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枝

“殿下，这姑娘是大总管派遣来的吗？叫什么名啊。”

霍九卿抬头看着春晴。

“她是我找来的，叫小燕。”春晴还是那个一本正经的表情，但她以往从不会插话，向来都是他叫她，她才会站到他跟前，主动多话当着旁人向他问事，还是第一次。

俩货，活脱脱没见过世面的傻大款。想起前不久被卫少均推到廷尉官吏面前认熟脸的场景，燕君莱依旧气得不行。

“我可聪明了！”

“都是亲戚，叶京塬就和你们不一样。”虽然燕君莱和这老兄不对盘，可不得不承认，叶京塬稳重大气，就算不知他身份，也能瞧出绝非池中之物。

“你怎么不拦住！”

“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风风火火的，说走就走，我没拦得住。”霍九卿有些冒火，春晴嘟囔：“……她一直这样，你没管过，谁敢拦。”

言外之意，就是你自己惯的。

有人跑去高密了，好的后宫最横的女人哪里……

燕君莱扶额，额头已经出了一片冷汗，麻烦大了，早晓得昨晚上该把霍九卿打晕了就跑路的，这下好嘞，公开处刑。

现在这大白天跑路也不好整啊，很容易被逮到。

思来想去，燕君莱拉扔了棍子拉着霍九卿站起来，俩人远离春晴：“大哥你就告诉我，这皇宫哪方守卫薄弱，我跑出去算了……实在不行杀出去也可以。”

霍九卿摇头：“以前吧，还可以藏在膳房采购的马车偷溜出去，现在不行了。我上次偷偷离宫后，一袋沙子运出去也要拿刀捅。”

“……那我就是死路一条。”她愣住，一时没有接受这个结果：“缺德玩意儿，你说你宫里待着好好的，有事没事跑个鬼。”

更甚，昨晚他非得留她在宫里，这下好了……被人堵在碗里抓。

霍九卿他娘是皇后，这女人是叶家人，绝不是个善茬，论阴谋阳谋，还有那些吓人摆身份的架子，不是燕君莱能应付的。

越想越觉危险，她提起裙子就准备离开，反被霍九卿一把抓住。

“你去哪儿？”

“我准备跑，你娘肯定很凶，她一来我就完蛋了。”

“你跑也没用啊，作为藏宝阁失窃，今日皇宫多了两倍人手，你连第一道城门都出不去。”

“那怎么办，你娘一来，我就死定了。”比起东宫怂着束手就擒，燕君莱还是觉得杀出去的胜算大些，她宁愿在宫墙下因厮杀而毙，也不要跟个怂包一样被两个太监就能扣住。

混江湖成这个样子，还不如没长毛的小弱鸡，贼他娘丢胡疯子的脸。

“霍九卿，我是习武之人，虽未深入江湖，可在江湖已有名。我的什么名不重要，可若我在宫中被抓，不到两日就会传遍江湖，到时候只会说胡疯子眼光不行，教个徒弟是三流。”

虽然口口声声恨及，厌及了胡疯子，可燕君莱心底，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维护这个死老鬼，哪怕是他死后，也要维护他的死人面子。

师徒一脉，骂徒弟等于骂师父，骂师父等于骂徒弟。

“可你这么出去会死的！”

“我不怕，我能杀出去。”

霍九卿气笑：“你别急，我站在这里呢，不会让你出事的。”

燕君莱鄙夷：“你顾好你自己吧，可别管我了。”

“我是太子，这个身份就够了。我要什么人在我身边，还不需旁人多事。”

“……可你还不是没办法。”

先前是这老兄说，没办法一定护她周全，因为夜明珠很危险。

“你放心，我自能让你安然无恙。”

燕君莱直皱眉，她不信，也不敢信……这紧要关头，信他一次，赌注是她小命一条。

赌输了二十年后再来一次，她赌不起。

“算了吧，我不敢这么和你玩儿。”

霍九卿扔抓住她的手不分，燕君莱继续嘟囔：“那是你老娘，你说什么做什么她可不管你，我就不一样了，普通人一个，还是贼人，她杀了也就杀了，可我命没了啊。我很惜命的，我还有好多事要做，你就放我一搏吧，生死不关你事，死了也不找你。”

霍九卿看着燕君莱不说话了。

突然其来的安静，燕君莱侧目，刚好瞥见霍九卿不太和悦的神情一闪而过。看来，叶家在霍九卿这里，真不是什么正面角色。

说完向着皇后凤栖殿的方向跑去，怕她惹事，春晴转身想抓住她，慢了一拍没抓住。

春晴望着这个急着邀功没脑子的东西，只晓得麻烦了，眼下很快瞒不住，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告诉霍九卿。

“我怀疑这臭丫头来历有问题！”

“真不愧是你表弟，和你一个样……不灵光。”

不太擅长惯着谁，特别是被她鄙视惯了的霍九卿，她下意识用胳膊拐了一下他。

“你也挺好的……良善，不坏。”

春晴目不斜视，看见了，就当没看见，有些话说一次就好了，说多了，没意思。

“瞧殿下和她相处的样子，应该是旧识。虽然咱们在殿下左右服侍多年，可也不见得殿下什么事也要和我们说，我们做好份内事就行了。”

春晴有着良好的打工人心态，皇宫戒备森严，一般人可进不来，现在能在霍九卿身边，没身份也是有身份的。当然，前提是她不晓得燕君莱是通过爬墙进来的……

春晴懂这个理儿，秋月骄横惯了，可不搭理这茬，也不管春晴说了什么，气冲冲说道：“不行，我要去告诉皇后娘娘！”

……

太子爷霍九卿和小宫女燕君莱聊得越开心，后头秋月的脸阴得更厉害，跟谁欠了她好几十锭银子一样。

“怎么了？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殿下，秋月觉得小燕姑娘来历有问题我，担心殿下安慰，现在去找皇后娘娘了。”

“春晴，我可没听殿下说过会有新人来东宫。”

“这个我不清楚，反正殿下是主子，他说是就是。”

闻言，霍九卿喜滋滋，然后听到燕姑娘下一句话，“就是有时候很皮，怪不要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