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除魔外务
“但终究你们二人在圣地苦修的时日居多，外出历练的次数不多，我认为，师弟师妹还是等待一个低等难度的除魔外务吧？
“一般来说，到得初五便有新的外务卷宗送来，两位只消在门中等待三日，届时我为师弟师妹留一个好上手的低等难度外务如何？”
这是姚滕能表达的最大善意了。
外务殿的两旁，分别栽着两棵参天的古桦，据说是圣地内某一位化神老祖年少时亲手所栽。
因此，殿外的台阶上，秋日里铺就的是彤彤桦叶，冬日里覆满的是皑皑白雪。
只不过今日一早，不待外门弟子们将台阶上的新雪扫开，殿外的薄雪之上就多出了两道脚印。
这份艰巨的除魔外务卷宗，他实在不忍心交予这两个历练甚少的少年少女。
那不是生生把人家往险境上推吗？
“姚师兄的好意，师弟我心领了，在此多谢师兄，”张栩苦笑着，对着姚滕又板板正正地施了一揖，“只不过，师弟我确有难言之隐，实在等不了这三天，今日就得动身离开圣地。
“因此，师兄还是按照我与乐浔师姐的意愿，公事公办吧。”
标准至极的揖礼，代表少年心中不可动摇的坚决。
“有难言之隐，这……”
姚滕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正在整理卷宗与任务物品的沈笑笑、韦光清这两位同僚。
果然，二者皆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态:
有什么难言之隐，要比身家性命还重要？？
要说不听从姚滕的好意，首次接取外务时，执意要领取高难度除魔外务的弟子不是没有。
只不过如今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在天誉大陆之上，修士傲睨自若，永远是最致命的性格之一。
若是除魔外务内容，为诛杀魔修这等外务，倒还能以弟子资质为准来略作比较，毕竟修士斗法，同阶同小境界之间，资源与法器相差不多的情况下，灵根资质越好，赢面就越大；
但若除魔外务是处理邪祟这等不稳定的怪异，那便不能以弟子天资为衡量标准了，邪祟突然异变，威力大增、暴起杀人之时，根本不看你是天灵根还是三灵根，统统笑纳人头。
在圣地近千年来的除魔外务登记册上，记载了关于邪祟突然变强，而导致接手此外务弟子出现伤亡的，至少有二百几十起之多。
“唉，既然张师弟、乐师妹执意要接下此除魔外务卷宗，那我便依照二位之意愿，将二位名字添在卷宗之上了。”
姚滕叹了一口气，在这张名为《壬寅-叁佰陆拾肆-南抚郡》的除魔外务卷宗上，以右手气机注入笔中，就要描上二者的名字。
“对了，”姚滕骤然停下了右手的动作，“方才过于惊讶，险些忘了让你们二人测试一番修为。”
他清了清嗓子，照本宣科道:
“按照圣地规矩，每次确定接取除魔外务之前，弟子须得以气机注入此屏风，以显出的修为境界为准，方才能接取，并造册登记。
“两位师弟师妹，还请运转气机，注入此屏风，显示出筑基中期的修为即可。”
说罢，姚滕指了指正对着外务殿大门的屏风。
此前，他与两位同僚闲聊时，获知救下圣地的阵宗真传弟子，竟是一个十六岁、筑基初期的天灵根少年，心中别提有多震撼了。
张师弟既然有心接取这个除魔外务，想必修为也到了筑基中期，天灵根资质果然令人羡慕。
姚滕心中暗忖。
“我先来吧。”
乐浔点点头，去年已经接取过一次除魔外务的她，轻车熟路地将青色气机注入屏风之中。
两息过去，屏风上绘着浮岚暖翠的齐云仙境，那些个云朵突然翻腾，化作一行字体:
“风属性异灵根，筑基中期！”
姚滕颔首，示意张栩去抚那屏风。
少年不疾不徐地向前两步，探手往屏风上注入白色气机。
云朵再做翻腾，却比刚刚少女注入气机时显得更加强烈:
“金属性天灵根，筑基后期！”
“嗯？”“嗯？”“嗯！？”
姚滕、沈笑笑、韦光清三者同时大惊失色。
沈笑笑甚至擦擦美目再作查看，见到屏风上依旧是“筑基后期”四个大字，只好与两位同僚面面相觑。
十六岁、天灵根、筑基后期？
难怪是阵宗的唯一真传弟子，道衍师伯真是收了个绝世妖孽回来啊……
“姚师兄，可以在卷宗添上我等的名字了吧？”
张栩回首询问。
“自、自是可以。”
姚滕略显口吃地回了一声，注入气机，挥笔在卷宗上写下二人名字。
“多谢姚师兄。”“多谢姚师兄成全！”
少年少女分别深深俯首致谢。
看着这对年龄比自己足足小了一轮的少年少女，姚滕突然难过起来:
“……祝师弟师妹除魔外务大功告成，载誉而归！”
“祝师弟师妹除魔外务大功告成，载誉而归！”
“祝师弟师妹除魔外务大功告成，载誉而归！”
外务殿中，回荡着三名外务使的祝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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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滕端坐在太师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卷外务详细，其上用朱字标着“中等难度，存疑”六字。
他的左右两侧，还各有一位同样负责外务殿杂务的同门:
姚滕看着彬彬有礼的二人，又时刻记着张栩乃是在五月下旬，魔道之乱一役中，拯救了圣地的阵宗真传弟子，心中终是不忍:
“我观张师弟是首次接下除魔外务吧？按圣地规矩，首次接取除魔外务，是可以优先接下低等难度除魔外务的。乐师妹倒是已经在去年接过一次除魔外务了……
姚滕右手轻扣桌面，皱着眉沉吟了几息，开口问道:
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
一位名为沈笑笑，极乐一脉的女修，姿态秀美，正在整理那堆小山似的已完成外务卷宗；
另一位名为韦光清，剑宗一脉的男修，生着剑眉，手上抓着一团正在渗血的物事，正在清点刚刚一位弟子上交的魔修头颅。
但是到得秋冬两季，平日里喜欢苦修的同门们便会蜂拥而来，赶着在年关之前，将今年份额的除魔外务接下。
“张师弟，乐师妹，你们二人可是确定好了，要接下南抚郡、邑台县之瘟疫外务？此外务难度不小，可是需要至少筑基中期的修为才能接取的。”
张栩轻轻颔首，躬身作揖:
“不错，我等二人已经决定好了，还请姚师兄将我与乐浔师姐的名字添在此卷宗上。”
这职位说实在的，算不上是闲职。
虽说春夏两季里颇为清闲，甚至可以说门可罗雀，需得几日才有筑基同门来此领取外务；
每年都有那么一两个筑基期弟子死在除魔外务上，他自然不想张栩首次接取除魔外务，便是“中等难度，存疑”这种随时会发生剧变的外务。
按照他的经验来看，大多数是怪异作祟。
同门们扎堆领取除魔外务，又要照顾基数最大的筑基初期弟子，那便经常会以一位筑基中期弟子为队长，两位筑基初期的弟子为队员的配置，将低等难度的除魔外务率先争抢一空。
如此一来，到了像今日这十一月初二的时节，外务殿所滞留下来的外务卷宗，早已都是一些难度较高的除魔外务了。
三者皆是负责外务登记、整理的内门弟子，正规职称为“外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