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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且以苍龙之命送先生

重安三州之所以能够在北秦武夫压世的膝盖下,依然屹立于边境,便是因为有这等好儿郎。

陆景目送骑虎军离去,隐约间又在西城看到南国公府,看到南雪虎要离府而去,却被南停归拦住。

又见南禾雨剑气争鸣,却无法挣脱看似已然苍老,却依然不负大伏巨岳之名的老国公漫天气血。

他手持长戈,那戈矛足有丈八长短,此刻被李观龙握在手中,锋锐的寒光却对准东城城墙上的陆景。

时至如今,李观龙眼里并无快意,只有淡漠、沉静,不知他心中作何想。

而褚国公身后,诸多大伏大臣、将军俱都对陆景虎视眈眈。

那辉光中,陆景原本清冷的剑气如今却变得越发霸烈,越发威严。

“照星之境得悟大神通……太子巡狩剑气,景国公果不负盛名。”

两相对峙,不过四五息时间。

申不疑正要踏步前行,自诸多大伏强者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褚国公似有所觉,转头看去。

众多朝臣亦是如此,甚至有人已经躬身行礼。

“大司徒……”有人恭敬开口。

陆景终于收回目光,看一下天上的雾气袅袅。

却见有一位老人身穿一袭花团锦簇的长衣,头发雪白,偏偏面容却嫩如孩童,尤其是两处脸颊上各有红晕,看起来竟有些憨态可掬。

大伏大司徒!

大伏一品大员,但陆景身在太玄京两年有余,却极少听到他的名讳。

甚至这位大司徒在这两年多时间里,上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便是偶尔参加朝会,也并不与首辅大人姜白石同列,只是隐于人群中从不奏言。

大司徒在大伏之前历朝历代,俱都是掌管税赋事务的重臣。

而大伏建国之后,大司空、大司马两席职位都已经不再沿用。

唯独大司徒这一官职名称留了下来,却不再掌管税赋之事,反而变成了一种名号。

而今日这位憨态老人之前的大司徒,便是读了百家典籍的陆景都不曾知晓,就好像大司徒成了此人独一的称号。

陆景也曾与他照面。

这位不知年岁的老人往往只是朝他点头微笑,从不多言一句。

所以许多自京城以外调来京都的大吏,有些甚至不知大伏还有大司徒这样一号人物。

“只是这里毕竟是太玄京,是大伏中央之地,也是皇家重地。

陆景,一道太子巡狩剑气令你杀七皇子,且不提他那重瞳天下少有,便单单是他的身份也是贵不可言。”

大司徒表情肃然,只是因为他的面目,却根本看不出多少怒色,反而有些慈祥。

陆景注视着已经缓缓上前,站在众多大伏强者最前方的老人。

探手间,悬在半空的杀西楼落入陆景手中。

“此间名臣名将俱都要杀我,东城以外,十六万舞龙军正在汇聚。

也许这十六万舞龙军一声大喝,便能震破我的照星元神。

大司徒此时前来,却与我说这些废话……是为了让大伏少死些人?”

陆景举剑,轻声开口。

“大胆!”有当朝中郎将军一身气血翻涌间犹如火光阵阵,一种武道精神破云而出,冲入天际。

他踏步向前,道:“陆景,你犯下了惊天大罪,也敢大放厥词?”

顿时。

天边的气血云雾更加红了,就好似一片火烧云。

可他大喝之后,场面中却偏偏变得无比寂静。

申不疑身上符文流转,却突兀一笑。

“仔细想来,有风雨境作为依仗,又有太子巡狩剑气、有太微垣神通、有太白人间两种剑光。

此间人物想要陆景死,陆景会死。

可这东城下,必然也要横尸遍地。”

“大伏有得是强者,只是大伏太大了,一位无所顾忌的天人,可坏此间百人性命。”

申不疑沙哑的声音随风而过:“只可惜大伏舞龙军入不得太玄京。”

就连对陆景有必杀之志的褚国公都沉默下来。

若是旷野,便是再来两位天人,十六万舞龙军也可以战阵围而杀之。

天人、人仙虽强,但是当锐士汇聚,气血拧成一股,甚至比雷劫更强。

可偏偏这里是太玄京,陆景又在那东城之上。

他若执意要鱼死网破,在大伏真正的强者俱都在太玄宫中不得出的此刻,大伏确实要损失惨重。

大司徒言语中有些无奈,他心里嘟囔一句:“这小辈愈发张狂了,偏偏他有猖狂的资格。

灵潮不来,我也阻拦不得他。”

嘴里却说道:“少年人何须鱼死网破?你便是能杀此间百人,终究要被逼出东城,终究要落入舞龙军阵中,终究要埋骨于城外的泥泞中。”

“便是伱能逃出太玄京,你可曾想过,离了这太玄京你又能去哪里?”

“南去齐国……你杀了齐国太子古辰嚣,以你的修为便是再强些,也赶不上早已内蕴乾坤的齐渊王,更遑论齐渊王尚且还有黑面大军。

单人只剑,你难道能破甲二十万?”

陆景似乎是想要听听这神秘的大司徒究竟要说些什么,他仍然手中握剑,站在原处。

“西去西域三十六国,楼兰城中长公主手握大军,大伏成国公是唯一没有在灵潮之战跌落境界的国公,西域三十六国中亦有强者……

除了这些人物之外,大伏中山侯荆无双率领三十万铁骑大破西域叛贼,中山侯又得了百山机缘,成了天下最年轻的大龙象,你尚且不足以与他争辉。”

“离了这人间天下,你去百鬼地山,因亡人谷一事,那阎罗殿殿主自然要杀你。

你去海上妖国,书楼六先生曾经虏了妖国公主不知所踪。

你书楼先生的名头,想必早已传到海上妖国。”

“陆景,你难道还要去那天上不成?”

陆景静静听大司徒所言,眼神忽有些变化,正要开口。

大司徒却摇头道:“北秦一草一木、一人一畜俱都是大烛王之奴。

陆景,你可愿为奴?可愿与道不同之辈一同奴役北秦百姓?”

陆景并不回答大司徒,终于开口道:“大荒山前重安三州,我可能去否?”

大司徒颔首:“自然能去。”

“只是……那位天戟混去一轮大日的盖世豪杰将死,天下修行者都知道重安三州有一场大动荡、大劫难。

你前去重安三州,那场动荡、劫难便会来的更大些。

以你的为人,不会去重安三州。”

陆景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

“大司徒,想来你也不愿这般冠冕堂皇的说话,便直说你的来意便是。”

向来礼仪兼备的陆景这般不耐烦,令大司徒有些羞愧。

但他依然面不改色,道:“活着总比死了好。

天下、人间必有其难,圣君也好、首辅也好、剑甲商旻也好、观棋先生也好……乃至那北秦大烛王俱都有救世之志,不过是理念之争罢了。

观棋先生已死,那太玄宫中的蓝辉越发暗淡。

圣君需要你斩仙,你杀了七皇子也应当出了些气,何不自缚入宫,向圣君请罪,再入那棋盘,斩得大龙归!”

陆景神色一动。

申不疑符甲下的面孔猛然一皱,褚国公神色阴郁。

此间却有许多人面面相觑,有些人甚至已然点头。

“陆景先生是真正的大伏天娇,死一位陆景先生,是大伏的损失,也是天下的损失。

大司徒可为你说情,陆景先生何不束手,谋取一条生路?”

有一位文臣高呼。

其实,便如同大司徒所言,太玄宫中那湛蓝色的辉光越发暗淡了,就好像是将要坠落的星辰。

蓝色辉光代表着观棋先生遗留的残魄。

天上三星中……道道星光落下,那星光中一座飘渺的城池高高悬空。

那飘渺城池上,有人满含泪光落目。

“楼主……归天上来!”

星光夹杂着风声,似乎是在呼啸。

观棋先生那一缕残魄并无回应。

陆景抿了抿嘴唇,举目以望,他隐约看到了观棋先生蓝色的身影正在消散。

他看到楚狂人手持绿玉杖,巍峨的身躯竟在微微颤抖。

“你曾为我捶碎黄鹤楼,我救不得你,却可以为你捶碎太先殿,为你送行。”

“你曾暗中倒却鹦鹉洲,早已还了黄鹤楼的情谊,今日又为我的弟子拦路,是我欠你的情。”

观棋先生原本恍恍惚惚的残魄此时竟然有了些许神志,他盘膝而坐,向着楚狂人抱拳。

楚狂人摇头:“因为我在黄鹤楼中初遇,君有三尺琴,我有数斗酒,我长你许多岁,你却教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那时,我未曾见过你这样的人物,只觉你不愧天下最风流。”

“一过十余年,我曾惧怕你回那天上,做那玉仙楼清都君,索性便想着登上天去,锤碎那玉仙楼。

若非鹦鹉洲之变,若非你入了书楼,再不负风流之名,可我仍觉得天下无你这般的人物。”

“却不曾想你未曾回天上去,却因为虞渊炀谷送命,我杀不得崇天帝也救不了这人间。

只能够如你当初那般,捶碎一座太先殿。”

太玄宫中,在那幽暗的阴影里。

有人持大神通、有人持玄宫。

那大伏地官端坐楼阁,如一颗明星高悬。

又有两条苍龙咆哮,一条苍龙如神、一条苍龙如鬼!

漫天的剑影如若瀑布。

楚狂人身后元气如有一条长河,奔流到海不复回。

他一手持着绿玉杖,一手虚空一握,手中多出一个杯子。

他朝着虚空舀了一杯,那杯中便尽是美酒。

“你死后,我便只能举杯邀明月!”

邀明月!

朦胧的云雾间,一轮明月忽然高悬。

那明月星光照落,照在太先殿上。

观棋先生先是向着楚狂人行礼,继而又望向陆景的方向朝着陆景徐徐摆手。

仿佛是在与陆景说:“莫要相送,且去吧。”

星光直落……

屹立了四甲子的太先殿突然间烟尘弥漫,轰然一声倒塌了。

太先殿中,始终端坐在高座上的崇天帝依然端坐,烟尘不染其身。

他左右四顾,看到一片废墟。

崇天帝却似乎并不着恼,反而站起身来,朝着观棋先生……握拳、行礼!

那漫天的剑光化作两道剑影。

神术、白鹿骤然悬空,剑身轻鸣,仿佛是在恭送观棋先生。

而那天上的星光更加浓郁了。

“师兄,来归天上!”

星光中传来呼喊声,带着哭腔。

观棋先生眼神越发清明,他轻轻弹指,弹落一条如鬼的苍龙,轻声道:“微之,我早已不再是我,若再有来世,我来做你的师弟。”

“只是……我还是会回这一座人间。”

大秦、西域、齐国、海上妖国、百鬼地山、重安三州乃至那些苟延残喘的小国俱都震动。

大雷音寺、真武山、烂陀寺、大昭寺、平等乡、道宗、东王观、太昊阙、铸剑阁、药王谷,俱都神念纵横。

大烛王、大公孙俱都拔剑静默。

大雷音寺人间大佛、真武山山主,那桃山的道人俱都叹息一声。

太昊阙中,陈玄梧有些担忧。

“这天下最风流的白观棋,是陆兄的先生……”

……

蓝色辉光消散,一条苍龙自太玄宫中飞出。

大司徒有些羞愧。

“以计骗对天下有功者,我活了数百年,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景落泪,他的声音却在此刻传入大司徒耳畔。

“大司徒何必自责?你在等观棋先生残魄消散,我在等这条苍龙飞出太先宫。”

“且以苍龙之命送先生。”

(本章完)

除了兴致勃勃前去书楼的陈探圣,此时前来追杀陆景者大多已知道陆景犯下的滔天大罪。

他杀了一位皇子,又杀了河东八大家陈家家主。

他是陆景的私军,只听命于陆景一人,陆景让他生他则生,陆景让他死他则死。

陆景让他离城,他也绝不迟疑分毫。

陆景眺目而望,即远处一处风雨朦胧的所在,两百四十位骑虎武卒杀了数百双刀客。

少柱国李观龙策马而来,雄壮的白马站在东城以下,他脸上覆盖着面盔只露出一双眼睛。

七皇子禹玄楼生具重瞳,陈家家主陈探圣虽德不配位,可陈家却有一位厚圣公,有一位真正的儒家亚圣。

除了这些罪责之外,又有圣君亲诏,景国公有谋逆之罪。

八万大伏舞龙军鼎盛的气血化作一张大网,好像要盖住天下四方,又要锁住这位早已名动天下的少年剑甲。

石岱青便隐于那风雨境中出了西城。

风雨出西城,虎咆不可闻。

石岱青领了命令,便再也不回首。

正因这种种原因,东城城墙周遭,一片片雾气升腾,远远看去就好似是晚霞映空,笼罩了这天下第一名城。

陆景孤身一人站在晚霞中,却被云雾遮掩行踪。

陆景越发放下心来。

他肩头,那真就杀了一座西楼的名剑,闪烁着清冷的光辉。

其余八万舞龙军,正在从四面八方其涌而来。

舞龙军罗网已经网罗陆景所在,便也就不需要封锁其余三处城门。

国公谋逆,杀之自有天大的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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