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说亲
他一边走一边问，离我也有些距离了，我只好大声回他：“蒸——菜——饭！”
……
尹舒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我同张子安开玩笑，我说太傅大人你后继有人，开不开心？
彼时我正在小院子里择菜，张子安见我一个盆放满了，默不作声又去给我拿了一个盆。
“开心什么？”他蹙了一下眉，接着叹了一口气，“都快十八的人了，不少同僚为他们的千金遣媒婆前来说亲，他小子一个都看不上，也不知道想怎么样？”
尹舒笑了一下，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想要展示孝道的尹侍郎被太傅瞪了一眼，张子安说你小子难道看不出你母亲就是想消遣我呢吗？
——添什么乱！
太傅很不满。
尹舒明白过来，做了个辑，退下来看我和张子安忙活。
少年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天光正好，他的眸光清清亮亮，也不做什么事，只是看着我与张子安，嘴角带了一点笑。
……今日的尹舒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忍不住打趣：“咱们侍郎怎么不看那些漂亮的小姑娘，反而呆在家里看起我们两个了？”
尹舒便笑了笑，他朝我眨了眨眼。
这些年来，我同尹舒虽然不比与程晏亲近，但是两人却有一些心有灵犀。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就比如现在，我知道尹舒要打张子安的坏主意了。
果然这少年先叹了一口气，张子安闻声瞪过来。
“京中女子虽多，可是也不是人人都能入儿子的眼的……”www.九九^九)xs(.co^m
张子安默了片刻，气笑了。
“怎么，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天底下就没有女子与你相配了呗？”
我盯着张子安手下的那盆青菜看，很担心这个人气得一发不可收拾，误伤了它们。
——毕竟也择了很久不是？
尹舒低头，“儿子不是那个意思！”
张子安冷哼，滤了一盆浊水，停下来看尹舒。
“我可告诉你，不管现在陛下怎么想的，反正他拿你的婚事挡着，诸位大臣天天盼着你早早娶了媳妇，让咱们陛下再也找不着由头！”张子安甩了一下袖子，冷了脸，“你自己掂量！”
尹舒默了片刻，抬起头与张子安对视。
这少年声音诚恳极了。
“父亲，儿子倒是看中了一家女儿，只是怕你为难……”
我在旁边惊讶极了，我想尹舒果然深藏不露，今日要是我不多此一问，这件事情他也不知道哪天才能与我们说。
果然张子安也愣了一下，然后他问尹舒，是哪一家的姑娘？
“……礼部胡大人的千金。”尹舒犹豫后终于开口。
我：“……”
我想张子安应该被气死了。
那位胡大人不是别人，正是早两年与张子安一起到京外建立学堂，却在银两一事上极近刁难的胡大人。
张子安虽然与这人谈不上政敌，但是也确实很讨厌这个人。
尹舒竟然喜欢上这家人的千金，那岂不是意味着张子安要同这个人做亲家？
我想到这里，去看张子安，这个人的脸色果真不怎么好。
“咳咳，那什么——”我对张子安笑了一下，准备当和事佬，“先洗菜，抓紧一点煮饭呢。”
此话刚落，那边张子安哼了一声，将菜盆子往尹舒那里推了一下。
“怎么，真准备坐在那儿等着吃？快过来把菜洗了！”
我看着张子安这反复无常的变化，有些好笑，接着便听他继续说，“为父答应了。”
我：“……”
尹舒：“……”
我们忍不住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这么快？！
尹舒先反应过来，从石凳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张子安那里，又做了一个辑，笑意盈盈。
“儿子谢过父亲！”
张子安看着尹舒洗菜滤水，哼了一声。
“既然有心娶人家姑娘，日后就要对人家一心一意，京中那些喜欢你的姑娘，也要避一避。”
尹舒边洗边应，说父亲说得是。
菜洗完，尹舒送到我这里，背对着张子安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我借着切菜的声音轻声对他说：“今日你运气好，回来之前刚好你父亲在怀疑陛下不愿成亲是不是你带坏的，现在他巴不得你早点找到媳妇。”
尹舒笑了一声。
“他今日也刚好有空，等吃过饭我给他翻出一件新衣，和他一起去胡家说亲，一拍即合最好，之后再派媒婆前去。你知道的，媒婆的嘴肯定管不住，要是胡家不同意，你父亲也不至于觉得丢了面子。”
“母亲说的是。”
“还有啊——”我肉沫炒好，倒菜入锅，有些揶揄，“你经常和陛下呆在一起，回家的次数也少，怎么一次也没听你提过这个胡家姑娘？”
尹舒便笑一笑，有些腼腆，先说了一句母亲不要怪罪。
“那姑娘叫胡簌，家中最小，我与她初识其实并不愉快。”
这话说完，张子安走了进来，问要不要添火？
我点了点头，张子安便慢悠悠地往里面添柴火。
尹舒把米淘好入锅，然后接过我手上的锅铲，将肉沫与菜倒入米中，翻匀。
事情做完，我便搬了一张小凳，坐到张子安的身边，火光映面。
张子安让尹舒继续说完。
“母亲应该还记得两年前有一次茶楼有人找茬，后来我暗中去调查的吧？”
这么一说，我想了起来，后来那件事情尹舒没有告诉我任何消息，我便只当是他们多心了。
所以……是他们没告诉我？
我看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的张子安，应证了我的这个猜测。
“那人是当时朝中一些世家大臣找的，寒门子弟能够读书，对于那些世家算是一种威胁，毕竟朝中的职位也就那么一些，谁想分羹？胡大人算是当时的一员。”
我很疑惑：“为什么说是’算是’？”
尹舒有些不自然，张子安替他回答：“因为那胡大人以前对你罪臣之女的身世十分不满，也公然抨击过，那些世家见他如此态度，便以此诓他一起。”
我默了默，问之后如何？
“解决了，书书不用担心。”张子安对我笑了一下，转眸看尹舒，“你就告诉你母亲与那小姑娘的相遇便好。”
我：“……”
看来张子安不想让我知道他与那些世家大臣的周旋，那我就不问了。
——反正这个人在朝政一事上，没怎么让自己吃过亏。
“咳——”尹舒盖上了锅盖，有些脸红，“父亲知道原委后，便借着胡大人克扣之事让他吃了瘪，后来胡大人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我当时年轻有些冲动……”
尹舒越发红脸：“觉得不解气，刚巧有一个小差事，便跟得了君王令一样，去了胡大人的府上准备刁难。”
谁知胡铖不在府上，刁难不成反倒白跑一趟，小小少年心中堵了一口闷气，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贪玩回府的胡簌小姑娘。
——撞了个满怀。
小姑娘当时别提有多生气，看着被撞掉一地的糕点委委屈屈，眼眶很红，偏偏尹舒心情不好，没有哄小姑娘的意思。
胡簌在府里排行最小，被宠着长大的小姑娘哪里见这个人不仅撞了自己，还一丝羞愧模样都没有，很愤怒。
小姑娘软儒的音调夹着羞恼，见着生人明明害怕，可是还是想和他讲理，声音脆脆的，像是雏鸟婉转的轻啼。
小少年看着面容姣好的小姑娘，忽然没了脾气，心里像是被轻轻挠了一下。
于是赔礼道歉，互道姓名，一切就那么顺理成章。
胡簌告诉尹舒，胡铖对她管的可紧了，这次是趁他不在家偷偷跑出去玩的，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呢？小姑娘一点都不知道。
尹舒便慢慢笑起来，少年笑的时候像是和暖的春风，带了点天光的明艳。
他见识的当然很多，于是把这些都细细讲给小姑娘听，瞧她听得入了迷，觉得有趣。
约定便这样定下。
她爱听他讲故事。
时至今日，刚好是胡簌小姑娘及芨的年岁。
听到这里，我推了张子安一下，说太傅大人听到了没有，人家那是两情相悦的。
张子安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我掀开锅盖，瞧了一眼，饭已经好了。
“行啦！快些去拿碗，吃完办事去。”
——这些鸡零狗碎小活儿，我向来是喜欢支使张子安。
好在他也愿意。
太傅大人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抖落下几粒稻壳子，从从容容去拿碗筷，很听话。
而尹舒一笑，去将凳子摆好。
我想，人间温饱，确实是一件很令人留念的东西。
我头也不抬，“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张子安你逼尹舒做什么？”
张子安默不作声，过了片刻他老人家哼了一声。
“好让朝中不再鸡飞狗跳是吧？”我把装满菜的盆递给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水井，“洗菜去！”
张子安依言照做，“今日炒青菜？”
果然张子安蹙了一下眉。
尹舒快十八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工部侍郎，成为了万千女子的心仪对象。
“陛下也十五了，跟着他学，上次礼部拟订了皇后的人选呈给他，你知道他说什么？！”
我没有回答，果然张子安自顾自接下去。
“礼部的程大人为这话已经足足气闷了半个月，现在见到陛下，还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要是再这样，估计他再过一段时日，就可以一病不起告老还乡了。”
张子安：“国母受封兹事体大，牵扯到背后的世家，现下朝中几波家族明争暗斗，不可开交。”
他说到这，停了下来，瞥了我一眼。
“我如果有个女儿，恨不得也去同他们争一争——”
我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
程晏这些年来越发沉稳，可是张子安学着程晏的语气，听到我的耳朵里，我还是觉得他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子。
这个少年愣了一下，分别喊了张子安和我一声，张子安哼了一声，喊他过来打水。
我剁着肉，看着远处那对父子在井边忙碌，无端好笑，我说尹舒你打完了水就赶紧跑，不然你父亲一定抓住你让你帮他洗菜。
我瞥了张子安一眼，知道这个人才不会因为一个大臣就如此上心。
“呦，看来太傅认为是咱们尹舒带坏了陛下？”
“他竟然说尹爱卿是京中第一美男子，还只身一人心系天下，他年岁尚小，婚事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