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生吾已老

“夫人，吃完药就睡一觉吧，今日需要针灸。”

奶娘嬷嬷接过柳氏手里的药碗，将她背后的小枕头拿了出来，扶着她慢慢躺下。

“老爷呢？”

夏荷虽然是个丫鬟，但从小跟着王语曦也没吃过什么苦，这先是断舌，后是骨折，等王语曦进去的时候早就已经疼昏了过去。

当晚王语曦便派人去请大夫，可是傅家在京城一直低调得很，在百姓眼里，只是一户生意人，除了有点钱，啥也不是。

夏荷只是一个丫鬟，傅家的下人们也不尽心，所以一个晚上都没请来一个大夫。

“哎哟！夫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奶娘嬷嬷呸呸呸了几声，看着柳氏道，“您身子好着呢！别说这些晦气话！”

“那他们在外面做什么？”

“这……”

奶娘嬷嬷有些为难，欲言又止地看着柳氏。

黎煜尧几个人在院子外头还能做什么？守株待兔呗！就等着小姐回来，逮着小姐呗！

奶娘嬷嬷很清楚黎煜尧等人的目的，只是有关黎卿的事情，奶娘嬷嬷此时哪里敢跟柳氏提？

“这……”

“嬷嬷，你让他们走！”

奶娘嬷嬷还在想着理由，柳氏便先开口了。

“这……夫人，老爷他们是有事情，这不好吧？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奶娘嬷嬷没想到柳氏竟然这般说，一时更不知道怎么跟回复了。

“卿儿已经好几日没来了。”

柳氏双眼空洞地看着帷帐，说了一句让奶娘嬷嬷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哪里敢睡着了，睡着了就见不到卿儿了。”柳氏轻声说道，“我一直保持清醒着，但是卿儿没有来。”

“夫人，您糊涂了，小姐已经……您太思念小姐了。”

奶娘嬷嬷只当是柳氏心里想黎卿，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不，卿儿每日都会来的，但是现在不来了。”柳氏微微地摇了摇头，慢慢地转头看向门外，“都是他们，是他们吓着我的卿儿了，他们在那，卿儿不敢来。”

“夫人，您又说胡话了。”

奶娘嬷嬷见柳氏这般，只觉得无比心疼，拿着手帕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鼻尖。

柳氏不再言语，将身子背了过去，奶娘嬷嬷见状，便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了起来。

等奶娘嬷嬷退出屋子之后，柳氏又将身子翻了过来，眼睛幽幽地盯着窗台。

其实柳氏并没有说胡话，她知道黎卿来过，也知道黎卿是从那个窗户里爬进来的。

柳氏初次醒过来的那日，黎卿就来过她的院子，那时候她刚喝完药睡下，还没有睡着，就听见有动静，不过她以为是奶娘嬷嬷，并没有什么反应。

黎卿的动作很快，从窗户那爬进来后，就直奔柳氏的床榻，将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很自然地为其把脉。

柳氏在黎卿碰到她的那一瞬间便知道对方是黎卿，大脑瞬间空白一片，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她怕自己一睁开眼，就什么都不见了。

这一场大病让柳氏改了心性，换做是以前，她一定会直接抓住黎卿的手，死活不让黎卿离开，但是那一天，柳氏一直在装睡，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慢了。

等到次日的时候，夏荷已经高烧不退性命垂危了。

好在来的是个老郎中，及时保住了夏荷的命，也尽力治了她的腿，至于能不能恢复如初，老郎中也没有说明，反正夏荷的舌头，是接不上去了。

黎家兄弟几个在柳氏的院子里多次设下天罗地网，准备时刻“逮捕”黎卿，可一次都没有成功，倒是抓到了不少的猫咪。

柳氏醒过来之后，也没有哭着喊着要见黎卿，十分配合傅门主治疗，每日都会按时吃药，只是不管奶娘嬷嬷跟她说什么，她都不回应。

可是方才傅谨涣的那句话让王语曦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傅谨涣早就知道夏荷出事了，他只是不提而已。

当王语曦带人走近的时候，夏荷的房门是敞开着的，里面除了躺在地上的夏荷，就没有其他人。

王语曦当时送走老郎中后就一直坐在夏荷身边，她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上了夏荷。

对于在夏荷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王语曦十分不解，但心里大致也有个底，伤夏荷之人，应该就是卖迷香给她们的人。

王语曦试图伸手去安抚夏荷的情绪，却被她躲了过去，当时夏荷眼里只有深深地恐惧，连王语曦也不认识。

“哈哈哈哈，夏荷出事了，他怎么会添加烦恼，又不关他的事情。”王语曦仰头苦笑着，泪水流进了她的嘴里，“不过是陪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而已，他又怎么可能在意？”

王语曦拖动着脚步往书房外走去，边走边自嘲，一路上笑着哭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大约是一周之后，黎煜尧带着自己的人回到京城，此时柳氏已经苏醒，只是每日无精打采，全靠药物以及针灸续命。

王语曦一直怀疑是之前买迷香的钱没有给清楚，这才惹祸上门，却不知夏荷口中的迷香，其实是从妓院里买的春药，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夏荷是次日傍晚醒过来的，刚醒就害怕的尖叫起来，因为舌根处的伤口还没有结痂，刚喊一声就疼得息了声，王语曦在一旁只听得见小小的呜呜声。

柳氏躺下之后，轻声地问了一句黎煜尧，奶娘嬷嬷没想到柳氏会跟自己说话，先是一愣，紧接着笑着答道，“老爷跟少爷们在院子外面呢！”

“他们在外面做什么？”柳氏看着奶娘嬷嬷，“我这是得了肺痨吗？一个个的不敢进来？”

看着夏荷惨白的脸，王语曦满是自责，面对冷淡的傅谨涣，她不止一次问自己，她是不是不应该算计那件事。

傅谨涣回来之后，一直没有提起过夏荷，王语曦以为他不知情，考虑到黎卿失踪的事情，王语曦便不打算告诉傅谨涣，免得他再添烦恼。

但是夏荷不是给钱了吗？那么多钱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