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我们不亡天理何在

“历史王朝，国运昌者，皆都亡于三点！一是，过去怎么死的现在怎么死，亡于历史。二是，亡于脱离实际，无数的人吃不饱饭，有能力的人希望通过上行的力量改变下面人的肚子，其实际意义已经完全没有了；三是，亡于无法控制的兼并。这三个问题，我们皆全，所以，请两位大人教我，我们不亡，天理何在？”

何为震耳欲聋？何为发人深省。

今天，张维在出门前，就预演了无数次，他预想着自己见到神景，用万民大音之声以震圣听，让天子知晓，国以名士治之，当以国士报之。

“商业活动是百姓的自发性活动，它是无形的，一种交易行为活动。而朝廷实际上只是以阶级、法律，让这层聚集在商人身上的无形力量，变成了可以被第三环士人收割的效果，从而把握住了这股力量。”

“氏族大户，地主，官僚，上受朝廷之恩，下有富商依附，钱粮充足，统合称为士族阶层，他们享有权利不纳税，不交粮，他们拥有天然的能力去收割商农，落入他们手中的农民，土地至此和国家无关。”

“人口兼并的残酷更胜土地，它的本质就是该给什么人吃饭！也就是该让什么人活下来，得利者只需要可以帮他们创造财富的青壮，能给一口饭，绝不多给一滴粮，其他人自然沦为流民。”

而神景，脸都气白了有没有！

李健城直言帝王只知道用钱办事，基本上和土财主没有差别了。

事实上，一个帝国整体脱离实际，其本质是权威在漫长的时间中由建设性力量，转变为利诱性的过程，这就和某些大品牌的企业一样。

（流民并不完全是指流浪汉，实际上在古代，打工族就是流民，凡是没有田地的人，就保不住自己的口粮，随时都可能因为断粮而出现流动和为了打工赚钱流动是一样的。）

“大量农民变成流民，朝廷人口流失，土地流失，自然无民耕种，以农为本的国家赋税随之低下崩溃，更加无力救灾。”

“国弱，民弱，再加上五千万流民，有粮即可成兵，而恰恰国家力量全都集中在士绅地主手中，有粮，有钱的人不少，烽火燎原不过是刹那之间。”

“在这种贫富差距无法控制的境遇之下，朝廷还在弄权愚民，士人迷惑在礼教盛世之下对眼前发生的不法不管不问，对家破人亡的农民视而不见。”

“在此过程里，官僚氏族，乃至整个士人阶层都沉寂在巨大的利益中无法自拔，甚至完全地影响了朝廷，因为士人是朝廷官员的组成，他们在整个过程中的变化，会直接带给朝廷。”

“第二轮的国力发展‘以农养商’字面意思虽然是这样，但实际上商业行为是天然的，农业增长了人口，人口自发地发展了商业。”

“而此时士农工商，皆以尝到减赋的甜头，减赋能降低农民的压力，刺激商业，此时的士族们也能感觉到没有什么钱比掠夺他人财产来得快，必然会要求、促使朝廷进一步减赋”。

“然而，该享受政策的人早就已经没有了田，接连地削减农税，致使粮价更低，本来可以撑住的中产阶级也开始支撑不住，加入卖田卖人的行业，致使士人阶层兼并达到白热化，而一系列的连锁灾难也就发生了。”

“从朝廷失去对粮食价格的控制，第二、第三环，也就是士商，兼并的收割事态就完全停不下来了，粮价低的地方是农民在卖粮，粮价高的地方，是大地主，士绅官僚在卖粮，低买高卖，无论吃得饱的农民，还是吃不饱的农民，都会失去自己的田地，房屋乃至他们自己。”

“致使朝廷本身开始追逐利益，最真实的反映就是朝廷解决问题也变成了多少钱粮的问题，帝王会发现多少钱都不够用，每一个铜板都要计算，而有钱就可以解决问题，甚至比皇权还有效，整个国家从此刻开始就屈服于利益了。”

“而整个士人阶层，至少十个里面有两个，越来越富裕，日子越过越好，有学问的发现，读书人越来越多，似乎实现了文教盛世天下大兴。”

“然而在这场大兴的背后，是我大曌如今国家赋税承担不起军费，国弱而外强欺。全国一百八十余万户，八千多万人口，却还有将近五千万的流民不在名册，万万子民，近乎有一半不属于朝廷。”

“正如朝廷受灾三十年，最初的前五年，完全局限在大曌以北，朝廷最初治理方法是以南粮北调，方案实施后灾情在朝廷记载中，是被明显控制住了，而后朝廷也是为补偿调粮政策，对南北方向都消减了赋税。”

“就是这个举动开始，灾荒忽然就蔓延至西南，此后甚至越过数省，在南方深处腹县出现，到了现在神景十年到二十一年间，几乎全国各地方不连续的间断爆发，甚至出现了隔壁县颗粒无收，连县却年年丰收的情况，这必然是人祸，而非是天灾。”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话还没开口，就被七皇子李健城的话给震得两眼昏暗，这个七皇子，把整个士族都黑到遮天蔽日了，一口巨大的黑锅就把他们盖了下去。什么叫脱离实际，说的就是他啊！

慕容修此刻的脸比锅盖更黑，他前面和李健城一唱一和搅和了张维不让他开口，就是不想上他的车，这回好了，直接上天了。

“这就是士商阶层全面失控的真实写照，士绅官僚们，会嗷嗷叫着要求朝廷继续消减赋税救民，因为减税就会推动农民消费，也确实短暂的救命了，但更多的是士商工三层阶级大繁荣。”

“这种繁荣的背后，是朝廷减赋出钱养活农民，农民在被大地主吞并，致使国家渐弱，农亦弱；藏富于民，实乃藏富于士。”

李健城此刻完全讲述的是整个大曌的国情，这些话和神景帝了解的情况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