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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骨狩灵

第二节 朱公子

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到“朱先生”的时候拉长了音调,似乎在嘲讽。杂役服装的男子早就把短棒收了起来,还把篮子放在了地上,此时听到身后的声音,赶紧转过身来:“赵管事,您看这。。。”赵管事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两撇八字胡尽显得志便猖狂的小人风范,此时他正挺着肚子负手而立,身后站着几个身高体壮的杂役。朱先生还没有开口,陆成却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她欠多少钱?”

杂役想都没想脱口答道:“连本带利四两三钱,”赵管事抬头狠瞪了杂役一眼,但是没有说话,而杂役似乎意识到自己犯错了,脸开始发白,心理懊悔无比,今天真背,不但被朱先生看到还多嘴坏了事,这下回去要倒大霉了,没准被赶出去都有可能。陆成从荷包里取出四两三钱的碎银子递了过去,赵管事身后的一个杂役接了过来看了看,跟赵管事点了点头,妇人赶紧拿起篮子冲着朱先生千恩万谢,然后匆忙的离开了此地。

“朱先生,您住的那间房子差不多该挪挪了,”赵管事语气轻淡,似乎忽然想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朱先生静静地看着他,赵管事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虚,面上略带了一些慌乱:“其实这是上面的意思,那块地王府要用,所以您那间房子得拆了,”他并没有发现自己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朱先生皱了皱眉头:“是谁决定的?你让他跟我来说。”赵管事开始诉说委屈:“我哪里知道谁决定的,但话放下来了,我们底下干事的就要照做不是?您可别难为我们。”朱先生微笑了一下:“房子我不会挪的,还是那句话:谁决定的让他来找我。”身后的一个杂役加入王府不久,并不知道这个朱先生是什么人,这时见没人说话感觉自己似乎表现一下的时间到了,于是立刻就站了出来,指着朱先生大声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管事这样说话?没有王法了?你打听打听,河内县谁敢不听王府的?谁敢不给赵管事面子?你好大的狗胆。”赵管事呆住了,这是个什么玩意今天就在这里忽然发癔症了,他迅速会回神来抬手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杂役的脸上顿时起了一座五指山,鲜红的印子配上杂役因疑惑和惊恐而发白的脸,衬托的越发娇艳。

郑岩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好吧,那今天就到这里,有什么需要反馈的我会及时跟你联系,但是进入苗王洞以后希望我们尽量合作,不要有什么意外。”焦瘸子也点了点头起身送郑岩出了门。

郑岩对这次拜访的结果有些意外,看来焦瘸子的先祖并非盗墓那么简单,但还有一些事显然焦瘸子有所保留,以后走着瞧吧。他打了个电话给猴子和小刀,让他们大堂集合出去找江绿竹她们吃饭,杨百山推荐了一家位于金利大厦的餐厅,据说当地人比较认可所以郑岩打算带几个人去尝尝,下了楼去大堂猴子和小刀还没到,郑岩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胖胖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郑岩略一思索,忽然想起来是火车上隔壁软卧的那个胖子,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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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滚回府待着,晚点再收拾你。”

杂役如蒙大赦的跑进王府。

“朱先生,您说的我们确实不好办,上面已经发话了,三日之内您必须搬走,我们可是没办法的。”

朱先生仍面色平静:“你告诉他们,我是不会搬的,要么让他亲自来,要么就不要搞这些事情,很无趣、很幼稚。”赵管事似乎没料到朱先生这么强硬,这些年来朱先生一直很和气,对谁都和气,甚至对自己这些人也没有恶言相向过,所以人们胆子越来越大,有些人甚至已经不记得朱先生的真实身份,想到这里,他忽然一阵恶寒:“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了,这件事一般人谁管得了,何苦做这个恶人。”想到这里,赵管事肥胖的脸上努力做出了一个看似笑容的表情:“那好吧,朱先生的话我就跟上面说一说,朱先生在那里也住了十来年了,再说了,朱先生肯定是有权利住在那里的。”朱先生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没事我就走了。”

赵管事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出什么事了?”赵管事一愣,还未转身脸上已经露出谄媚的笑容,朱先生同样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转身向后走去。

“朱世兄留步。”

朱先生身子有点发僵,但仍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拱手,脸上仍是和煦的笑容:“是何小姐,一向可好?伯父伯母可安康?”

面前是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个子高挑、鹅蛋脸、两道柳叶弯眉悄然入鬓,阳光下的她双眸如星,眼神中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唇齿之间嗓音轻柔辗转带有一丝京城的口音。她穿着一身简单的浅绿长裙,但做工考究绝非普通人家穿着,虽然看起来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但阳光下脸上细微之处可以看出仍未开脸,这是个未婚女子,大明朝二十三四还未成婚的女子可是很少见的,尤其是大户人家。朱先生看着她依然青春的脸庞,面上似乎带着一丝愧疚垂下了双目。

“家父家母身体康健,多谢世兄关心,世兄最近可好。”

“还好,有劳小姐挂心。”

何小姐似乎鼓了鼓勇气:“世兄可否借一步说话?”朱先生犹豫了一下,随后跟陆成点了点头,和何小姐向一侧走去,她身边的丫鬟却有些变了脸色:“小姐,这里好多人看着呢。”

“我和世兄有话说,并无不可见人之处,让他们看着吧。”

朱先生缓步向一侧走去,年轻英俊的面孔恢复了从容与淡泊的神态,跟在身后,她忽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是了,当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王府花园迷路了,一个少年看到就把她领了出来,当时就是这样一前一后走着,本来以为会这么走一辈子,谁知道转眼变成天涯,少年的父亲得罪皇帝入狱,而那个如玉般的公子从此流落凡尘,与自己人间永隔。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初秋的气息随着已经带着凉意的微风扑面而来,树上的蝉鸣开始稀少,但顽童们依然光着屁股在街边呼啸而过,街上的人比前月多了一些,夏天的酷暑把很多人都撵到阴凉处不出来,所以前一阵的街面稍显冷清,但河内县毕竟是怀庆府的府治所在,是政治经济中心,因此比其他县城要繁华很多。

缓步在县城中央的大街上,看着四周的景物他心里满是平和与喜悦,按说这种心情常见于中老年人,而他今年却不到三十。旁边一个正在追打孙子的老汉看到他连忙止住脚步:“朱先生,您这是去哪里啊?我那老妻还惦记着让小三子给您送些鸡蛋过去,正巧遇到,您顺手带着吧?”朱先生没有客气,微笑着拱了拱手就站在路边等着,一身的土布长衫和上面的两个补丁并没有能遮盖他丝毫的风华,阳光底下一个如玉的公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作为束脩的一篮子鸡蛋。老汉大喊了一声:“小三子,朱先生来了,你再乱跑看我不打断你腿,”然后冲朱先生笑着拱了一下身赶紧回家拿鸡蛋去了,小三子飞跑了过来,躬身道:“先生好。”朱先生笑着点头:“布置的功课做了吗?明天检查不过可是要打手心的。”

朱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牢牢地抓着他举起的手臂,眼睛紧盯着他。

“这是谁啊?原来是朱先生,怎么?先生要替这个妇人还钱吗?”

哭喊声越发大了,女子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无望,哭的更加伤心。两个人皱起了眉,向前面看去,前方路的北侧是一座高大的院门,门口两个一人多高的石狮分列左右,台阶上红色大门上的金钉闪着明亮的光辉,两个巨大的铜环在兽口中悬挂着,从大开的门口望进去隐隐看到里面金碧辉煌的宫殿,这是郑王的王府,而王府对面的街边,正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死死搂着一个杂役打扮男人的大腿嚎哭着,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个柳条篮子,里面盛满了各色果子。

“我们是狩灵的后人,先祖没有留些过多信息,但是我们有任务传承下来似乎和狩灵有一定的趋同性,但还有些东西我不便和你说了你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至于盗墓,以前为了挣钱肯定干过也由此发了家,这个我不会否认的”。

“我都背过了,先生放心好了。”

朱先生似乎挺开心,伸手摸了摸小三子光溜溜的脑袋,夏天太热,六七岁的孩童很多都剃光脑袋让自己更凉快一些。此时忽然路边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伯勤你也在这里,太好了,是不是回家?我跟你一起回去,子玉一会也过来”。朱先生回头,原来是好友陆成。

陆成家道殷实,是怀庆府首屈一指的富商,有趣的是朱先生刚认识陆成的时候他还是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守着父亲的一个食肆很混日子,可没多久就逐渐发展成大酒楼,并开始爆发式发展,不知哪里来的奇思妙想从他脑子里不断涌出来,有些东西他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个看似普通的读书人脑子里的知识渊博如海,朱先生一直怀疑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他少时就与朱先生相识并很快成为莫逆,朱先生最穷的时候吃不上饭都是陆成想办法接济才渡过难关,县城里大多数贵人甚至商贾之家都不愿和朱先生交往,毕竟他爹还在大牢里关着或许随时都会被皇上下旨砍头了,谁都不敢有任何牵扯。不知为何陆成却不管,伯勤是他一生的挚友其学问更是大明少见的全才,为人更是温润如玉几乎达到了读书人最高的境界:宠辱不惊、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箪食瓢饮而不改其乐,明明比陆成小一岁,他却总是对朱先生极其尊敬,以陆成的性子能让他屈尊结交的没几个人。

朱先生的眉头皱起,缓步走了过去,陆成赶紧伸手拉却没拉住忙赶上去低声说道:“伯勤不要冲动,你不要掺和王府的事,我过去解决。”

朱先生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仍是一步步地走了上去,杂役打扮的男人被抱住腿动弹不得,抽了几下也没抽出来就明显有些恼了,他将篮子跨在左手臂上,右手从腰里抽出了一根短棒:“你再不松手我打你了。”女子在嘶嚎中根本就听不到,或许听到了也不会松手,男子终于怒了,抡起短棒就打了下去,突然,他的手臂在半空中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惊怒之下一转头,朱先生面沉似水的抓着他的手臂:“把果子还给她。”

男子突然有些结巴了:“殿。。。朱。。。先生。”

陆成手里提着两个纸包裹,里面散发出了鸡肉的香气。

“我拿来了七味斋的白片鸡,你最爱吃的,还有五香豆腐干子。”

“混账东西,敢和朱先生这样说话,掌嘴。”

杂役满脸惊恐的开始抽自己的脸,用力过大导致四五下嘴角就有了血迹。“好了,不要在街上闹这些,让人看到还有郑王府的体统吗?”朱先生似乎有些不耐。赵管事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围上来,但远远地形成一个圈,百姓们带着八卦与幸灾乐祸的眼神嘁嘁喳喳的议论着。

两个人正轻声聊着,街边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哭喊:“大爷,您行个好,我家孩子他爹病了需要钱治病,您都拿走了我们活不下去啊。”

“啪”的一声,随着一声尖叫,一个尖细的嗓音骂道:“都拿走了?你欠的钱还差多少才能还清心里清楚吗?拿你几个果子就要死要活?今年府里有客人才出来收点果子用,这是抬举你,别不识抬举。”

“原来是景华,我在等小三子的束脩,景华少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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