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歌之凤求凰

子凰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开口唤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一心一意做着自己的事。

到最后还是黎娇儿先受不了，将手里的药材一摔，伏在膝盖上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哥哥，你太过分了!”

话还没说完，黎渊的脑袋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你一天天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除了情情爱爱的，能不能有些别的？”

黎渊委屈的揉了揉被弹得通红的脑袋:“你这些天都不理我，只跟她在一块儿!便是我给你换了药，你也没有多看我一眼。”他邀功一般的挽起了袖子，上面大大小小口子数十道。

“哥哥，往后那药还是少吃些，不管如何，那都是有害的。你看看巫王，不过一个月罢了，就那样了……”

黎娇儿抽抽搭搭:“知道是知道，可是难过也是真的难过啊。哥哥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子凰笑了笑:“喜欢吗？你要是真心很喜欢我，你阿爹会不知道？还由着你这样胡来？”

黎娇儿醒了一把鼻涕:“真的喜欢啊。可我也知道哥哥不过利用我罢了。就算一开始不清楚，难道会一直不清楚吗？我再笨也还不至于。”

说罢，像是气急了，把脏了的巾子往子凰身上一丢，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言子凰收过帕子香囊无数，还是头一遭被人用脏帕子往身上砸，不由好气又好笑:“你这又是做什么。”

黎娇儿道:“生气!不行吗？”

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子凰摇了摇头，将身上清洁干净，起身欲走。

黎娇儿闷闷的声音从后传来:“哥哥，你是真的很喜欢少主吗？”

子凰微微顿了顿，嘴角是藏不住也不想藏的笑意:“喜欢啊，我很喜欢。”

身后一包药草狠狠地朝着他的背砸过来，却像是撞上了钢板，碎的连渣都不剩。

易位的典礼布置的有条不紊，在这期间，不论是黎渊还是子凰都没有再见到巫王。

黎娇儿与子凰的别扭也终于结束了，作为药王的女儿，她自然能随着阿爹自由进出巫王的屋子，据她所说，巫王的身体状态不可逆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复一日的衰败了下去。

子凰正挨着针扎，冷汗直冒:“巫王的药是你阿爹在送吗？”他心里清楚，此刻的巫王正在遭受从前子轩的痛楚，唯一的不同是，一个被迫失了灵识，而一个则是化整为零，主动的把灵识塞到了自己手里。

而这样做的后果，便是在饱受药物折磨后，还要被梦靥之类的沉杂物质所牵念，时时刻刻都会深陷在地狱般的恶寒里。

而巫王的灵识在被灵珠子接纳后，那原本就充盈的几乎要满溢的灵力，几乎快把子凰撑的扭曲，不得已，只能将之前周无忧硬让自己背的那些穴位图花了出来。

黎娇儿下手极快，对着子凰给他的穴位图，一针一针的下着，若不是子凰深知她不懂针灸之术，只怕会误会她是这方面的圣手。

“都是我阿爹在送。”

子凰道:“巫王身边都是谁在照顾？”

黎娇儿道:“宁叔叔，还有大长老。”她手上缓了缓:“哥哥，我总觉得不对劲，好像，大长老在那儿不是为了恭敬，而是，嗯，像是……”

子凰淡然接口:“监视。”

子凰皱眉，感情自己刚才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啊。

他伸手拉下了黎渊的袖子:“不疼吗……”

所以他温顺点头道:“是。”

屋内的结界直到黎渊走了才算撤去，黎娇儿搬着药篮子走进来，神色如常。

这几年，他跟着自己，虽然有了记忆，可是那些过往与他来说，不过是长眠在他体内的场景。他记得起，说得清，却没有任何感情的共鸣。

黎渊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那个黎娇儿……哥哥，嗯，哥哥对她是不是，是不是……”

黎渊老老实实道:“疼……”动作却不是那么老实，方才还生龙活虎的，此刻瞧着却像是虚弱不堪，身子一歪，亲密无间的靠了过去:“比起那个，哥哥的冷漠更让我心疼。”

子凰:“……咳，那个，我方才是说，你往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我的身体没事儿，一点事情都没有。”

可此刻，黎渊全然顾不得子凰这番欺瞒，眼里心里都是失而复得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是黎渊，又不是黎渊，因为除却情感，他把所有的愤怒都压在了心底最深处，没有一时一刻的松懈，哪怕蚩尤刀如今已不能左右他的心神，可不知为了什么，他始终不敢对那段记忆起真正的共鸣。

子凰摸了摸他的头:“无论如何，巫王都是你的阿爹，自家人，不管有什么恩怨，都应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断没有被旁人利用的道理。”

对于往事，黎渊并不挂心，仇要报，日子也要过，他难过伤心，却不能揪着过往不放，那是属于死去的黎渊的记忆。

子凰被磕的够呛，可瞧他这样还是觉得好笑:“是啊，我没事，装成那样，不过是为了让黎焕之放松警惕，好让他把巫王接出来罢了。”

黎渊本就聪慧，前几日如坠迷雾不过是因为子凰陡然失了行踪，再见又是那样凄惨的模样，别说神智了，不发疯已然算他抗造了。

她虽是哭着，但也不知为了什么，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压的特别低，像是怕被谁听见一般。

子凰等她哭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后才找了巾子递了过去:“你心里早就清楚的不是吗？”

子凰看着他的眼睛，星星点点坠了银河，也是满心欢喜，伸手抚了抚他的眉眼:“如今，眼看着一切都要有了结果，黎焕之即将大权在握，难免会失了警惕，布局这些年，为的正是这一刻，他本是心思缜密的人，不然也不能欺瞒那么多人，做那么多事。所以，无论如何，不要露了行藏。若是不能一击打死，只怕后患无穷。”

子凰看着他，心内清楚，黎青之死了，他跟着也死了，沉睡了四年，将所有悲伤疼痛都荡涤出了体内。

“嗯？……啊!”黎渊温香暖玉抱满怀，几日的愁苦散了个一干二净，蹭了好几下才算回想起子凰说的话，起的猛了，一下磕在了子凰下巴上，他着急的身手去替子凰揉下巴，全然不顾自己红肿的额头:“哥哥说什么呢？你，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