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杀心动

席雨茗忙用衣袖掩住口鼻。

洒落的水打湿她的衣服和乌发。

水珠顺着发丝一滴滴淌下。

实验室有氰化钙很正常。

席雨茗也没多想，就打算离开。

但她刚走出两步，密封室的门自己开了……

像坠入无尽的深渊，她只能感受到身体失控般的下沉。

窒息感越来越明显。

血液里的氧含量已经不允许她思考了。

但在仅存的意识里，她只觉得自己应该向一个人告了别再走。

那个身影在她脑海里只是模糊的一团。

但……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

“连再见都不说就离开，没礼貌的坏小孩。”

……

她应该懂礼貌的，她应该向他告别再走的。

可他在哪啊？

厚重的密封门突然被撞开。

耀眼的阳光下，他踏光而来。

金色的光影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

依旧俊逸潇洒，依旧让她一眼心动。

像五年前的废旧实验楼，在她离地狱最近的时候，他一把将她拉回人间。

他的怀抱温暖有力，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也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

***

周围是嘈杂的脚步声。

席雨茗悠悠转醒。

呼吸机的音调单一，冰冷地重复着。

纯白的天花板，突然探出一颗脑袋。

纪烟衡眸光温柔，带着丝丝责备，“到处乱跑，笨死了。”

随后，他按下护士铃，“你好，09房间的病人醒了。”

席雨茗干着嗓子，声音略微沙哑，“又是你啊……”

又是他救了她。

“是啊。”

纪烟衡沾湿棉棒，在席雨茗唇边点了点，“我可得好好考虑这次图什么呢。”

“……”

席雨茗抿了抿半湿的唇，“我想喝水。”

“不可以，”纪烟衡放下棉棒，“氰化钙中毒是不能喝水的，听话。”

他语气轻得像是在哄小孩子。

席雨茗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只能感觉到渴，“但我想喝啊……”

纪烟衡无奈地笑了笑，“要不我脱下衣服来给你解解渴？”

“……”

解什么渴？

饥渴吗？

席雨茗转回头去，瞬间不渴了。

“哎，知道送你来的时候，你说什么了吗？”

纪烟衡看席雨茗无精打采的，主动跟她找话说。

席雨茗抬了抬眼，“说什么？”

她当时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纪烟衡单手支着脑袋，笑容懒散，“你说，纪烟衡长得又高又帅，声音还好听，你太喜欢他了。”

“哦对，还有，你说他的表白你答应了。”

“……”

席雨茗一看纪烟衡那不正经的笑，就知道他在扯犊子。

她才不肯承认这些骚话呢。

纪烟衡看席雨茗依旧提不起兴趣，才收回那吊儿郎当的笑意。

他又拿起棉签给席雨茗湿了湿唇，“真不经逗。”

“你当时跟我说……”

纪烟衡微微一顿，“说，你怎么才来啊。”

在密封室找到她时，她浑身湿透，像只狼狈的落水狗。

她说的那句话，声音软软的，还带着几许委屈。

听得他心都要碎了。

“……”

席雨茗轻咳一声，目光移向窗外。

她当时真这么说了？

可她这个人明明不善示弱，怎么看到他就变得矫情又委屈了呢？

她那时是意识模糊的，所以那话不作数。

……

护士拿着指标报告走进来，“先生，急诊房可以转普通病房了，麻烦您重新挂一下号。”

“好。”

纪烟衡站起身，揉了揉席雨茗额旁的碎发，“等我，很快的。”

“……”

护士调了调吊瓶，“身体还有哪不舒服吗？”

席雨茗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渴。”

“正常反应，”护士在报告上打了个对勾，“幸亏急救措施到位，不然送来也没用了。”

“……”

和五年前一样的结论。

“是吗？”

席雨茗无力地笑笑，“那我还真是命大。”

护士偷瞟一眼病房门，确认纪烟衡不在。

她悄悄对席雨茗说，“小姐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我们都羡慕死了！”

席雨茗有点好奇，“怎么说？”

“你是不知道，你氰化钙中毒，是你男朋友抱着你送进医院的。”

护士满眼都是羡慕。

“他一直把你抱到急救室门口，谁碰都不准，周身气场冷到让人害怕。但又担心医生因为他脸色难看，不好好救治你，就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对医生说了句‘麻烦了’。”

“……”

席雨茗似乎能想象到纪烟衡当时的表情了。

应该是他在图书馆门口打电话那样吧……

护士替席雨茗做了个全身检查，“氰化钙沾到皮肤上也会中毒的，但你男朋友可是一直看着你进急救室，才肯去接受治疗的。”

席雨茗的心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捏了一把。

“那他没事吧？”

护士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小姐姐你不用担心，你男朋友在处理氰化钙中毒这方面，比我们医院的医生还厉害呢！”

“……”

差点忘了，他可是生化专业的神级存在。

“女朋友，病床换好了，走，抱你去。”

纪烟衡把缴费单递给护士。

护士偷笑着干了这碗狗粮，“小姐姐，你俩感情真好。”

“是……是吗？”

席雨茗有些不自在。

纪烟衡低头落下一吻，“宝贝，感情好不好，你自己不清楚吗？”

说罢，他把病床防护栏降下来。

“……”

席雨茗已经被占便宜占到麻木了。

她现在也没力气跟纪烟衡犟。

由他说去吧。

纪烟衡横抱起席雨茗，还轻声细语哄着，“抱抱，飞机要起飞喽。”

“……”

席雨茗怕掉下去，想搂住纪烟衡的颈。

“别动，手上吊着水呢。”

纪烟衡调整了一下抱姿，“怎么，这么不相信你男朋友啊？”

席雨茗无语地把手平放好。

“麻烦帮我拿一下吊瓶。”

纪烟衡礼貌地请护士帮忙。

护士这狗粮吃得正香，很愉快地应下了。

“……”

医院的长廊上。

人们都用意味深长的目光一路追随他们。

席雨茗被看得不好意思。

她暗暗扯了扯纪烟衡的衬衣，“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不行，我担心你，”纪烟衡抱着没放，“第一次见这么笨的，可得看紧点。”

“……”

席雨茗把脑袋埋在纪烟衡衣服里，躲避那些人的视线。

闻着他身上独特的冷香，席雨茗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席雨茗回头。

有几颗氰化钙晶体滚落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苦杏仁的味道。

……

在她目光移过去的瞬间，门合上了。

氰化钙，剧毒，请勿靠近！

最近阴天，空气也比较潮湿。

氰化钙潮解会放出剧毒。

她略一迟疑，走进密封室去扶箱子。

紧接着，从门缝底飘进浓烟。

灭火报警器发出刺耳的鸣笛声，灯顶的花洒开始喷水。

氰化钙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潮解。

但一想到纪烟衡也在这里，她还是回去了。

席雨茗透过门缝向里瞄了一眼，盛氰化钙的塑料箱打翻了。

氰化钙附着在潮湿的衣服表面。

逐渐，席雨茗开始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刚碰到塑料箱，门后略过一道黑影。

席雨茗心底一惊，陡然转身。

席雨茗原本是不喜欢多管闲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