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歌之凤求凰

子凰听得好笑:“倒不如说你是想把那野参白送我罢了。”到底也不是矫情的人，比灵迫在眉睫，野参也不是什么举世罕见的稀罕物，万物皆有价，既然黎渊摆明了可以以物易物，那也算不得白承人情，况且野参虽是难寻，到底也不过是补气血罢了，算不得什么灵丹妙药，若是找不到那所谓的荼心草，言家库房自有更好的药材与之交换。

思绪换转间已然有了决定，但少不得还要问问子皓的意思，而且黎渊才醒，虚弱而不自知，照这情况看来大约还要调养几日，这答复倒也不急在一时。

而黎渊本意不过是不想与才结识的好友一别两欢江湖再见，眼看着他答应考虑，心下略宽，精神不知几倍，这三日滴水未进，如今又费了大心思说了那么多话，少不得腹中饥渴，要汤要水起来。

可是看着黎渊期盼的目光，他竟摇不了头，只得鬼使神差的回了句:“嗯。”后者见他点头，心内的窃喜压过了犹疑，将一段过往说的格外精彩。子凰听的繁复，心内暗暗归总，概括下来也就明白了起源。

黎渊一族供奉的祖先是蚩尤，是上古九黎部落的分支，这个种族自来骁勇善战，忠义勇猛，连血液里都流淌着热情不拘。那样天生地养的特性注定了他们不喜欢受世俗约束，更适合与世隔绝的潇洒自在。可偏偏，传到黎渊阿爹那一辈突然大改初心举族迁移，入了江湖。

“是为了找一种药。”黎渊摸了摸鼻子:“我们族内代代相传着一把蚩尤刀，平日看着并无大用，连个柴火都劈不动，奈何近几年开始频频作怪，每隔半年就要引一次邪祟，我们又不修灵，徒手劈着又辛苦，长年累月的，扰的人睡不安稳，族里老弱又多，实在不堪其扰。你知道的我家老祖宗蚩尤杀戮重，又被称作魔尊，他留下来的东西哪一件是好相于的，少不得要找个天敌来克着才能得几年安宁。”

听得神器，子凰倒是有了几分兴趣，言家注重术法，讲究灵之载物，说穿了就是爱研究兵器，修灵不过是顺带。除子凰外，上自家主，下至家仆，灵力皆称不上顶尖，就连子皓也是如此，若单论灵力，世家子弟中不过中上，因此言家素来重视先天不足后天补，若是配上根据每个人特质打造的灵器，即便是一般的子弟也能掀翻一众世家亲传。

但灵器也不是那么好炼的，技术天赋固然重要，但最不可或缺的还是机遇，即便是言家这样的也做不到人手一把，所以在世家排名不过第三。可这一辈偏出了个言子凰，天赋又高灵力又强，在他这个年龄放眼世家子弟竟无人能出其右，若不是言家一向逍遥无争，只怕世家对他们的忌惮会远胜于对黎族这个蛮夷。

“既然你们找了这些年还没有踪迹，我又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

“言哥哥长得好，钟灵毓秀，晴朗雅俊，一看就有仙缘，有你帮忙，自然如虎添翼。”

“嗯，蚩尤一生无惧无愧于人，除了神农。”黎渊顿了顿，似是理了理思绪，方才娓娓道来。

子凰不语，但心里还真不怎么好奇，江湖传的再乱，与他又有何干，就像黎渊并不在意他是言家的谁一样，他也不在意黎渊家里到底是何景象。有些事越深入越复杂，弄到最后怕是连相交的初心都会丢失。

子凰倒不是想要蚩尤刀，灵器对他来说称手的才是好的，不是量身打造到底缺了几分默契，只是在心里起了单纯的好奇，这样的上古神器到了黎族手里反成了砍柴的蠢物，还每隔数月便要招妖弄鬼的，如此际遇，听着居然有几分好笑。

“所以你之前说要我帮忙就是为了这刀？”若是真的蚩尤刀，子凰倒有几分明白中原人的忌惮从何而来了。魔尊的神器，再是蒙尘也是引人遐想觊觎的。

“所以？”

蚩尤本来自深山，天生地养无父无母，机缘巧合中得了神农开化，收为义子，为报这知遇之恩，蚩尤逆天而行甘愿化魔，带着八十一个兄弟披荆斩棘企图力挽狂澜。但人力如何能拗过天意，最终还是在逐鹿原上一败涂地。但他本就是生死都看穿的人，力战而亡本就无愧于心，若是硬说执念也不过就是当初对义父的那一点承诺，谁知日积月累下竟引起邪祟来。

这情境，对蚩尤对九黎来说都是亵渎，身为后人断不能视之若无物。思来想去，如今能克制他的大约也只有当初神农尝百草时呕出的那口心尖血所滋养的荼心草了。

“那神草比野参还要不靠谱，无根无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族里半丝头绪也无，巫医说，这天赐之物本就只能随缘，不得强求，但若是因为如此而毫不作为只怕对不起祖宗。”语气无奈，想来也是不大急切的。

“……”子凰:“所以到底是什么克制之物？即是蚩尤的神器，那想来是要找黄帝的物件来压制了？”蚩尤即是被黄帝斩杀，那么所谓天敌大约也与黄帝脱不了干系。

“不是不是。都说蚩尤败于黄帝，真说起来也不错，但黄帝也是杀戮中过来的，以老祖宗的性子以强压强是制不住的。况且若是真的是要请那样的大神，我也就不让你帮忙了，中原对我们黎族偏见颇深，若是要你帮着找那样有杀戮性的物件，岂非平白让你为难。”

“是一株药草。”

“药草？”

“是啊。”黎渊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们四处游历找了这些年，还是没找着，若是你能帮这个忙，别说我爹的野参了，把我爹给你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