此乖顺地趴在他膝头,温热的前额抵着他的手背,柔软的双手握在他的掌心,安然,恬静。这样的时光,可以久一点,再久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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