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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太傅三观不合

第23章 出宫

她们大抵是怕我伤心,所以没有人上来同我说话。

这样也好,我安安静静的。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昨夜我是和衣而睡的,如今衣裳皱巴巴的,我看着叹了一口气。

痛哭之后嗓子便哑了,就连喘气,都觉得胸口堵得慌。

要用很大的力气重重喘着,听着胸腔处传出类似哮喘的气音,才觉得舒服一些。

我想我终于明白翠枳的感受了,其实在宫里呆着,也挺没意思的。

我想到于冉说的话,陛下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她说的并不假。否则当日我一介宫女,没道理去给于冉送毒酒之后,陛下一句都没说什么——即使他知道是娘娘的授意。

但我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会动手,程晏逐渐长大了,他没有理由继续让我陪在小太子的身边。我想若是他此刻下手,说我许书书也随主离去,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的。

我恐怕也活不长了啊。我在心中想到。

所以我也不想再费什么心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几天好活。

翠枳去后,我觉得自己在玉禾殿待不下去,但是想到自己也命不久矣,又觉得周边她们曾经在过的地方亲近极了。我乱想了一通,很快就到了程晏回来的时辰。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程晏回来先来看我,我以为他是想让我陪他吃饭,就想对他说“太子你长大啦,吃饭可以不用人陪啦”,程晏就先急急拽着我的袖子。

他说:“书书,太傅想见你,你跟我来——”

……我不是很想见到张子安。

我甚至想了想,才发现我这两天都没有同他联系。

但是程晏执拗,他说这是太傅给他的任务,必须要完成的。我也无心再扯什么,只说那太子去吃饭,奴婢自己去尚墨轩。

我到那里的时候,张子安果然在那里,他一直在等着。

见了我,张子安松了口气,仔仔细细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也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他自己开了口,他说听到宫中有一个宫女去了,很担心你。

我知道他是怕我出事。

我想着陛下迟早要动手,自己在这把话同张子安说了,也省着我后来还要写诀别信给他。

多累啊。

我便将我这两日的经历向张子安通通说了,说了娘娘也说了翠枳,后来也提到了我。

我讲了很多也很久,张子安便一直安静地听着,后来我讲完了,他还维持了沉默好一会儿。

片刻后他说:“书书,你看这些事情都太重感情了。”

我想过张子安同我一起叹息,甚至想过张子安安慰我说“书书不要怕”,但是我没有想过他听到这些事情是这样的反应。

我有些不可置信,我问张子安他在说什么。

张子安默了默,他没有纵着我再说一遍。

他继续说道:“陛下收服了沈家军,便已经在军中没有后顾之忧。虎符本就只能统领御林军,可是陛下已有半块在手,天子持虎符,谁敢不从?就算沈家那半块虎符落入奸人之手,天下太平陛下尚在,谁会去为一个草莽卖命?”

我押着怒气继续听。

“所以只要那半块虎符不现世,对陛下来说便没有威胁,况且就算它现世了也真的能被奸人所用,凭陛下手中的虎符与沈家军,还有在京郊驻扎的别的支部的兵马,又何足畏惧?这还算是最坏的推测。”

“若是虎符不现世,等风平浪静过几年,陛下推行新政,借机重铸虎符,谁又敢说三道四?今后世人便只识新符不认旧符,陛下哪里需要受制那半块虎符呢?”

我怒道:“所以娘娘做的毫无意义吗?”

张子安看了看我,摇头道:“并不是。”

我心中得了些慰籍,听他继续说。

“皇后娘娘此举意在保全沈家,是她对陛下的示弱。娘娘恐怕是觉得若是不交出虎符,陛下便会以为虎符一直在沈家,以后会借机向沈家发难。她如今交出,表示早有此心,陛下顾及旧情,也会网开一面。”

张子安叹了一口气,他摸摸我的头,说“书书不懂权谋啊”。

我歪头避过张子安的手,我没想到我是来受气的。

时隔今日,我都这么凄惨了,张子安竟然还能气到我。

太傅大人好本事!

我说:“张子安,你说我不懂,可是你觉得身在深宫里的娘娘又能懂多少呢?你觉得她会将这些权谋算计都一一想到吗?如果她本意真是这样,为什么这两年来她一次都没有提过呢?”

“为什么要等到濒临之际,才说出那般晦涩的话,如果当时不是我多了一句嘴,陛下可能就不会仔细看了!娘娘难道确定陛下一定会查看衣裳吗?”

我的嗓音粗哑,这些话几近嘶吼,我知道很难听。

张子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我知道你是一个政客,你看什么都是从权利利益考虑的,但是我和娘娘同为女子,我就一定很蠢吗?我是个傻子看不出来也想不通娘娘的用意吗?这么多年我是白了解她了吗?”

张子安没有接话,我重重的喘气。

我相信这世上有些人是被气死的。

譬如我,现在我觉得张子安就是陛下派过来的。

过了片刻,就在我以为张子安不会说话的时候,又听他说:“书书,你愿意听一听我对那位翠枳姑姑的看法吗?”

“翠枳”这个名字一被提起,我的心便像被扎了一下,疼痛更甚。

我看着张子安,我说你说说看。

我连说话的牙齿都打着颤。

张子安继续说:“那位翠枳姑姑这些年来因心疾受制于陛下,她肯定是厌恶这种逼迫的感觉了,所以我明白她赴死的释然——”

我瞧着张子安,见他看了看我,沉默了一下。

“不过若是从陛下的角度看,以往皇后娘娘在世时,他愿意派人按时送药。但是——之后他便不会再给了,毕竟药草名贵,况且那位姑姑……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这次张子安说的倒是很隐晦,在此之前也绕了一圈才表达他的看法。

我说:“翠枳先前已经拒绝陛下的赐药了。”

张子安看着我,好半晌,他反问:“陛下若是真心想要一个人活着,会没有办法吗?”

我看着张子安没有说话。

有的时候我觉得张子安太过自信了。

一个人真想寻死,旁人拦得住吗?

我对张子安说:“张子安你在戳我的痛处。”

他便不吭声了。

“太傅大人,您今天是来安慰我的吗?可为什么总是出口伤人?”

我看着张子安,他像是不能理解般蹙了眉。

“书书,我只想告诉你,你全用感情看到的事情并不如你所想,我希望你能不要因此过度难过。”

他低了眉,说道:“仅此而已。”

我觉得我听到了笑话。

我想这应该是我和张子安第一次的针锋相对。

摊开以往那些进退有度的认怂与互怼,我们两个第一次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明明白白,一丝谦让对方的意味都没有。

我发现其实张子安与我是不同的人。

起码,我们的三观是有些不同的。

是我与他相处久了,后来又知道他喜欢我,所以才一直充满自信,知道他会一直对我好。

但他是众臣都忌惮礼让的太傅,是娘娘曾对我提过的差强人意,就连陛下也曾被他暗指“多管闲事”。

他怎么好相与呢?

是我一直都潜意识地忽视了,因为我知道张子安会对我与众不同。

可如今我们面对同一件事情,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看法,我才觉得我之前的想法有些可笑。

我暗自笑了笑,抬头问张子安:“那太傅大人说说你是怎么看我这件事的吧!你已经说了娘娘和翠枳,怎么没有说到我?”

我酸了鼻子,问他:“你不会以为陛下慈心,想留我一命吧?”

张子安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我想这个人还真的这样想啊,就听他说。

“陛下不会留你,可是我会救你。”

他的声音很缓,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清冽的眸中透着坚定,让我相信他说的不是假话。

我“呦呦呦”了几声,苦笑道太傅大人还想从陛下手中抢人啊?

“我心中自然有数,书书不用忧心。”

他这样回答。

我没再说什么,我想这个人太自信了。

我对张子安笑了笑。

“张子安,我来之前想过给你写一封书信的,让你不要为我身死而伤心,再找个好姑娘娶了,你看看你也老大不小了。”

张子安蹙起眉。

“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呀还是觉得您一个人过最好,还是不要找媳妇了。”

我说完这话,没再理他,疾步回到了玉禾殿。

接后几天,我果真说到做到,没有再陪着程晏去听学。小太子起初还闹着脾气,后来见我态度坚定,便蔫蔫地放弃了。

我知道小程晏一定觉得很委屈,想着母后翠枳都外去玩了,我竟然还不理他。

但是没有办法,我知道再过几天我也要“外出游玩”了,程晏他得提前适应呀。ぷ99.

玉禾殿已然是一座空殿,可是程晏的房间还安置在此,小太子每日来往听学,我就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看着,觉得殿中还算有人气。

可几日过后,小宫女们开始接连被掉到了别处,人数骤然减半,我终于想到一丝不对劲来。

太子还在这里,宫中把玉禾殿中的人都调走,算怎么回事?

即使知道程晏有陛下的人暗中相护,我也觉得自己找到了事情做。

我理理衣裳,准备去女官那里要个说法,却见到德怀到了玉禾殿。

真是稀客。我这样想到。

德怀说,陛下已经为太子在宫外造好了太子府,并且让玉禾殿留下的宫女前去伺候。

我愣在当场,过了半天,指指自己,问道:“也包括我吗?”

德怀瞪了我一眼,责怪道:“没有你有谁?怎么着现在是不想干了?宫里不养闲人啊?”

我其实很想问一句“陛下不让我死了?”,但是我没敢开口,有些事情德怀是不知道的。

我感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到我的四肢,像极了枯木逢春久旱遇雨。这种感觉最终到了我的胸腔和心脏,我能感到一种无形的活力拖着我低沉的心绪一直向上,蓬勃跳动。

我也终于觉得自己能有力地呼吸,进入胸腔的气息直逼到脑袋里,一时整个人都是激动和清醒的。

譬如濒死的鱼本来在苟延残喘,鱼目泛白空洞,它没有想到会迎来一场骤雨,于是本能的拍动尾巴,大口呼吸。

我能活下去,也本能觉得欣喜。

德怀见到我高兴,也笑了:“知道你这丫头高兴到外边去,你可得记得感谢太傅大人,是他在陛下面前提了一嘴。”

我没料到真的是张子安,几天之前我还对他嗤之以鼻,今天却被他所救。

……脸上挂不住。

但所幸我没有时间想这些了,搬到太子府有一堆事情要做,程晏的衣物课本诸如此类的都要带上,留下的小宫女也开心,她们与我一同收拾。

程晏也很高兴,他得知此事后跑过来抱着我,说太好啦书书,我们还在一起呀!

我回抱住这个小孩子,我说是的是的,奴婢又可以照顾你了。

多么好。

今日是翠枳走后的第二天。

昨日哭得太狠,最后还是程晏被小宫女带过来,搂着我劝我不要难过。

程晏到底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到哪里都要我抱着走的小孩子。

我让小宫女去忙她的事情,自己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小院中。

小宫女见了我很惊喜,又隐隐松了一口气,她回答我:“太子刚去听学没多久。”

我醒来时头昏昏沉沉,坐在床上缓了好一阵,才回过神。

他说:“书书,你还有我呢。”

那句话,我也曾悲伤地说过,便见不得别人从中得不到慰籍。

为娘娘守灵了一夜,为翠枳痛哭了一场,我虽然毫无困意,但是也是累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去找程晏的意思。

我想程晏如今已经八岁了,到了可以自己去的年纪,只需要几个小太监跟着他就行了,不需要我时刻陪着了。

其实这样也好。

小宫女便很高兴,她们互相私语,说书书姑姑果然还是宠爱太子的。

我不做争辩。

我看着玉禾殿的巍峨宫墙,看着柱子上的雕花盘凤,忽然觉得自己孤独得很。

这偌大的皇宫,自娘娘和翠枳去后,在我的眼中便成了幽深漆黑的黑洞,寂静地吞噬着什么,我深陷其中但是无可奈何。

这一觉从昨日下午开始睡,到了现在,倒真是漫长。

我走出自己的房间,问小宫女太子在哪里。

我便很听程晏的话,他说睡觉我就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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