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番外二
许家宅院前有一小片空地,依着许夫人的喜好,种上了许多瓜果,从前院通到那里,有一段小小的石子小路。
顾寻安自己腿脚蹲的麻了,料想许书书也是这样,于是摸摸她的脑袋,说:“你别摔了呀!你摔了我们就——”
他拖长了音调,向前跳了好大一步,嘴里哇哇喊了一通,转过来看许书书,解释:“就会像这样,摔个大——跟——头——!!”
对此许大人以及许夫人无可奈何,有时来客到府上,上一瞬还对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倍生好感,下一刻想要摸摸小姑娘柔软的发丝或者光滑的小脸蛋时,对面的小姑娘忽然冷了脸色,不躲,倒让人生出了一丝尴尬。
许家夫妇便在旁解释,说小女怕生,不懂礼数。
来人也跟着应和,说小孩子嘛,都这样,长大点就好了,但是却不再存有逗许书书的心思了。
于是,在外人眼中,这两个小家伙,便手牵着手,在石子小路上,跳了一段又一段,嘴里又笑又喊,分外快乐,像两只小青蛙,蹦蹦哒哒跳到最终点——种植着各种瓜果的乐园。
后来张子安在宫中遇到许书书,忍不住就想到了这段往事,可是小姑娘已经不记得了。
张子安在心里叹了一声,眉眼温柔,想着这样也好。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他已经是当朝太子的太傅了,自然不会再像儿时那样天真幼稚,模仿摔跤还能模仿的乐呵呵的。
而许书书——
张子安认真端详着这个在自己生命中很早就结识了,却因故消失了很长一段岁月的小姑娘,莞尔笑了。
他想:小姑娘没了小时候的小脾气,摸她脑袋的时候不仅面色不会冷下去,还流露出一丝含羞的神情,她自己没有察觉,还做出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伸着柔暖的小爪子挠人,可爱极了。
但还是爱笑,这样挺好的。
他不知道许书书如今怎样看待原来的往事,也有过那么几次,试图告知她关于自己的儿时回忆。
他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一来,可以是探一探许书书对儿时旧事抱有怎样的态度,是充满期待还是无所谓?二来,他也想把这些关于自己的,许书书却不在的那段空白光阴告诉她——让她明白,其实自己从一个稚童长到如今这般稳重的模样,也是不容易的。
可是,许书书在听到自己因为阿爹管的严,想出了斜坡滑雪这样的办法;还有那一口难得的桂花酥,都笑得好开心啊……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到许书书大大咧咧的笑脸时,是有些委屈的,但是真的只过了一瞬,他又忍不住开心起来。
书书能这样开心地笑着,难道不好吗?就是最好的了呀!
于是张子安收敛起所有过往,心内又暖又软,想:张子安,一定要给许书书一直开心的以后啊!
后来先帝薨逝,他越来越忙,朝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得不心思缜密,步履维艰。大抵心力花的多了,有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会感到疲惫。
有一次,他同尹舒坐在殿堂前的台阶上,已经很累了,但是他心中却空明一片,甚至带着闲情去欣赏远处的霭霭暮色。
真漂亮,如果能够和书书一起看到老,似乎也很不错。太傅大人在心中想。
等他忙完。他同时在心中下了这样一个决定。
可身体却愈发差下去了,他不知道他能撑到哪一刻,所以于朝事上更加勤勉,直到那种感觉强烈到他自己一瞬间都能感觉到。
太傅大人苦笑一声,半是诱哄,半是坚持,让许书书去找于冉,出去看一看更广阔的天地,寻找更多的羁绊。
他在离别时,甚至想:如果在书书出去的这段日子里离世,她在远处得知自己这样的消息,会不会少一点难过?
于是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城门送别许书书时,看了她好久好久。
可最终……还是舍不得。
他没有阻拦程晏派人去寻许书书的命令。
一切顺应天意吧,书书,如果我们还来得及,我们就再见一面。彼时太傅大人这样想到。
所以当许书书匆匆赶回来,见到他流泪时,张子安忍不住笑着问一声:哭什么?
他想说:书书啊,命运终究待我们不薄,你看,在这最后时刻,还让我们相聚。
所以,不需要哭啊——
只是,他有许多、许多的话,没有来得及对许书书说了。
意识逐渐模糊,在迷离凐灭之际,他忽然想到那个困扰他和许书书许多时光的问题。
如果没有儿时的缘分,他会不会喜欢上她?再者,会不会一直瞒着她?
太傅大人想:他终于知道了答案。
会的,不会。
前者,因为她是许书书的,所以命中注定,张子安会喜欢上她。而后一个问题,在走过这许多的弯路之后,也浮现出了最接近本质与内心的答案。
他忽然就想到自己一开始打算瞒着她的初衷,是因为想拒绝陛下的赐婚,所以才会说亡妻早故;是因为不想让她深陷往事的泥沼,才会以一个接一个的谎言与隐瞒,搭成桥,送她到彼岸。
明明最开始,他只是想让她一直开心下去而已,而后来,他慢慢地说不出口了。
太傅大人慢慢叹了口气,靠在许书书的怀里,忽然释然了。
在最后一刻,太傅大人即将被黑暗拉入时,忽然浮现出流光一般的细微意识,他想——
猫猫回家了,书书,我也等你回家。
接二连三,许大人发现了许书书这个毛病,一本正经教导她:“囡囡!客人来家里的时候,要笑的!记住了吗?”
许书书不为所动。
他站起来,露出自己的两颗小虎牙,去牵许书书的手,哄她:“好啦,小猫回家啦,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许书书撅嘴问,玩什么?
许书书将信将疑,顺着一瞧,果真看到了小猫还在原地,只是它再次后退了几步,睁着一双惊怕的眼睛看他们。
许书书永远也不会知道,年幼的她有一个坏习惯,便是遇着生人,总会冷着脸,躲到一边去。
直到有一日,张大人带着他家的小公子拜访,彼时许书书正蹲在草丛前,专心致志看着前方某一处。
许大人见到自家女儿这副模样,叹息一声,决定不去管她,谁知那位张家小公子却踱着小步子,兴冲冲地去了。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喊完仍不解气,又补充一句:“大坏蛋!”
许书书一下子又安静下来,盯着小猫不眨一瞬,张子安也没再出声,陪着他一起瞧。
两方大人放下担忧,哈哈一笑,便不再管他们,一起去书房议事了。
过了好半晌,小猫最终还是一扭头,飞快溜走了,张子安转头看了一眼许书书,后者失望极了。
即使他的声音很轻,但许书书还是被吓到了,她认为草丛里的小猫肯定也被吓到了!
许书书怒气冲冲,偏头嚷嚷:“你吓到猫猫了!”
因为两人手还牵着,许书书被动跟着张子安跳了一步,她愣了愣神,接而发现了其中的乐趣,也学着张子安,跳了一步,哇啦啦喊了一通,然后笑嘻嘻总结:“摔个大跟头!”她自然忘了张子安摸过她头这一回事。
对!张子安眼睛亮亮的,循循善诱。
张子安惊了好半晌,圆溜溜的乌瞳眨了又眨,最后嗫嚅道:“对不起……”
他顺着许书书先前的视线看过去,很快惊喜道:“你看!小猫还在!”这一次,他的声音又放轻了许多。
“你在干什么呀?”张子安在许书书身边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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