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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城雾西行

第2章 林间围杀二

“你找死!”吴士祯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豺狼,一向云淡风轻的面庞,此刻已是再也压制不住怒火。

吴士祯当即挥手下令,让在场自己所有的亲军围杀而去。

此时站在吴士祯背后的副将吕候眉头紧皱,他试图用身体挡住愤怒的吴士祯,说道:“将军,真的不等封死完所有的生路再出手吗?”

今年已经四十多的白泽已不复年少时的丰神俊朗,岁月留给他的,却是一股饱经岁月洗礼的沧桑感,这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微微胡茬,皮肤微黑,而他的手却微微泛黄,却全不似一般老农的手那般粗糙,相反,白泽的手无比的细长,还泛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是的,白泽自从带着成希来到这个小村子后,便一直以行医为生,而且,白泽对于村中居住的村民的药费收的极低,有时甚至无偿去给村子里的老人治病配药,村里人对于这位外来的白郎中也甚是敬佩,对于白泽一直带着的成希也是愈加的欢喜,只是令村民一直疑惑不解的是,白郎中每个月都会带着成希消失几天,回来之后的师徒两却又是一身狼狈,实在是怪异的很,但后来见得多了,村民们也就见怪不怪了,甚至偶尔还有村民会打趣他们师徒两是去外出行医被半道抢了劫。

白泽对于这些打趣也是付之一笑,并没有真正回应什么。

伴随着吴士祯和游落落的两声“杀”,双方的将士迅速向前冲杀,只一瞬间,双方便兵刃相接。

天空中此时已经乌云密布,阵阵雷声已经由远及近的传入众人的耳朵,但这似乎根本无法掩盖下方拼杀的声势,破坏、喊杀、火焰蔓延,仅片刻的功夫,便有人重伤倒地,有人没了胳膊,有人被齐齐腰斩,更有诸多头颅不翼而飞,但仍没人停止厮杀,他们践踏在受伤的士卒身上,阵阵哀嚎不断地响起,血液涂满了所有人的脸,火光映射下,所有人都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此刻,所有的人性之道德,都在刀光下顷刻湮灭。

一名护卫队的甲士腿被砍断了,但他仍试图拔出地上的刀,但他终究还是没能拔出那把刀,寒光一闪,那名甲士便即刻被了结了生机,而那双凝望佩刀的眼睛,却始终没有闭上。

此时交战双方的拼杀,全不似百战老卒之间的配合,反而更像街头地痞们的群架斗殴,怎么致命怎么来,双方都在发动全身的每一处可动用的地方去厮杀,铠甲被刺穿,那便脱下铠甲,佩刀被折断,那便捡起石块去砸,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法用了,将士们便用自己的牙齿去咬,用自己的每一处关节去拼,就只为能在死之前多带走几名自己的敌人。

吴士祯的亲军所佩戴的刀经过特殊的技艺铸造,其穿透力远胜于游落落一方的佩刀,而游落落等人的佩刀也有其独到之处,他们的佩刀更轻巧和灵动,运转较之敌人的佩刀也更加圆润如意,可即便如此,人数上的差距确是远远无法凭借武器来弥补,交战没多久,游落落一方,便死伤惨重,算上游落落自己,他们剩下的将士也只有七人了。

更可怕的是,吴士祯洒向森林各处的暗谍,此刻也陆陆续续的靠拢过来,并加入战局,这更加让游落落等人的局面显得极其被动起来。

厮杀仍在继续,一名黑甲士卒一刀贯穿了白甲士卒的心口,一个透明窟窿便就这样漏了出来,但随后,那名黑甲的眼睛瞬间圆睁,竟径直扑倒向前方,而站在他身后使其一刀毙命的人,却是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那名黑甲倒地时,鲜红的血迹也正缓缓地从少年的刀身向下流淌而去,每一滴血迹都似乎在空地上砸出一个深坑,但这却并未阻挡少年继续厮杀的脚步。

这时,天空中的雷声逐渐消失不见,大颗大颗的雨滴从天空中滑落,不一会儿,便形成了瓢泼之势。

雨中,双方的尸体已经摆满了林中,而其中,大部分却是追击队的将士尸体。显然追击队似乎大大低估了护卫队整体的战斗力和拼死抵抗的精神,双方火拼之下,追击队却并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反而己方的损失正在不断攀升。

若将吴士祯比作京都天子脚下的鹰犬,那游落落则是护卫公主的白狼,此刻的厮杀中,吴士祯的亲军竟然已有畏惧之色,包括吴士祯本人,更是惊骇不已,但更多的确是畏惧,自己的损失可谓是自建立起亲军以来最大的,而自己在京都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正是因为有这一批对自己拥有绝对忠诚的亲军,但现在,自己的亲军在整个追击的过程中已经损失了大半,倘若无法将公主一行人带回京都,那么基本可以宣告自己在京都的生涯彻底结束,甚至,也包括自己的命。

此刻的游落落仍浴血搏杀着,但即使是勇猛如他,也招架不住源源不断的围杀,眼见护卫队的弟兄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到最后只剩一个少年还跟在自己的身后厮杀着,落落更是悲从中来。

那少年,是自己老部下临终前托付给自己的遗孤,在他父亲临终时,少年望着父亲的半截身躯直接被吓的晕厥了过去,而游落落也不忍心让这孩子再次死于战场之上,便计划着将他送到奉天朝的书院之中读书,但少年醒后,竟是抱着照顾他的丫鬟哭了足足有一刻钟,待到情绪稳定后,少年便对着游落落说出了自己想继续参军的想法。

起初,游落落是坚决反对,无论少年怎么哀求,游落落都心如磐石一般,拒绝了少年的请求,但这少年却是没有丝毫的动摇,苦苦哀求着游落落,甚至在一个大雪飘飞的寒日中,跪在游落落的家门口接近五个时辰,到了最后,少年直接被冷的昏倒在雪地里,但也是自那以后,游落落居然同意了少年参军的想法,并一直带在自己的身边对其悉心培养。

少年自十岁参军跟着游落落,到如今已有五年,此刻的他,再也不是那个看着尸体便会昏厥的孩子,他的心性早已坚韧如铁,此刻的他,静静站在游落落的背后,手握自己的刀,竟没有丝毫惊惧的神情浮现在他的脸上。

游落落这个时候沙哑着声音说道:“小柿子,怕吗?”

别号小柿子的少年却是昂扬着说道:“将军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呢?”

“好小子,比你爹强,当初你爹可是被吓得尿裤子了!”

小柿子和游落落同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看着眼前死到临头却仍然开怀大笑的两人,吴士祯的神情更加阴鸷,但同时,对于游落落这个狠人的畏惧也越来越深,且不说数十名披甲士兵对其围剿,就说源源不断的暗谍的刺杀,也绝非一般的将领可以对付,但这个怪物确是硬生生的杀了出来,地上躺在己方的尸体,有一大半都是游落落这个怪物干的,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到畏惧。

游落落此时提剑对着吴士祯笑着说道:“吴统领,看来你的酒,本将还能喝上一喝,不妨现在将军拿出酒来,我们席地而坐,畅怀痛饮!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吴士祯的整张脸都在抽搐着,此前自己自恃人多势众,笑着打趣游落落一行人,但现在,自己这边被对面十几个人杀的七零八落,虽然对面只剩两个人了,但这对自己来说,却是莫大的屈辱,看到自己亲军颓败的趋势,此刻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出手了,否则任由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可能没被游落落两人打穿,自己一行人就先乱了。

吴士祯冷哼一声,阴沉说道:“死到临头,居然还嘴硬,看其亲自送你上路。”

说罢,吴士祯随即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刀身和刀鞘碰撞摩擦的金铁之声格外刺耳,而游落落也提起精神,全身的真气狂野地在身体里奔跑了起来,他知道,今晚最难缠的战斗即将来临,能作为京城四牙之一的统领又岂是泛泛之辈。

吴士祯同样运转真气,此时细细观去,竟可以看到吴士祯的周身泛起淡青色的微光,他的亲军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统领,居然已经初步修得真气外放的境地了,他们的心中不由得一振。

而游落落同样修到了真气外放的境地,只不过他的真气是黑色的,与夜色完美融合,这才使得对面的甲士们以为自己的修为要远远不如自己的统领。

两人的身形快速贴近,刀剑迅速碰撞到一起,激起的音浪宛如有形一般,呈波浪般向四周扩散,周围的将士们迅速捂住自己的耳朵,但仍有个别反应慢了半拍的人被音浪击中,当即眼耳溢血,而身处波浪周围的两人却丝毫不受影响,拼杀一记之后迅速分开,但又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杀到了一起。

刺、砍、劈、撩......两位真气外放的大高手此刻却在用着最基本的招式相互对拼着,但即使是最基本的招式,在两位大高手的手中确是格外的充满神韵,此时的吴士祯被游落落一剑劈的转身后撤,但他却并不慌乱,接着这股后撤之势,吴士祯背刀一旋,再横刀一斩,一股暗劲蕴藏其中,直直地朝着游落落的下盘攻击而来,游落落也是感受到了这一刀对自己额威胁,也不硬抗,双脚一点,便腾空而起,吴士祯这一刀霎时落空,但他依旧不依不饶,随即腾空,朝着游落落的方向横劈而去。

见吴士祯如此托大,游落落当即也不再犹豫,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转身一蹬,全身的真气悉数灌注在剑上,狠狠地朝着吴士祯斩了下去,而吴士祯也没想到游落落如此果决,一时应对不及,横刀一抵,但游落落这一剑本就真气蓬勃,加之高位的优势,两者甫一接触,吴士祯便被立劈了下去,地面本就因雨变得湿润无比,吴士祯被样劈了下去,当即就在地面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待到能看清坑中的吴士祯之后,众人顿时一惊,只见坑中那人披头散发,满面泥泞夹杂着血污,身上的衣衫也早已破碎不堪,全不复片刻前英武的统领形象。

此时游落落也已落地,但他的神情却不复刚才那般闲适,反而格外的凝重,看着坑中的吴士祯,游落落没来由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突然,坑底传来笑声,起初很小,微不可闻,但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甚至最后连雨声都无法掩盖住那凄惨却又充满诡异的笑声,这声音,不仅让游落落感到浑身不自在,甚至连吴士祯的亲军们,都感到了一阵恶寒,没来由的,众人心中都生出了一股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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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心中一向谦和,温润的白郎中,却是一个暗夜杀人如麻的刺客,可能村民们脑袋想破了,也不会将那双救人无数的细长双手和沾满鲜血的刽子手联系起来。

突然,白泽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身体内的真气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冲刷着白泽的经脉,巨大的压力从体内传来,瞬间压的白泽单膝跪了下来。

游落落却是冷冷一笑道:“和一条会摇尾巴的狗作友,传出去,恐怕只会留下笑谈吧!”

吴士祯顿时脸色一沉,别人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因为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可能已经被自己杀的差不多了,但就是这个“可能”中,存在着自己杀不了的人,背后的那人是,眼前的游落落也是,在京都的时候,无论是官阶还是实力,游落落都强于自己,但现在这种境况,游落落居然用自己最忌讳的秘密来激自己,这可就是谁也容忍不了的。

但游落落明白,自己不能退,不能害怕,甚至不能过多的对自己的弟兄们言语,护卫公主是自己最大的使命,就算是拼上自己的命,自己也绝不能后撤。

白泽静静地站在自己和成希已居住数年的小竹屋前,抬头望了望空中的明月,接着又将目光投向成希离去的方向,眼神中却满是平静,如同那海面下波涛汹涌澎湃,海面却宁静依然。

白泽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轻轻地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看了看自己吐出的鲜血,白泽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自己体内的伤势似乎又要爆发了,要想压制住,还得那个人出手才行。

可那个人现在又在哪里呢,而且现在自己也不在他手下做事了,就算遇到了他,他又是否愿意出手,帮助自己稳定伤势呢?

刀已露芒,但并未出鞘,幽静的月光映衬着各自的铁甲,更显得格外肃杀。

而对面的吴士祯此时却大笑道:“游将军,逃了这么久,想必将军一定口渴了吧,正巧,本将这儿带了一壶丹阳佳酿,不知游将军,能否与在下饮上一杯?”

游落落忽然也笑了起来,言语略轻快地说道:“吴将军真乃性情中人也,临阵居然也想小酌一杯,只是不知这酒,是行友之酒,还是临别之酒呢?”

“游将军真会开玩笑,我等皆为臣子,自然是交友的酒,若是游将军肯赏脸,不妨暂时先放下兵戈,我两阵前以酒会友,传出去,岂不又是一椿佳谈!”

另一边,吴士祯的亲军和游落落带领的护卫队正互相对峙着,双方已经达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只待各自的头领一声令下,双方的将士便会即刻厮杀在一起。

双方的士卒都用手紧紧地握住佩刀,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双方士卒的双手都有些微微的发抖,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开自己腰间的佩刀。

“怎么,你居然质疑本将的决定?”吴士祯语带不屑的说道。

吕候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他终究还是咽了下去,默默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而追击队伍中的将士虽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统领还不下令进攻,但却无人对其提出任何异议,只有吴士祯自己知道,他在等,在等所有被撒出去的暗谍小队聚拢过来,用绝对的兵力,碾压敌人,同时也是为了用最小的牺牲来换取更大的胜利,更好的保存自己亲军的实力,而游落落同样在等,他更多的是在为自己和身后的弟兄们积势,从京城护卫公主逃到这儿,游落落已经大战了不下七十次,而护卫队也从最初的一百多人,拼杀得只剩眼下的十几人。

游落落手中持剑,却始终未曾回头看一看这仅剩的十几位兄弟,他害怕他回头的一眸,会让自己的愧疚之意无以复加,十几位弟兄都曾跟随自己在沙场上拼杀,而今,弟兄们未曾死在敌人手中,却要死在自己人的刀下,如何不凄凉。

想到这儿,白泽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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