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歌之凤求凰

涂山闵点头：“我是啊。不过也没关系，你若是不喜欢男孩子，再过些年我能自由变幻的时候，再做回女孩子就好啦。”

子凰笑：“这也不只是男女的问题，只是你这样跟着我，时间久了，我会困扰。”

涂山疑惑：“人类寿命那么短，便是我跟着你直到你死了，也不过才短短数十年。实在算不得久。”

自从入了这沙地，他的情绪起伏波动就特别激烈，伤心或者喜悦常常不期而至，在子凰被扯下地面时，阿爹临死前的那一幕忽然就浮现在了他眼前，几乎把他逼到崩溃边缘。

他知道不对，可是这种对是非的判断并不能有效的阻止这种无边无际四散蔓延的负面情绪。他沮丧，不安，伤心，乃至绝望，可也深刻的认识到，眼下除了自己，子凰举目无援。

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后，追凤才算勉强冷静下来，但这结界是定然破不了了，眼下再是恼怒自己平日里不学无术也没有什么用，他只能揪了元宝，摸着地面一处一处的细细探查。

……

夜色越发深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在这荒芜的沙丘上，除了星空再没有别的依据能判别方向。子凰坐在元宝上，任由黎渊牵了缓步前行。

黎渊看着天际，有些感叹：“这地方虽无人烟，景致倒还真的算是不错。”

子凰点头：“是啊，中原从来没有这样的星空。”

黎渊：“确实，便是在黎族的桃林，大约也没有这样清澈明亮的星夜。”

说起桃林，子凰倒有了几分好奇：“那个时候，你回黎族修养，寨子里也有跳花节吧？”

“跳花节”三个字才落地，牵着元宝的黎渊背影莫明一僵，引的子凰心情大好，再接再厉的把方才的话问完：“那几年，你也算长成了吧？没有姑娘对你表白吗？”

黎渊干咳了一声，毅然反击：“我病了那么久，黎族的姑娘素来喜欢精干的汉子，我这样的在他们看来不过半大的娃娃。倒是哥哥，我这几年在中原，看见中原的姑娘虽然不及黎族的外放，但对哥哥这样的类型似乎是颇为青睐，也从来都有赠诗怡情，投掷玉佩香囊的。哥哥容貌，想来这些年，示爱的姑娘不少吧？”

子凰没有料到，搬起石头砸的是自己的脚，看着他抬头冲着自己狡黠的眨眼，倒是学不来他的顾左右而言他：“有呀，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黎渊猛的止步，朝着子凰慢慢靠近，细细的端详了他的脸：“嗯，是了，哥哥长得那么好看，被人喜欢确实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这语气听着，确实没有半分醋意，反而满意的很。

启明星东升，正是两人朝着的方向，黎渊对方向的把握还真是一路既往的敏锐。

元宝停了脚步，等待着两人的下一步示意。

再往前就是另一处结界，按涂山闵所说，那是出这里的关键。

黎渊也不再嬉笑，认真的看着子凰：“哥哥，如何？”

子凰：“按那晶石上得出的提示，再往前会陷入另一处幻境。唯一的症结也不过是要坚定一些……”

黎渊：“坚定？”

子凰点点头：“你还记得我们去采草药那日吗？我曾看过你的幻境。”

黎渊：“哥哥的意思是……这里的结界与那处相似。所以出现的幻境也会亦真亦假是吗？”

子凰:“不错。所以，你要做的不过一件，相信我。”

在得到彼此肯定的答复后，两人各自往前，然而预想中的幻境却没有出现，两人脚踏实地的走出了那片荒漠，没有感到任何阻碍。

环顾四周，这是他们入境前所在的那艘小船，经历这一朝后变得破烂不堪，勉强支撑着他们向着岸边靠近。

子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宁追凤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的膝行摸索，时不时的拿袖子抹一下脸。这景象莫名的与记忆里黎渊在大哥院子里画阵的样子起了重叠，黎渊，追凤，若说从前不过是七八分的相似，在这一刻完完整整的重叠在了一起。

他是宁追凤，更是黎族少主姓黎名渊，是自己从初见起，就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的人儿呵。

涂山闵：“不一样吗？”似乎困扰：“我还以为你就是喜欢男孩子。”

子凰看他：“难不成，你是有了这样的误解才在开智的时候幻化男儿身的？”

原先还蜷缩着狐狸像是得了什么指令，慢慢伸展，逐步幻化除了人形：“自然是到你肯跟着我回涂山为止呀。”眉目清俊，正是涂山狐狸涂山闵。

就像涂山闵所说，追凤在上面确实因为着急而有些发狂。这结界与子凰被拖下去之前不大一样，像是莫名被叠加了一层。若是以往，追凤大约也能抽丝剥茧慢慢的破了，可现在他实在没有那个耐心。

子凰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何会涌起那样的酸涩：“阿渊。”连带着出口的声音都带了几丝莫名颤抖。

追凤本就在情绪的崩溃边缘，七魂散了两魄，听得这一声，连抬头都是麻木的，等到聚焦完全后才算找回自己的神智：“哥哥……”

……

子凰好笑：“我可是男子，你要我跟你回去做什么？”

涂山闵：“男子怎么了？那黎渊不也是男子，你还不是照样喜欢他？”

子凰挑眉：“我几时喜欢他了，便是喜欢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吧。”

“妖孽。”子凰低笑着轻叹一声，再没了往昔的别扭，他张开了双手，将跑了几步后猛然朝着自己扑过来的追凤接了个满怀：“往后用自己的名字吧，黎渊。”

重活一世，我定护你周全。

子凰：“于你很短暂，于我却是一世，我知你没有恶意，才在发觉你不同时才任由你跟着回了景云，可你是自由之身，来去自由你。何必为了一个虚妄的理由，白白浪费时间呢？”

涂山：“我只是想跟着你，护着你，没有别的缘由。既然也不妨碍你，就让我这么呆着吧，兴许有一天，我能帮到你呢？”

五年前

“你要这样跟着我到什么时候？”子凰将手里的茶盏放下，黎渊被二哥哥拉走了，眼下也只剩了他和小狐狸在家里。

子凰就这么看着他，朝着自己跑过来，红衣宽阔，随风飘荡，映着这漫天黄沙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好看，只是那挂在眼角的泪滴有些太过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