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我与太傅三观不合》
我与太傅三观不合

第 54 章 打人

我抿着嘴听他们打趣完,对着杜全扬了扬眉,作了一副吃惊的样子。

“啊,原来是翠枳的阿爹呀,那我可得称您一声’杜伯’了,不然可不够礼貌。”

杜全面上立马堆了笑,唤了我一声“许掌柜”。

他见到我显然愣了一下,不可置信打量了许久。

我也默不作声,回望过去。

小伙计口中说的醉汉形象果然不假,这个中年男子的头发蓬乱,面容发黄,侧边隐隐还有污渍未擦拭干净。一双眼睛圆而凸出,混浊的犹如年久的铜铃,鼻梁扁塌,胡茬杂乱未俢,衣裳已经肮脏破了好几处口子。

我便和杜全出了门,唤了刚才那个叫“何云”的小厮跟着,照常与坐客客气几句,让他们茶水不够再续。

大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

我慢慢走着,与杜全寒暄,“听杜伯口音,不像是京城人,以前倒是听翠枳提过一嘴,不过当时没仔细听,忘记了。”

杜全便哈哈一笑,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许掌柜,我们一家呀是杜庄那里的人,确实是离京城好远,我们那里一个庄子的人都姓杜。”

我便奇道:“可是翠枳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姓杜呀?”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杜全喉间溢出一声笑,“她一个丫头,正儿八经取名字做什么?反正日后都要冠夫姓的。再说,她现在这名字是宫里的人帮她取得,她自己说喜欢,随她去了。”

我暗自捏紧了拳,指尖抵紧骨头,生疼。

但杜全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他被路边一些小摊上的稀奇玩意儿吸引了半数注意。

我默了默,又问,“翠枳其实也很想念她阿娘的,杜伯这次进京,怎么不把伯母也带过来?”

走在身侧的杜全顿住了步子,疑狐地看我一眼,发问:“那丫头真对你这么说?”

我表现的很诚恳,我说是的。

杜全眉目一扬,冷笑道:“当时她说的话那么狠,看来只是装模作样,只是可惜——这丫头见不到她老娘啦!”首发 www..

我的心突了一下,问怎么了。

杜全瞅了我一眼,摆摆手,“许掌柜你跟那丫头玩得好,也不算外人,我便同你说了,你也帮着劝劝她。”

我默了一下,应付他点了一下头。

杜全叹了口气:“上一次见她还是好几年前,她说自己有病,问我们肯不肯治,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银子去给她治病呀!而且她这么多年不还是活的好好的?所以我便说了几句重话,谁知道她就生气了,偏要说与我们再不来往,往后寄到宫里的书信果真一封都不回了。再后来先皇后去世,我们更加没了她的下落,又想到她之前说的狠话,指望不上她,便回了杜庄老家。前阵子老婆子病的重,先走了,儿子前几年因为新政,年龄不符被赶出了军队,竟然在别处另立营生……”

说到这里,杜全动了气,“呸”了一声,“跟他姐一样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小日子过的不错之后竟然不管老子死活了!”

身边的醉汉骂骂嘞嘞,说的话夹带着粗鄙的骂人话,我蹙紧了眉头。

何云上前一步,笑嘻嘻,“杜老伯,您说话注意着点呀!这毕竟身边还有咱们掌柜这个女子呢!”

杜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说哎呀不好意思,许掌柜你别嫌我是个粗人。

我点了点头,提醒杜全继续说下去。

“嗐——”杜全扯了嘴角,黑黝黝的手去擦脸上的汗,“儿子靠不住只能再来寻这个女儿呗,我听人说,伺候先皇后的宫女后来大多数都被遣到了以前的太子府邸,就想着去碰一碰。这、咳,那府邸高门大户的,人家也不待见我这样的,碰了一鼻子灰,我就寻思到茶楼里歇脚喝茶,哪里想到——”

“我家大丫头交的你这个好友就在茶楼里,还是个掌柜呀!哈哈哈——”

杜全在笑,听起来很开心。

他笑的不是父女相见,亲人团聚,而是自己的下半生有了着落。

如果翠枳还在,他一定会使出百种泼皮耍赖的招数,让翠枳心软养他。

可是……翠枳已经不在了。

我眼角忍不住湿润了。

杜全笑完,又擦了擦汗,问我还要走多远的路?

“许掌柜,我这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啦,人老了吃不消,要是路远的话,一开始你安排个马车也不费事呀!”

我笑了笑,说是我的失误,往一条小巷子里一指,对他说这里面就是。

杜全随着望了望,咂了一下嘴,说这地方还不如那茶楼气派呢!见我瞧他,又笑嘻嘻改了口,说不过总算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说罢,他迈步先走了进去。

我转头看向何云。

这个小伙计一向机灵,立刻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事情。

我:“找个麻袋,把人套起来打一顿吧。”

饶是知道我心里一定打着什么坏主意,但是听到我这样直截了当的吩咐,小伙计还是愣住了。

何云:“掌柜,不是说前面这个是故人父亲吗?”

我点头,说所以才只是打他一顿。

我心想:若非如此,我送他去与翠枳相见。

但……想必翠枳也不愿见他。

算了。

何云做事向来手脚伶俐,也不多问了,小巷子里很多人家都有门口放些杂物的习惯,随便一眼就能看见麻袋,他上前去找,很快手里便拎出一个。

我看着那个麻袋破破烂烂,沾满泥土,再难装东西的样子,满意了。

何云动作很快,跟上杜全。

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杜全准备扭头再评说几句。

何云眼疾手快,双手撑开麻袋,将杜全兜头套住,利落地将开口拉到杜全的腰侧,以此暂时缚住他的双手。

我在一旁看着,杜全叫嚷了一声,退了半步,想要双手抬起将麻袋取下来,何云见状也不客气,飞起一脚,踢向杜全的大腿,直接将人踢摔在地。

杜全的叫嚷便变成了唉唉的叫唤。

我出声:“何云,下手重些。”

何云回头看我一眼,应了声“是”,他几乎全踢在杜全的腿上,偶尔几脚因为杜全的挣扎扭动踢到了后背。

杜全的哀嚎声越发大,我听出他其中的痛苦。

可是……这只是皮肉之苦而已。

过了半晌,我听出杜全的嚎喊弱了下来,何云转头看我,我微一点头,说了句够了。

何云停了脚,见杜全瘫在地上半天没动静,便扯下套在他头上的麻袋。

其实麻袋已经破烂,杜全能够从破开的缝隙中看出一点外面的样子,但是麻袋全部扯下,他还是面朝着强盛的天光眯了眼睛。

“还活着呢?”我看着杜全,站的笔直,垂眼看他。

杜全听闻睁开眼睛,大抵见到我这般模样,心中更加来气。

他张口就骂,唾沫横飞,“死丫头!你他娘瞎了眼了?敢打老子?!”

我瞥了一眼何云,这个小伙计便上前,踏脚在杜全的腿上,因为被猛踹过,腿上再被施力就格外酸痛,杜全的骂声立马就断了,只哀嚎着。

我说:“我没让你质问我,你只管听着就好。”

“听到没!”何云提醒杜全,后者忙不怠地点头。

我沉默了一下,才开始说:“原来让杜伯听话这么简单啊,可是你知道吗?你以为你对我说翠枳生了病就可以略过不提了?……那是心疾,疼起来简直要命,你知道翠枳疼起来是什么样子吗?”

“她宁愿自己忍受疼痛,也不想再为人刀俎,你瞧瞧你这受点皮肉就讨饶的模样,配当她的父亲?”我微微笑了笑,看着地上的杜全喘着粗气,自顾自回答,“你配个什么东西。”

听到我这样骂他,杜全又想挣扎,但是被何云一脚按在地上。

而我俯视着他,我告诉他:“翠枳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脏一拍落下,直往下沉,我默不作声看着杜全,慢慢缓过那阵劲。

——这还是我第一次,用这么平白的话说着翠枳的离去。

而杜全不敢相信,他凸起的眼睛瞪着我,嚷着怎么可能?!

我提高了音量,“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得了重病?有没有说这病可能会要她的命?有没有问过你们愿不愿意帮她治?!”

我抬手指着杜全,感受到自己的指尖发着抖,“……她说了。她只是想着你们帮她治一治,也没让你们一定要治好,但是你们连治一治都不肯尝试,一点都不肯!”

“所以你有什么脸还来找她,这么多年你们不是一直当她死了吗?”我冷眼瞧着杜全,有些讥讽,“怎么现在儿子指望不上了,想起来有这么个女儿了?”

杜全仍然在问:“翠枳那个丫头死了?她怎么就死了?”

我瞧着他震惊的模样,心中有些荒凉,沉沉叹了口气。

果然和这种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我默了片刻,小巷子很安静,没有人走动,只有杜全瘫在地上一遍遍低喃嚷着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想。

半晌他反应过来了,声色厉茬:“好啊,你这死丫头!他娘的翠枳都死了,你还诓骗老子到这鬼地方把我打一顿!”

“老子自己生的丫头,轮得到你来找公道了?再怎么要打也轮不到你!你有本事就杀了老子,不然我马上就给你告到官府去!说你打人!”

“反正那么多人看到老子从你酒楼里走出来,我只要说是被你打的,你看他们信不信!”

我心平气和等着他嚷完,到了最后甚至觉得好笑。

我说:“你只管去告,你看官府愿不愿意为你这点破事大动干戈找人询问。”

杜全的神情忽然就犹疑起来,我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毕竟京城他人生地不熟,况且又在太子府邸那边吃了个闭门羹。

“而且就算你告成了,也有人证——”我双手一摊,继续说,“我又没有杀你,官府只会罚我些银子,杜伯是觉得我缺那几个铜板?”

杜全一下子就不吱声了。

我很满意。

而杜全发着抖,指着我“呸”了一声,小声说了句“仗势欺人”。

我也只当听不到。

身边小伙计却轻声哼了一句:“就仗势欺人怎么了,打的就是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抬头瞧他一眼,小伙计见我望着他,眼中溢着光彩,嘻嘻一笑。

我想:到底是少年意气。

我回以一笑,扯下自己的钱袋扔到杜全的面前。

何云惊呼了一声,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看着我十分不解。

杜全愣了一下,飞快地撑起来,解开钱袋,去数里面的钱。

我:“杜伯认错了人与我攀话,趁机偷取我的钱袋,被我发现打了一顿。我好心舍这些钱两与你,你去找你那儿子投奔吧——”

杜全听完笑了一声,掂了掂钱袋,“就这么点钱,你这丫头就想把我打发了?”

我转头往回走,吩咐何云,“把钱袋收了,抓他起来去见官吧,偷盗别人钱财可得让府尹大人好好赏他顿板子。”

何云欢喜应了一声,弯腰一把抢过杜全手中的钱袋,另一只手拎着他的衣领,准备跟上我。

杜全叫了几声,一边去夺钱袋,一边身子往地上坐。

何云抓得可费力,与他僵持。

我走了几步,果然身后杜全喊道:“好啦好啦!事情就是许掌柜说的这样!”

我转头向何云使了个眼色,何云撒手,杜全摔回地上,狠狠喘气。

“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一笑置之。

“这里面的银钱够你回老家的开支,可不要说儿子不养你怎么办这样的话,如果我猜的不错,是伯母去世后才不养吧。也不用打我的主意,你今日也领教我的本事了,若是把我逼恼了可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了,初次见面,我顾忌你是翠枳的父亲,以后可不会。”

我一通话说下来,杜全越发无言,最后他哼了一声,颤颤巍巍爬起来。

何云急忙挡在我前面,护住我,我没有吱声,看着杜全。

这个醉汉经此毒打和威胁后,终于清醒了一点,知道京城是个他无法掀风作浪的是非地,低头看着何云甩回给他的钱袋,而后将它收进自己怀中,哼声瞪我一眼,接着一撅一拐走远了。

何云小伙计无端气愤,跳脚道:“掌柜,你看他这样!真是便宜他了!”

“算了——”我朝他挥了挥手,“回吧。”

何云便跟着我一起走回茶楼。

“掌柜,你那个钱袋里有多少银子呀?”小伙计抓抓头发,有些腼腆,又摇了摇手解释,“我、我就是好奇啊——,毕竟不能太便宜那个人不是?”

我瞥眼看他,忍不住笑。

我:“咱家茶楼也就只能自给自足,这点你还不清楚?你家掌柜的身上就几两碎银和半吊铜板,方才全给那杜全了,现在两袖清风。”

“放心吧,他一路开销回到家,那点钱留不住的,连在路上停顿的功夫都不敢有,至于他那儿子养不养他,那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

小伙计听闻很开心,我见状拍了拍他的肩。

“今日你干的不错,不过——”我沉了沉声,语重心长,“我一开始就没瞒着你,后来带杜全出来也选了你,这件事情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何云很开心,眯着眼睛拍了拍他自己,“掌柜放心,我这个人绝对不会说闲话的!”

现在小孩子都好聪明,我很欣慰,“回去找个机会给你加工钱。”

小伙计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与何云正说着笑,忽然有人喊我,“书书——”

声音苍老急切,听起来莫名熟稔,我寻声去看,一眼便瞧到德怀从茶楼门口一路迎过来。

这实在太奇怪了,德怀有什么事向来只到太傅府告诉我,何时来过茶楼?

况且,如今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德怀亲自过来?

我偏头对小伙计说,你先去忙。何云应声,又看了德怀一眼,快步走进茶楼了。

德怀已经过来拉住我,他的手苍老又冰凉。

“出事了,书书——”德怀低声说了一句,有些慌乱,“尹大人把陛下给打了!”

我呆若木鸡。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德怀不等我缓神,继续说,“今晨尹大人过来找陛下商榷朝政,我便退下吩咐底下几个小太监做事情,回来的时候发现太傅也来了,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我还没听仔细,就见到尹大人往陛下脸上挥了一拳!”

我跟着心头一紧,忙问后来怎么样。

我们说话时德怀已经拉着我到了路边,况且此刻街上并无许多人,但德怀依旧谨慎。

“陛下当场龙颜大怒,唤来亲卫把尹大人关入大牢,太傅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陛下气头上也只管不听,让人送太傅回府——”德怀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告诉我,“我当时看到太傅脸色都白了,应当是被气着了。”

我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到了很多年前,张子安在程晏书房晕过一次。

一颗心猛烈下沉。

德怀说:“书书,你快去瞧一瞧陛下吧,他从小到大哪一次发脾气不是你哄好的?尹大人打他的事情他没有说出去,这件事情现在只有我知情来告诉你,我来时看陛下的神情也很不好,尹大人还被关在宫里的地牢中,我怕慢一点陛下做什么令他后悔的事!你快去、快去瞧一瞧吧!”

我看着德怀,他面上皱纹似乎因为发愁焦虑而更加明显,我知道德怀是越发老了。

其实德怀说的不错,程晏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被打脸这般的欺辱?

他若是生气一点都不奇怪,帝王之怒,谁能揣测?谁又能承担?

但是,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回去,瞧一瞧张子安。

瞧一瞧我的太傅大人。

我想依他的性子,一定做了努力,可是于事无补——因为帝王日益长大,大权在握,生气起来已经没有制衡。

他一定受了气,加上他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我想去看一看他现在是否安然无恙。

“书书——”

是德怀在叫我。

我感到痛苦,我想一定是自己平淡日子过久了,对于这种突发情况来不及反应。

“走吧——”

德怀轻轻拉了拉我,我跟着向前走了半步。

身体动了,凝滞的思绪仿佛也活了过来。

我向德怀点了点头。

“走吧。”

……倒是比醉汉还狼狈。

见我看过来,他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杜全挥手恼羞成怒,“喝你自己的酒去,这不是认错了?反正这个丫头带路,我还愁找不着我的女儿?”

那三俩客人便哈哈一笑,自去喝酒了。

他嘿嘿一笑,说:“翠枳是我们杜家的大丫头,我是他老爹,叫杜全。”

我进去时,有几个小伙计看到我,招呼了一声,话音刚落,坐在正堂一桌的一个男子就站了起来,朝我望过来。

“你不是翠枳那丫头?”他声音有些颤,接着又问,“那你是谁?他们说你是宫里出来的人,当过管事姑姑,很受先皇后的宠爱,我家那大丫头也当过管事姑姑,也伺候着先皇后……”

我听他喃喃念完,听到“先皇后”一词时,打消了原本说与翠枳并不认识的念头。

我:“翠枳同我可是好姐妹,我怎么会不认得她?”

哦,杜全。我在心里重复了一声。

杜全问我,你肯定知道我家那丫头现在在哪里吧?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投奔她。

这话一落,有客人笑道:“呦呦呦!方才不是说人家许掌柜是你家丫头嘛?现在又去投奔谁呀?”

“翠枳”这个名字自他嘴里被叫出来,我下意识冷了眼。

而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我弯了眼角,以作掩饰。

这个时候倒是这般喊了,我冷冷一笑,轻声道:“翠枳一直想念您,我也挺希望见到您这位伯伯的,这里人多私事不方便说,要不我领您去找翠枳,咱们边走边说,杜伯看这样可好?”

杜全立刻答应。我想:他本来就是想来投靠女儿的,自然答应的快。

对面的男子听后果然欣喜,咧着嘴哈哈一笑,说我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我问:“阁下是?”

果然他也想明白了,惊喜道:“那你们都是伺候过先皇后的人,那宫里有几个人能伺候过先皇后?你一定认得翠枳,是不是?!”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