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军阵
他们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塑像。
然而在他们头顶，血煞气如同风暴的大海一样狂暴地翻涌，巨大的浪头如同山峰。
这是一支强大到恐怖的军阵。
就算要死在承影剑下，他也要垂死挣扎。
不过此时他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九鼎正在发生变化。
水流带来的巨响只是开始。
这下倒是不用担心聂隐娘的承影剑会从什么地方飞来了。
有这支军队守在这里，聂隐娘都过不来。
赵游转身。
他很好奇，自己身后会有什么。
也许空无一物……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出现在赵游面前的，是一个巨人。
这是一个皮肤被太阳晒成小麦色，满身皱纹，仿佛农夫一样的巨人。
然而他身上的气息，却是能够镇压一切，令人忍不住想要低头的可怕气息。
简直就像是……
“帝气……”
赵游完全不知道这个想法从何而来，但他就是瞬间在心里认定，眼前的就是古天帝大禹。
这巨人正在一条湍急的河流中行走，一边从河道深处挖出淤泥，堆积在旁边的堤坝上。
这堤坝，就是赵游所在的高处。
在水流另一边，是一条高耸的山脉，仿佛一条高耸的墙壁，山顶与天相接。
这巨人就在这山脉脚下，不紧不慢地挖掘河道。
在对面军阵之中汹涌的血煞气映衬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就好像巨人根本不害怕一样。
他确实不害怕。
巨人只是看着赵游微微点头，语气平淡。
“把她放下吧，我会保护她。”
“否则你无法挥剑。”
赵游犹豫了一瞬间，然后弯腰将怀中的红线放在河堤上。
他脸上闪过一丝担心。
红线伤得很重，这里到处都是血煞气，这种躁动的力量，正在从她的伤口中抽取力量。
但巨人并不在乎这些。
他对赵游开口：“守住这里。”
“在我结束之前。”
赵游连忙转身。
他明白了。
这里就是曾经古天帝大禹在太行山下经历过的事情。
而现在，本不该出现的赵游，要独自面对一支军队。
一支实力强悍，严阵以待的军队。
一群准备万全的武人。
赵游手握着渊光剑，深吸口气。
然后那军阵最前面的武人动了。
他们开始冲锋。
……
与此同时，聂隐娘走进大门，来到水池旁边。
她没有看到赵游。
聂隐娘面沉如水。
她可以确信，刚才这里绝对发生了什么。
那一声洪亮的钟声不可能是错觉。
但赵游不在这里。
事情有各种可能。
也许赵游已经通过考验，从古天帝布置的出口离开。
这里的布置显然有了变化，那从水池流出的水流不是假的。
也许赵游动作够快，已经绕到另一边的出口了。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聂隐娘一脸阴沉地转身，闭上双眼。
她把所有注意力放在剑心之中，但一无所获。
这里没有任何痕迹留下，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赵游身处何方。
聂隐娘必须做出选择。
她站在原地，心中纠结不已。
然而最终，聂隐娘还是很快做出决定。
回到唯一的出口守候。
赵游不可能通过古天帝留下的考验。
这不是聂隐娘小看赵游，而是她小看天下人。
全天下都没有多少人敢说自己了解古天帝，何况赵游只是个剑客，还不是古炼气士弟子。
聂隐娘面无表情地回到旗阵之后的出口，面对着翻飞如同海浪的四色旗帜，安静站立。
她依然占据优势。
赵游依然是陷阱里面的困兽。
……
赵游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无路可逃，只能提剑迎上。
武人的冲锋，带起的血煞气像是焚烧一切的烈火。
赵游深吸口气。
他还有一丝机会。
毕竟他手中是名剑，修为是炼神境界，剑术也不差。
在他面前的武人，修为赶不上他。
赵游挥剑。
煞气剑芒横扫，先声夺人，斩杀前锋三个武人。
血煞气仿佛堤坝坍塌之后的洪水一样倾泻而下。
赵游顿时精神一振。
他还有希望。
然后他抬头，就看到武人的军阵中一片面无表情，士兵只是继续冲锋。
一个以赵游为中心的圆阵正在成形。
赵游不敢退。
他深吸口气，向前冲出，一边出剑。
煞气剑芒如同雪白电光，每出必中，鲜血四溅，染红四周兵士身上的雪白铠甲。
血煞气已经浓郁得仿佛拥有实质，在赵游身边聚集，化为他的力量。
这让他有自信拦下前锋。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
冲锋的锋线就在赵游面前一步停下，就算是两边想要上前合围的士兵，也被剑芒逼退。
赵游一步步向前，像是一柄插入岩石的名剑，进入军阵之中。
与此同时，面前急着杀人的军阵，再也没有将目光放在堤坝上。
高处的红线安全了。
赵游不敢要求更多，拼尽全力出手。
他从未拥有如此澎湃，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
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军阵，而是羊群。
池水所至之处，九鼎像是融化一样，悄然消失。
最后只剩下一个。
赵游身处一处高地，面前就是一片庞大的军阵。
无数人披坚执锐，身穿雪白甲胄，如同春天开遍原野的野草白花，或者冬天寒风中的雪原。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换了一副场景。
赵游绝望地向出口狂奔，一边伸手拔出渊光剑。
如果有人认识真正九鼎上山海图的内容，就能明白，那是代表冀州的九鼎。
水流冲刷之下，巨大青铜鼎上显露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血煞气。
尽管这时候停下脚步可能会被聂隐娘一剑封喉，赵游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赵游深吸口气。
这里是一片战场。
残阳如血，黑云压城。
赵游顿时感觉自己被血海淹没。
此时他才忍不住转身。
赵游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他低头看一眼怀中的红线，忍不住苦笑。
然而转过身之后，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个瞬间，仿佛血海一样汹涌澎湃的血煞气当头落下，瞬间将赵游淹没。
简直像是天空中有一轮鲜血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