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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此多娇:百士图

10、落子无情1

退军灞上之举,营中将士们无不愤慨。要知道襄阳城前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用自家营中将士们用血、用性命换来的。

一退十里,呵,大将军是真够大方。

这些挖苦讥讽大将军的暗话,也只有几个老北线的将军敢说。

襄阳城的守将纳德,出身于北凉皆无寺,以一手禅棋谓之天下一绝。驻守襄阳,以棋法守城,数十年未有露出一处破绽。

凉国有歌曰:纳德不走,襄阳无忧。

是的,襄阳城于北凉来说太重要了,将其谓之凉南屏障,绝不为过。两任守将官,前后数十年的经营,粮草兵员,军械耗用,北凉无不以襄阳为先。

火字营设营之初,本作北线军的督战单位。可这位朱奉将军,每逢大战亲擂战鼓,死战不退,硬生生又给北线军拉练出了个敢死营。

问题是,现在谁去和大将军商议?说话的将军是无当飞军的薛得甲。

这位薛得甲,看着身子骨瘦弱,却是罕见的天生神力。手中一杆飞云槊,不知挑飞多少英雄豪杰。

薛得甲要是能武也就罢了,脑子还生得格外灵光,打起仗来鬼点子一大堆,用兵神出鬼没。故而薛得甲虽不是老北线的一员,却因为屡立奇功,在老北线赢得一席之位,和老北线的关系相当好。

朱奉是军中出了名的暴脾气:是啊,老朱我昨日就去找大将军理论的,结果被大帐外面的亲兵拦了下来。

陷阵营出身的丁除昧天不怕地不怕惯了,一身混不吝,道:中军大帐有什么要紧,要我说,咱们几个就别管三七二十一,硬闯进去,跟大将军问个明白。

朱奉是个有点火就着的人,道:就是,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大伙儿在大将军跟前立个军令状,死了无算,就是不能退。退了,老朱我实在没脸皮去见以往死了的一众弟兄们啊。

薛得甲一见情势不对,立马按住,道:几个老大哥都在胡说什么呢,硬闯中军大帐,论起来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得想辙,找人递话。

想什么辙?朱奉问道。

薛得甲环顾几人,缓缓说出那个名字:李信。

哼,是那个毛头小子啊!听到李信名字,丁除昧和朱奉二人脸上是同时露出嫌弃状。

这个李信,是北线军的监军,庶吉士出身,别说上阵杀敌,估摸着风大都能把他吹倒。

这倒是其次,主要是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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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一职有越级具折之权。平日里各营将军和部众私下喝个酒什么的,这个李信是毫不留情面,全都呈报中军大帐,于是乎,各营的将官免不了一通军法。

故而这些粗鄙汉子的将军们私下对长官李信深恶痛绝。

至朝廷下旨,大将军亲临襄阳,执掌中军大帐,一体节制北线各部兵马,北线军的将官们这才敢喝点酒助助兴,监军李信自知呈报不痛不痒,故而也眼不见为净,整日里在自己的账中看书。

以至于,薛得甲拎着两坛酒,走入李信的帐中,李信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道:薛将军是来找我喝酒?

虽然与薛得甲并无多少交集,但李信对他的印象还是颇有好感的。一来,薛得甲的性子沉默寡言,不爱咋咋呼呼,这就胜过营中大半将官了。二来是薛得甲这人平常也恪守军纪,是唯独几个没有受过军法处分的将军。

薛得甲拍开酒坛上蜡封:李长官,这可是正宗的绍兴花雕,很难搞到的。

依靠在书案上的李信合上手中的书籍,道:营中饮酒,可是触犯军法的,薛将军不怕我呈报给大将军?

说话间,酒倒两碗,酒香四溢。

薛得甲端起一碗,道:今日也没什么李长官了,称呼一声李信兄吧,李信兄当真是无趣之人?要辜负了此等美酒。

酒,我劝薛将军一口也别喝的好。李信用折扇轻轻按住薛得甲手中盛满花雕的酒碗,道:不然,薛将军应该就没有机会说出你心中想说之事了。

监军李信走入大将军的中军大帐。

面前,一张巨幅行军地图拉开挂在两扇屏风上。

大将军韩渐离,独自躺在帐中皮毯上,以手肘撑着身子,目光注视着行军图,嘴里嚼着一只腌制鸡掌,旁边放着一坛打开了的酒坛。

这就很尴尬。一军之主帅,不以身作则,还带头触犯军法饮酒。李信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是李信啊。大将军头也不回,道:深夜来此,找我何事?

李信深吸一口气,权当没看见脚下酒坛,道:属下受军中的将官们所托,和大将军来商讨…

你方才说什么,军中将官们所托?大将军听到此处,转过头坐了起来,打断李信道:呵呵,李信啊李信,你什么时候也和军中的那些杀才们,穿一条裤子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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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何以一座襄阳城,拖住茶国二十万北线军十年,阻其不得寸土。

一年前,与庸城线的凉军机动作战,截击茶军大将军韩渐离于黄石堰,那是一场本可以决定北凉南线襄阳城最终胜负的突击战,却以茶国中军大帐深夜突围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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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们。

退十里容易,进一里却难。纳德走出棋室,站上襄阳城头。他久居军营,十几年间寸步未离开,背影竟有些佝偻。

在大茶朝立国诸战之中,最为惨烈的一战,当数是襄阳之战。

突围黄石堰后,茶国阵前大将军韩渐离重整三军,驻军灞上。

白衣纳德独坐城楼棋室,将一枚黑色铁棋子在棋盘上往后推了一格。纳德喃喃自语道:两年了,韩渐离终归是退了一步。不易,不易。

韩渐离退兵灞上,一退十里。沙场布兵位置发生了变化,局势又会不一样。两军对垒数十年间,纳德从未露出破绽,得益于他对沙场上的每一次细微变化,都了如指掌。

他负手而立:韩渐离,破军之策已在我腹中,你,稍等片刻即是。这世上,能与我对奕的,你算得上是第一人。

我有一杯酒,愿与君同饮。只可惜,沙场之上,落子无情。

大将军韩渐离的中军大帐有外增加了亲兵值守,倒不是担心凉军刺杀,而是为了挡住前后军下面的那些

横二十一路,纵一百零八路,可落两千两百六十八子。

纳德稳坐于棋盘的弧形区域,以沙场为棋盘,兵甲为棋子,襄阳城则是他的大盘根脚。而他纳德自己,则是决定这副棋盘上每一枚棋子命运的棋手。

丁除昧,执掌陷阵营。每一战皆是亲冒矢石,冲锋在前,全身无处不是伤痕累累,是众将之中最有资格发牢骚的。

另一位,朱奉将军,是自二十七岁起便执掌火字营,于今已有三十年矣。

纳德传唤棋室外的亲兵,一个时辰内,新的军令会传达至各营。

扇形棋盘上,三颗白色棋子重新落子。

纳德所用棋盘,与正常中土所用棋盘的样式大相迥异。天下棋盘纵横十九路,可下三百六十一子,而纳德的棋盘却为扇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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