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文明的战争

神景静静地听着，方镜儒讲道：“与我等这些朝臣来说，家里的子女分些财产、房屋是不成问题的！可家族地位，家业传承，永远都是均则不继。寻常大户人家都有财产继承的争夺，更何况是官宦贵族。”

方镜儒主动深入话题可把群臣都吓了个半死，神景则坐上了龙椅，他非常有兴趣听方镜儒讲。

“因为均则不继的原因，权利的传承就永远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已不进而退，那就不用比谁好，比谁更差也是可行的！”

当然这是常人的看法，虽然他的话也什么都没有讲，但却明确地告诉了神景，他认为必须要有所舍取，而他的舍取就是顺应天道。

谁是天道，当然就是神景帝这个天子了！他的这种舍取论正是神景想要听到的！

自从昨天听了李健城的话后，他就回去排查了一天一夜，寻找‘隔县灾，连县丰’的情况，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基本就证明了，七皇子所说不假，大曌三十年天灾已变人祸。

“若大儿子很努力，小儿子也很努力，那焉能说这臣的小儿子不想取臣的大儿子代之？所以在臣和臣的大儿子看来，小儿子最好什么都不干，最好按照臣和臣的大儿子安排地来做，他做也不能做好，他做什么我们诋毁什么，总而言之让他一事无成，就是家和万事兴，这应该也是这位皇子所说的，生命延续后的位置延续。”方镜儒如是说。

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方镜儒说的是他们家，但神景听来更像是皇室，更像是天下。

当权者为了保障权利不可避免地堕入不进反退的逆流之中！一个家庭是如此，更何况是天下。

皇帝问他是发展还是延续！他就已经没地选了，所以他回答必有舍取，也就是做好了思想觉悟，随时听领导吩咐。

神景听了慕容修的回答，点了点头，笑着道：“慕容爱卿虽是文臣，但一向用词如刀，朕喜欢你的答案，必有舍取啊。不过还是差点意思。方爱卿，你是群臣首辅，你来回答下这个问题。”

“回陛下，这位皇子的话微臣明白了。”方镜儒忽然行了一个叩首礼，才接着说道：“陛下，寻常百姓家，家里穷的，有两个子女，就会选其一继承家业，余下一子则一无所有，该因均则不继，偏则达。”

方镜儒讲的道理浅显，也是百姓的真实写照，如果很穷，家产这东西平均一下就都会饿死，但都给一个人则能活下一个人，得到延续，寻常百姓是没的选的。

话虽如此，可刚刚谁说儿子就是百姓，百姓就是臣民的，群臣满头大汗，神景帝可不是个仁慈的君主，他的怀疑是会要人命的。

众臣听了这个答案都有点莫名其妙，这不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吗？果然不愧是内阁大学士，话说得满腹经纶，却什么也没有讲！

神景帝瞧了眼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方镜儒，又点了他的名字。这一段时间以来方镜儒在朝堂上都是不声不响！往常作为群臣首辅的方镜儒一向不同常人，也格外地引人瞩目。

但自从张世荣的案子之后就似乎一蹶不振，这次皇帝点名，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群臣都望向了他。

神景指了指身后的龙椅，他说道：“延续生命才有了人伦的规矩，而延续权利不需要遵守人伦的规矩，因此无论你们现在有没有想，只要你们在延续，就总会想着坐上这个位子。”

皇帝今天的话话里话外都带着套，刚刚引导众臣说偌大家族是为了报效朝廷，这就把群臣都套了进去，现在变成了延续权利上的位置，忽然间整个朝堂都弥漫着腾腾杀气。

方镜儒自然也感觉到了神景那无处发泄的怒火，他和神景帝的关系最深，彼此了解也最深刻，方镜儒能感觉到神景就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一旦爆发就会将他炸得粉碎。

但这也是方镜儒第一次在神景新政失败后，感受到皇帝如此深刻的情绪，他在一次确定皇帝的态度确实变了，方镜儒激动得几乎眼泪都要夺眶而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打心底里感激。

方镜儒到底是方镜儒，他总能说中神景心中的关键，神景想了想李健城所写的册子说道：“他和方爱卿认为的不一样，他觉得这不是舍取的问题。延续最终延续的是生命，延续生命就应该要让更多的子女过得更好，有更多的子女过得好，延续机会也就更大，延续生命只有一个人伦的规矩。如果延续让子女过得不好，那就不是在延续生命！”

“所以诸位大臣刚才说为了这个国家，就不是为了延续生命。你们延续的是在权利中心的位子，这种延续是前赴后继的，在位子上的人害怕失去，你们发展延续巩固权利。不在位置上的人，在延续发展加强力量，等待着取而代之，权利没有边界，这种延续就无休无止”。

比不了好，那就比烂，绝对是这个世界的真理，神景听了这话也皱起眉头。

“臣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相当，臣让大儿子继承家业，小儿子就成为了多余，因为小儿子无论做什么都得小心，若小儿子做什么都比大儿子好，必然引来兄长猜忌。若小儿子什么都比他差，大儿子也不需要努力，他只要保证比小儿子‘好’就行了，老大不努力小的只能更差。”

这话一出，满朝皆惊，皇帝说他们想坐龙椅，这岂不是大逆不道，全都惶恐不已地跪下。

看着满朝大臣都跪在地上，问问题的方镜儒也跪在下面，神景眯着眼睛讽刺道：“朕不是说你们啊！朕说的是朕的儿子，你们不用紧张。”

方镜儒听了神景帝点名，向前走出一个身位，行了一个大礼道：“陛下，在回答陛下问题前，臣想知道，这位皇子是如何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