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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乐

201 美人皮囊

苏羡予温声道,“既是在梦中向阿鱼解释,臣不去东宫也是可以的”。

“不行!你必须去!必须去!不然你一直梦不到阿鱼怎么办?

你去东宫,去东宫睡一觉,肯定能梦到阿鱼!”

怪不得了,太子最先定的是霍家长女,何等尊贵貌美。

霍家犯事后,太子妃的人选竟出乎意料地落到了家世不显,人物相貌也不显的王妙儿头上,原来竟还有这番内情。

苏羡予亦是抬眼看向王妙儿,噢了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

霍延之拿开了放在左天师肩膀上的手,回到华平乐身边。

左天师感觉到自己能动了,生怕萧明时说出更多不该说的,忙开口道,“殿下,今天忙乱,殿下的伤最是禁不住怒气和吵闹,不如贫道陪殿下出去走一走?”

萧明时一听于自己的伤有损,果然不再纠缠,忙随着左天师和左琼楼走了。

华平乐倒是看出点味道了,看来萧明时也对左天师到底能不能治好自己产生了怀疑,所以才会对王妙儿怨气那么大。

但他又抱着万一的希望,所以又对自己的身体格外地在意,对左天师言听计从。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这般愚蠢天真且又自私的。

萧明时要走,殿中诸人皆起身行礼。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待萧明时走后,苏羡予上前几步,看向阿弩,开口,“阿弩姑娘,不知能否将帷帽借给苏某一用?”

阿弩莫名看了看手中把玩的帷帽,今天风大,这是姑娘戴的,苏尚书要姑娘的帷帽做什么?

华平乐微不可见点头,阿弩便将帷帽扔给了苏羡予。

苏羡予接过,将帷帽扣上苏鲤头顶,淡声开口,“阿鲤,去向太后和太子妃辞别”。

去向太后和太子妃辞别,却戴上了帷帽,明显是要防着永川郡主再窥视苏鲤了。

苏鲤,“……”

行吧,一个是姑姑,一个是叔父,爱怎么着怎么着。

反正他戴着帷帽,脸红别人也看不出来。

孟姜哈地笑了起来,孟三夫人忙上前捂住他的嘴。

华平乐挑眉,从当归手中抢过帷帽,顶在指尖转了转,挑眉,“苏尚书要不要也借上一顶?”

却是在讥讽王妙儿觊觎苏羡予,所以苏羡予也该戴上帷帽了。

苏羡予眉眼微弯,“好”。

华平乐轻嗤一声,将帷帽扔给他。

苏羡予接过戴上,带着苏鲤上前行礼告退。

王太后只觉一口气憋在心口,待要怎样,又不知道该怎样,求助看向王妙儿。

王妙儿兀自气得心口微微起伏,却哪里舍得为难苏羡予,只当没看见王太后的求助。

王太后又看了看永川郡主,永川郡主虚弱伏在宫人怀里,根本不敢抬头。

刚刚那一番争执,除了王妙儿,就数她最丢脸。

却根本没有人想起来送她回东宫,她只能伏在宫人怀中装晕,更加收不到王太后的求助。

王太后没办法,只得冷着脸点了点头,苏羡予带着苏鲤告辞离去。

苏羡予二人走后,宁河长公主硬邦邦开口道,“太子妃还要不要酒酒跪下,不要的话,本宫就带酒酒出宫了”。

霍延之疑惑,“酒酒是她的皇叔祖母,跪她,她受不起的,宁河你还问什么?”。

王妙儿,“……”

见鬼的皇叔祖母!

宁河长公主点头,带着华平乐敷衍行了一礼,告辞离去,霍延之自然也跟着离开。

王太后气得心疼,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摆手道,“哀家累了,都散了吧”。

殿中众人如释重负,忙忙行礼散去不提。

宁河长公主经过这一出,恶心又憋闷。

出了慈宁宫后叮嘱霍延之带华平乐出宫,自己则又去寻政和帝,扔下一句,“华家就算是绝后,也绝不会迎娶永川进门”,掉头就走。

政和帝还不知道慈宁宫的事故,被她吼得莫名其妙。

忙遣年鱼去探,这才知道具体事宜,也是气得心疼,立即下令禁了萧明时、王妙儿和永川郡主的足。

年鱼试探开口道,“皇上,奴才听着,倒觉得太子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像是药物用错用重了。

太子以前不像是这般,这般不知轻重的”。

政和帝摆手,“这件事,朕知道,左天师和朕说过。

太子受伤极重,不用重药根本恢复不了,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所以他才会放任萧明时在东宫胡作非为,凌虐妃嫔侍妾。

年鱼又道,“那,需不需要奴才给太子诊一诊。

虽说无重药不足以见效,但太重了,只怕会伤了太子的身子”。

“不必,左天师心中有数”。

年鱼听他这般说,只得按下这个话题。

……

……

宫外,霍延之将华平乐送回了华府,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这时候还早,年初二,他这个未过门的女婿正好上门拜年。

华平乐的猜测和年鱼差不多,左天师定然是给萧明时用了什么重药,才导致萧明时脾气暴躁反复,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

甚至,萧明时说他最近常能梦到自己,也可能是药物导致他出现了幻觉。

左天师给萧明时用那样的药,到底是真的为他治伤,还是另有所图?

政和帝又知不知道?

她正猜测着,年鱼就传了口信来,政和帝是知道的!

华平乐不由冷笑,政和帝还真是狠心,为了治好萧明时的伤,竟然允许左天师用那样的药。

是药三分毒,何况是那样的猛药烈药,绝对对身体有损!

霍延之见她眉头紧锁,心疼捏了捏她掌心,“别多想了,不管他们在谋划什么,一力降十会,我们且做好自己的事,刀来剑挡”。

华平乐不由笑了起来,“说得是,今天刚初二,祖母肯定不许我们动刀动枪的。

不如你来教我一套掌法,下次王妙儿再敢对我大呼小叫的,我就大耳刮子抽她!”

霍延之认真点头,“你现在是她皇叔祖母,就算大耳刮子抽她,她也不敢怎样的”。

华平乐,“……”

真是神一般的皇叔祖母!

皇宫里,政和帝口谕已下,王妙儿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带着永川郡主回了东宫。

这次,她好不容易借着“治愈”萧明时之功,求着政和帝将永川许给华平安,被华平乐这么一搅和,只怕又要往后拖了。

天师说得对,华平乐那死丫头就是自己的克星。

她总有一天要弄死她,拔下她的皮来!

她正恨恨想着,就见左天师带着左琼楼迎面走了过来。

两人目光交汇间,左天师缓缓朝她垂眼行礼。

他的目光,他的动作,无不在告诉她——

时候到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快点做决定,今天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再重演无数遍。

王妙儿咬牙,天师说得对,萧明时已经开始察觉自己的伤治不好了,再拖下去,只怕所有人都会发现。

到时候等待她的一定是万劫不复!

萧明时不喜欢她,又因着霍瑛对她心怀怨恨,如果知道她骗他,肯定不会放过她!

皇上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一个太子妃得不到储君的支持,再大的本事也翻不起风浪来。

她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支持她的储君夫君,而不是一个时时拖她后腿,处处与她唱反调,甚至时时刻刻威胁她性命的夫君!

政和帝刚放了他们出来,还不到三天时间就又禁了他们的足。

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放萧明时出来,新年期间又忙乱,这个时机恰恰好——

……

……

当天晚上,萧明时早早入睡,天师说了,今天他动了怒,要早点睡。

他入睡后不久,王妙儿便带着一个高大的宫女进了他的寝殿。

这段日子,王妙儿常在萧明时入睡后来他寝殿,又在三更前离开。

萧明时也未动怒,伺候的宫人早已习以为常,根本不会拦,行礼恭请王妙儿入内。

王妙儿进了里间,打发走守夜的宫人,从那个高大的宫女手中接过她捧着的箱子。

打开,里面竟是的一捧乌压压的长发,在夜灯暗淡的光芒下诡异又瘆人。

王妙儿却如见了稀世珍宝,细细欣赏,细细抚摸。

终于,她幽幽叹了口气,“美人就是美人,连头发都比一般人生得美”。

她说着将箱子放在靠窗的梳妆台上,小心又珍惜地捧起那捧乌发。

随着她慢慢往上的动作,乌发下的东西逐渐清晰,却是一张极轻薄的皮套状物,隐约可见五官轮廓。

王妙儿将脸凑过去,蹭了蹭那张皮套,“美人果然是美人,这么多年了,这美人的幽香竟然还在”。

她身后的宫女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也没看到她诡异的动作,木桩般站在她身后。

王妙儿叹过后,又怜惜摸了摸,伸手散了发髻,小心又缓慢地将那皮套往自己头上套。

她的动作虽小心,却极熟练,仿佛已经做过无数遍。

待她放下双手后,昏黄的铜镜中,她平凡的脸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雅清丽宛如清水出芙蓉的脸。

王妙儿细细看着镜中的自己,陶醉又怜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叹道,“真是个美人儿!

阿采,你若是见了这样的我,肯定会喜欢上我的吧?”

宽阔的宫殿中一片寂静,只有萧明时粗重的呼吸声与她的自言自语相应和。

她却像是从苏羡予口中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又愉悦,在这寂静的夜中格外地诡异不祥。

“可惜这样的美人皮囊,我穿上了不是给你看的,却是给一个废物看的。

不过没关系,以后,我就不必再穿给他看了,我只穿给你看”。

王妙儿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般,透过那一层人皮都能看出她双颊泛起的红晕。

“我知道你也恨这个废物,恨他这个废物模样,还能光明正大地迎娶我,我这就去结果了他,给你出气!”

王妙儿说着轻捂红唇,朝镜子极妩媚一笑,施施然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晃了晃萧明时,柔声喊道,“殿下,殿下,我来了”。

萧明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在看清她的那一刻,脸上露出又是惊喜又是虚心的表情来,“阿鱼你来了,苏文采有没有去找你,有没有跟你说清楚?”

王妙儿轻轻点头,声音越发柔和,“他说了的,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现在,你去将伺候的人全都打发得远远的,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萧明时连连点头,被王妙儿扶着,半梦半醒地出了门。

在里间的门口处,王妙儿就住了脚步,萧明时不由回头看她。

王妙儿温婉一笑,俏皮又灵动,这是霍瑛常会露出的笑容,她早就模仿得活灵活现。

“去吧,你忘了,我不能出门的,一出这道门,我就会被风吹走啦”。

萧明时忙忙点头,“我记得的,我记得的”。

他也就不再往前走,喊了一声都滚远一点,就又回了里间。

这段日子,他常喊出这样的话,伺候的宫人也都有了默契,知道他这是又要折腾宫人侍妾了,生怕波及自己,忙都躲得远远的。

屋内,王妙儿已端了一杯热茶在床边等着了,见萧明时回来了,伺候着他上了床,温柔将茶杯凑到他唇边,“天冷,殿下喝杯热茶吧”。

“噢,原来如此,怪不得——”

苏羡予总共也只说了八个字,王妙儿却比被扇了八个耳光还脸辣脸疼,惊怒羞恼下面皮都扭曲了,“萧明时,你敢胡言乱语,坏我闺誉!”

王妙儿忙推了推王太后,王太后如梦初醒,忙喊了一声,“来人,太子不舒服,快送太子回东宫去”。

萧明时猛然惊醒,紧了紧握住苏羡予的手,“对,回宫!对!苏文采你和我一起去东宫,帮我向阿鱼解释!”

萧明时长长松了口气,双眼隐隐泛起水光,“那就好那就好!

众人想不到竟听到了这番话,皆是愕然看向王妙儿。

萧明时却根本不理会她,得遇知音般一把抓住了苏羡予的手,神经质般喊道,“苏文采,苏文采,你是最知道的,你是最知道我的!

我怎么可能想娶那个毒妇?

苏文采,你帮我跟阿鱼说!

我这些天总是能梦见阿鱼来找我,苏文采,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苏羡予声音越发温和,“怎么会?殿下正青春年少,不会的”。

萧明时怔怔看了他一会,似是在思考他话中的真实性,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这些天,我总能梦见阿鱼,梦见阿鱼问我为什么是要背信弃义,改娶她人,还是娶的王妙儿那个毒妇。

我跟她解释,可是她不肯听。

苏羡予眸色微动,去东宫睡觉就一定能梦到阿鱼?

几乎同时,华平乐朝霍延之隐晦地使了个眼色。

你最聪明了,她肯定信你的话的!她肯定信的!”

苏羡予看着他,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好,我帮你和阿鱼说”。

我想娶的是阿鱼,是阿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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