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歌之凤求凰

入了冬季，湖边的风总是分外寒冷，子凰不久前才受了重伤，又中了药瘾，整个人瞧着都是羸弱不堪的，黎娇儿个儿不矮，可到底是个女子，立着的时候才到子凰肩膀，抱着斗篷的样子倒像个娃娃，一见风起，便迫不及待的给子凰上了披肩，唯恐他又着了凉。

子凰感念她的心细，侧了身子笑盈盈的与她道谢，也不知说了什么，竟引得这女娃儿红了脸颊，咯咯笑的前俯后仰。

这一幕，落在黎渊眼里，自然是不舒坦的，依着他从前的性子，怕是要越过人群，一掌将那女子劈开，可眼下，绕是他气的红了眼角，却压着脾气，拧过去没有多瞧。

说实话，这药王，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

许是为了缓解子凰的“药瘾”，自黎渊到了这儿，每日四回的药里，都掺了不少黎渊的血。

然而，除却最早那日外，黎渊并没有与子凰再多说任何一句话，相识以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黎焕之声音暗哑，说出来的话，较之一般人听着更刮耳:“少主，你说他是真风流，还是为了阻止你，可以与你保持距离呢？”

“若是前者，那你这个决定，真是有些不值，若是后者……”

黎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与我说这些是干什么？难不成，你想说我把巫王的位置让与你，让你真正的万众归心反而不合你心意了？平白来挑拨些有的没的。竟是不怕我一时兴起反悔吗？”

“呵呵。”黎焕之笑了:“他对你的心思我看不透，可你对他的，我却是能看的一清二楚。不说旁的，便是你这样每日割血喂他，我就相信，别说是让你把位置让我了，便是让你死了，想来你也是甘愿的。”

黎焕之这话说的绝对，却也是事实，黎渊不愿与他分辩，身边站了憎恶的人，言哥哥又与别人在一处，说实话，他的心情并不好，只怕黎焕之再多说一句，他便会不顾场合的动手将他丢进河里。

黎焕之识趣儿的闭了嘴，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不再多说一句话，可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转向了言子凰。

就像他说的，黎渊的心思一清二楚，相比之下，言子凰却没有那么简单了。

灵珠子这样东西，他作为九黎人虽说并不了解，可要说是一点都不知道，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是上古涂山的流传之物。

所以，在第一次知道涂山家的小狐狸竟是将这个东西拿出来给子凰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可思议，后来自己亲自见了言子凰，慢慢了解，这年轻的男子，或许就是有着这样一种人格魅力在，心内的不安也越加明显。

说到底，这所谓的九黎大长老，心内铭刻的其实是一种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卑。

他的过去，言子凰不感兴趣，黎渊也不感兴趣，甚至，连着他自己……在不是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愿意提起。

黎青之的兄弟手足，这个似乎平平无奇的标志是他最早踏入九黎中心的通行令。对这个潇洒能干的哥哥，他从来都是敬重有加的，直到……直到他为了那所谓的母子，将自己一步步逼入绝境。

这孩子是谁的，他作为弟弟自然是清楚的，原本他以为这是哥哥步步高升的绝佳机会，却不想，那是一家苦难的开始。

私藏巫后，这样的罪名，他也曾为了哥哥遮掩过，可是结果呢？不过是一场一无所有的闹剧罢了。

不仅仅是不说话了，黎渊轻易连目光都不往子凰这边移动了，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忽然之间形同陌路，说起来，实在有些让人难受。

可偏偏，子凰似乎迟钝的很，没有察觉这份异常。

所以对他来说，所为王，多少是有些陌生的存在。

巫王是在黎宁的陪同下乘了船来的，子凰立在岸边，与黎渊相距甚远，倒是黎娇儿一如既往站在他的身边，也许是背了光，黎渊的眼神，他轻易并不能看见。

而药王在那一日矛盾的对话后，也再没有与子凰有过单独的相处，黎焕之更是没有再踏足这间院落。

子凰的身体除却那些疼痛外，并没有半点异样，这一点，大长老不知道，巫王却是一清二楚，可他还是配合了这出，明明话里话外都是支持黎焕之的，可行动上呢？

他本不是主动的人，从来都是黎渊跟着身前身后的喊着哥哥，此刻，对方有情绪，不刻意靠近，子凰虽觉不惯，可也不会特意去寻话题来打破僵局。

或者就像黎渊说的，子凰在感情上，不过就是个懵懂的呆子。

黎娇儿看不出来，也因为这种看不出来而欣喜异常。

一切看起来平静到近乎诡异。七日后，巫王终于从湖心岛出来，在黎宁的陪同下，到了九黎的中心。

而这几日，除了黎渊出现，黎焕之恶意不给药物之外那次，言子凰也再没有轻易“犯过瘾”，每日安安静静的，只不过失了往日的神采和气韵。

子凰那一代，已然没了君王，万事都有世家首领做决断。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黎渊对子凰的用心和情意，毕竟一日日的献血，只是为了让对方能减轻哪怕一点点当然痛楚，这样的事情，光靠狭义和毅力，并不能做到。

可是子凰呢？他对黎渊又有几分这样的心思？

黎焕之与黎渊并排站着，本就是四面玲珑的人，自然是瞧见了一切。

“年轻就是好，原本，你为了言子凰要放弃巫王的位置，我总以为他对你会是心存感激，不说怎样吧，至少两人感情会更热烈些。可眼下看来，这位公子倒是年少风流的很。”

她年纪虽小，但九黎的人在情爱一事上向来开放，黎渊十几岁就发觉自己对子凰有情，黎娇儿可比那时的黎渊大多了。

因此，这几日，她对子凰较之从前更是殷勤了。

黎娇儿虽是听人说过这两人的关系，可几日相处下来，发现传闻这种东西真的，总是会有失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