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歌之凤求凰

黎崇道:“我不过是长老中最年幼的，很多事情，参与不得，所以这一处，我确实不知。”

子凰点了点头，并不在意这句话的真假:“长老，请继续说。”

黎崇道了句好，继续道:“我虽不知那人是谁，但举凡往来，多是大长老黎武与他接触的，想来，你们也是要去找他的，或者以后你们可以当面问他。”

黎崇被解了束缚，当下也不再做无谓的抵抗，伸手做了一个请，便朝着寨子另一方走去。

远处的黎渊眼见着这边有了定论，也不再理会痴跪着的人，向着子凰跑去，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模样。

黎崇走的方向是寨子边缘的一处民房，并不华丽，只是在院落周遭围了不少花草，屋子前还支了架子，晾晒了不少衣服，看起来很是温馨。

说起这个，黎渊倒是想起一件事情:“崇长老，关于这银环，我尚有另外一个疑问。”

黎崇像是破罐破摔，直接的道了一句:“问吧。”

于是黎渊便也真的就势问了:“那黎谷也是长老，为何同样的银环，你有他却没有?要说是稀罕物，之前看你们用在蝙蝠上，用在死士上时可不见有什么舍不得的，怎么偏偏他没有?好歹也是黎族长老，总不能是因为我们被抓的太突然，他没来得及戴吧。”

黎崇似是有些不相信他们居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仿佛这本就是他们应该知道的，待看清他们脸上的疑虑不似作伪后，他才又开了口。

“他不带自然不是因为金贵，而是因为这个环是要靠灵力滋养的，我们九黎天生地养，除却像我这样个别自小可以强化灵识的，轻易是驱不动那银环的。”

黎渊不信:“按你所说，要用这劳什子还得有另外的灵力与他共享?那得要雄厚的灵力源啊?可我们此前遇到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充其量不过炮灰罢了，还不是能好好用着?”

黎崇不在意对方信不信，只是按着承诺照实说:“要驱动并不需要很多灵力，不过是要灵力且能持续的人跟他做一个交易罢了。”

这大约便是黎崇在这寨子里最亲密的所在了。

黎渊素来会察言观色，如今见子凰的神情，便也猜到了七八分，才想开口，却看到黎崇停下了脚步，转身将自己请到了上座，看他此刻的神色，倒是和外面的人有了几分相似。

黎崇继续道:“中原人讲究修仙问灵，在五行的认知似乎也在日益完善。而九黎，除了那得天独厚的五感和巫蛊驯兽的本事外，并没有旁的法子能轻易夺了中原，而巫王那种摒弃自我，全然融入的想法又是长老们所不能接受的。因此，便有人提供了所谓炼蛊控心的法子。”

黎渊忍不住插口到:“什么人?”

“虽说民风淳朴，水至清则无鱼，但凡有生气的地方总是避不了会出现污浊，真正的无争仙境是不会允许人类这样心思难定的生物存在的，而偶然被知晓的外世的繁华是打破这看似稳定生活的最后一把榔头。”

随着黎崇的这句话落，原先四散的星火彻底熄了下来，子凰微微一笑，甚至将好不容易封住对方身手的冰霜解了。既准备信他，子凰也就彻底摆出了一副信任的模样，毕竟，这满寨子的人，一时半会儿也逃离不开。

黎渊不是什么讲究人，况且黎族出事，这黎崇大约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更不会去理会什么主客之礼，见他如此也不会客气，拉着子凰并排到了上座。

方才在那主楼里，黎崇所有的表现都说明了这是个浮夸且冲动的人。可子凰与他对手之后，才发现，那所谓的表现也许并不真切。那样扎实稳固的功底，不是一个浮躁的人所能练出来的。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是都靠记忆来做反应，而这所谓的记忆，没有任何捷径可走，除非日复一日，踏踏实实的苦练。

冰霜的效力还没有完全散去，黎崇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腕，遵从承诺开始回答子凰之前的问题。

“很多事情，我想你们已经知道了，包括黎渊的身世，包括黎族出事的缘由……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补充或者为自己辩解的。一切的开端，或者说起因，就是巫王认为的那样。九黎的制度已经满足不了人们日常了，自给自足并不能给我们提供更好的生活，在这一点上，所有的长老都是认同的。要说起来，我们的王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

“只是，在有限的领域里，靠我们自己其实并不能达到巫王所预想的目的，而且一系列的改革之下，原有的体系受到太大的冲击，而长老团，正是为了维护这种体系而存在的。”

这些话与早前在巫王那儿听到的，原是不谋而合，子凰心内知道，这些都是实情。

而此刻，对于黎渊的无理，他所表现出来的淡然，更是验证了子凰这种猜测。

看着两人坐定，黎崇也不急着开口，只是吩咐了围在外面对黎渊好奇不已的人散开，并特调了几个人去处理那黎谷的身体，言语间，全没了最初的尊敬。

“还有一点，公子在早前的幻境里也提到过，关于这银环，你的推断并没有半分错处，那虞渊却是在这附近，日头东升西落，待得明天天亮，你们自可以朝西走，不出一炷香时间定然能找到那儿。”

“我们的族落原也不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方便开采，才特意举族迁移。”

“就像公子说的，这寨子与我是有渊源的，我本是穷苦出身，我阿爹死的早，阿娘病弱下不得田，不过是靠给寨子里人浆洗衣服勉强度日，若不是这里的族长仁厚，邻里又怜贫惜弱，三不五时的帮衬着救济着，我别说是当上长老了，便是平安长大也不过奢望。”

“九黎之间原本都是亲眷，从上古遗传至今，民风素来淳朴而彪悍，不挑战，不惧战。这原本是极好的，若是一直隐世，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便不会发生。”

能做到这样事情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