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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梦醒时年殇

第十二章 殊途

“那就对了,我们这虽比不上大城市,但空气是真的好,没有污染,一到节假日,大城市来的人多着呢。去走走也好,早上的空气最好了,一起来吃点早饭啊?”

“不了,我晚点再吃吧,你们忙。”

走出门外,已是开春,满眼的绿,旁边花坛里的小花还带着露水在沉睡,脚下是潮湿的青石板,还早,但街上已经热闹开来,散步的,遛狗的,急匆匆赶着上班的,卖早点的,这样市井鲜活的场景,让沈茗觉得心胸满当当的,只觉充实。

时间的断崖上,那人放手,绝不流连,坦然且欣然,溘然离去如光阴。

我在背后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越渐模糊。有什么在心中翻腾着意欲喷薄而出,身子不自主地向前一步,我以为自己喊了出来,但那几个字却是被唇间的咸腥逼在了喉间,来回滚动。

纵是在睡梦中,也能感觉到牙齿压着下唇,那样生疼,所有的情绪被逼回,从紧闭的双眸中,安安静静的,宣泄。

转过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比海水还要清澈的蓝眸,男子不是中国人,金色的发,笑起来的时候,有股天真的孩子气,不可否认,是个美男子。

尤其是在这样古朴的小镇,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早上好啊,Reid。”

他是沈茗在旅行的路上遇到的,说也奇怪,遇上了,分开了,再到哪里都会奇迹般的出现。

是别有深意或是纯粹意外,这些她都不想去深究。

反正,走到最后,终归都是陌路。

“沈小姐,今天去哪玩呢,带上我吧。”

沈茗不觉好笑。

“Reid,我说过了,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找人,你跟着我,可是什么也玩不到的哦。”

Reid牵起嘴角,毫不在意的笑:

“对我来说,反正到哪都是陌生的,都是新鲜的,玩哪不是玩呢,有个熟人,还可以说说话呢,带上我,也能为你挡掉些狂蜂浪蝶,不是吗?”说着,挤了挤眼睛,表情颇为无辜。

沈茗不禁在内心默默吐槽:

最大的蜂蝶就在身边,还挡什么呢。

但只是对着那双碧蓝的眼眸还是笑着应:

“那随你吧,话先说前面,觉得无聊,就自己走哦,我不负责的,还有,不要叫我沈小姐了。”

“唉,那叫什么呢?”

一脸无辜。

“沈茗,沈,随便,都可以。”

“那还是叫小茗了,这个名我一直很喜欢,可以吗?”

沈茗无可无不可:“随你。”

抬眼,日光正好,看来又会是一个好天气。

院门深深深似海,沈茗抬步迈上3处石台,跨过高20厘米木门槛,白墙、黛瓦、雕花门窗,一瞬间,竟似时光倒流,以为回到江南那个家。

这是最典型的古镇宅院,古朴,简单,穿过一个院落,就是大厅,地上铺的是石板,摆着一张八仙桌,窗明几净。

一副对联正正挂在大厅中央

上联:“但求度日”

下联:“无所谓年”

横批:“得过……日过”

沈茗嗤笑出声,转头对上一脸无辜的Reid,后者顶着一头黄毛,瞪大了眼睛:

“what?”

“那个不念日,是且,而且的且,得过且过。”

Reid歪了头,眨眨眼,一汪碧海蓝天。

“诶,明明长的一个样啊。”

“b和d还长的差不多呢,就方向不同,能一样吗?”

“得过且过……这话有意思。”

沈茗诧异:“你还懂这个?”

Reid咧开嘴笑:“不懂,只是觉得这话……大概就是你们所说的过日子吧。”

沈茗低头,不知想起了什么,再抬起头时,眸子里已是一片雨过天晴的晴朗:

“是啊,日子,也许,季老先生的日子过的也不是很……好吧。”

Reid想说些什么,这样的沈茗让他很害怕,总有一种不声不响,转身离去的感觉

但只张了嘴,话还没出口。

“请问,你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到了面前,严肃的中年男子,平头,高高的鼻梁上架着黑黑的眼镜,白衬衫领口处解开一个口子,一只手臂上挂着大衣,眉宇间透着满满的防备。

“这里是私人住宅,不是游区,参观的话,最好去外面,跟着指示牌走。”

把他们当成误入禁区的游客了。

“不。”沈茗急速打断他:“季先生,我们通过电话的,我姓沈。”

“沈?”锐利的眼光打在沈茗身上,从上扫到下,最后落到清清亮亮的眼眸里。

沈茗毫不畏惧的注视着他。

“我明白了,是沈小姐。”随意的将外套搭到椅背上。

“这位是……”说着,将目光投向在一旁瞪大眼睛摸不着头脑且明显不是一个国度的Reid。

“哎,这是什么态度,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吧,叫来者是客,这是对待客人的态度嘛,这……”

看着张牙舞爪的黄毛,沈茗迅速的决定掐断火苗:

“他是和我一起的。”

皱了皱眉,却也没再说什么。

“请跟我来。”

穿过大厅,又是一个院子,更小,更私人,只种了简单的花草,完全没有大院子那种繁盛热闹,更显得宁静平和。

院落最深处,一扇窄窄的门,虚掩着,暗暗沉沉,是此行的终点。

沈茗跟在男子后面。

右手扣上房门,似迟疑了一瞬,手下微微用力,房门便应声而开。

阳光霎时倾洒入内。

一张木床占据了房间大半空间,厚厚的被子中,老者安静的沉睡,男子轻轻的走过去,沈茗则有些局促,只停在门口。

“爸爸,爸爸。”很轻的声音,落在宽大的房间里,几不可闻。

老者终于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盯着眼前人。

“爸爸,我是小风啊。”严肃的面容到这时,终于透出淡淡的笑意,似撒娇亦是悲悯。

“小风?啊,是小风。”那一瞬间沈茗似乎听到无声的叹息。

“什么时候了?”咕哝在喉间的话,听不太真切。

“傍晚了,爸爸,我去准备晚餐,你起来坐一会,好吗?”

说着,拉过一个枕头,靠在后腰,沈茗赶紧跑过去,帮着扶起

,铺开被子,拿过外套,披在肩上。

老者浑浊的目光,在对上沈茗安静的侧面时,蓦地渐渐清晰起来,眉头微皱,他的记忆似乎在缓缓的苏醒,但埋在时间废墟下,只得断断续续的篇章。

“父亲,这位是沈小姐,我们通过电话的,她来找你了解以前的一些事,你们聊一会,好吗?”

“沈?”紧皱的眉头,老者的表情告诉沈茗,他的意识还未完全苏醒。

沈茗快速的抚上老者干枯的手背,温暖,源源不断。

“是的,季老先生,我叫沈茗。”沈茗抬头注视老者,眉眼弯弯,清亮的眼神。

那一瞬间,时光倒流。

“沈小姐,幸会。”说着,无力摇了摇头:“你,让我觉得很熟悉。”

沈茗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季先生,我从A市来,我是专程来拜访您的。”

顿了一顿。

“听说您年轻的时候做过司机,对吗?”

“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不太清楚,是不是真有这么一段过去了。”

“家父年事已高,近年来因为伤病,记忆也越来越退化,很多事,尤其是以前的事,他可能已经记不起来了。”

季风又出现在门口,皱一皱眉:

“你,往边上点,挡住阳光了。”说着,也不理Reid气结的表情,径直走到床前,递过一杯茶,又拿了药,沈茗接过,扶着老者慢慢服下,抽出纸巾细细擦干嘴角的水渍。

季风在边上静静看着她做完这些事,末了,垂下眼眸,发出低低一声叹息:

“父亲老了,也累了。沈小姐,你们稍微聊一会就好。”

沈茗转头,递过一个安心的眼神。

季风临出门前,对着从一开始就杵在门边当活门神的Reid,停顿了一下脚步,不带质疑的开口:

“你,还是出去等吧。”

那被沈茗赞美过的眼睛立刻受伤般的荡漾开来:

“啊啊啊,为什么,明明我是跟她一起的,我也不会吵到啊,啊啊啊,不公平……”

“Reid!”沈茗提高了声线“你自己出去玩会吧,季老先生需要清静。”

“可是我又不会吵到啊。”

“你在这里也玩不到什么,还是出去吧,Please。”

于是,那一头金灿灿的黄毛瞬息耷拉下来,无精打采的跟在季风后面。跨过高高的门槛,出去了。

“真是精神啊。”老者的话语含糊,但是温暖。“那个男孩子,是你的男朋友?还是追求者?”

“都不是,他……只是我在路上捡到的。”

话音落完,一室安静。

“季先生,您还记得多少以前的事?”

“哦?多久以前?”

“就是……嗯……您年轻的时候吧,季风先生说,您以前是司机,还懂园艺,您年轻时在哪里做过工呢,还记得吗?”

老者只是歪了头,很努力回想的样子,但最后,他发散的眼神只是一点一点收回聚龙到沈茗身上:

一室宁静,沈茗也不急,只安安静静的等待。

半晌,老者无力的摇了摇头,眼眸里满满的歉意:

“老了,想不起来了,我会开车,我记得,那个年代,连汽车都是稀罕物啊,到处在打战啊,到处是炮火啊,但是,但是……”

沈茗耐心的等着他后面的但是,她为此已付出巨大,不再介意浪费这点时间。

“沈小姐,你真的,姓沈吗?”

完全不相干的问题,沈茗惊愕,不知该怎么开口。

“唉,老了老了,唐突了,只是……”

老者紧紧的盯住沈茗,嘴角无力的扯起角度:

“你,看起来很熟悉,但是你的姓,听起来,很陌生。”

那一刻,沈茗有种失声痛哭的冲动,她曾经想过很多次他们相遇的场景,她也知道老人已到风烛残年,只是因着某些痕迹,她还是愿意来到这里,即使什么都得不到,即使只是站在他面前,给他望一眼。

她始终相信,即使是这么久远的时光洗刷过,有些东西,还是执拗的在血液里流淌。

沈茗递过一张照片,努力平复呼吸,她不想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哽咽。

“季先生,您仔细看下,这照片上的人,有你认识的吗?”

(本章完)

沈茗在古朴的小镇醒来,早晨被窗外的鸟鸣唤醒,虽是大家族的大小姐,但从小,因为动荡的局势,也因为沈家一直以来的严厉,她甚至很少能享受到普通女孩子拥有的小小幸福,例如,撒娇,例如,恋爱,例如,姐妹间的悄悄话。

就连最简单的偷懒赖床,都不曾有过。

“唉,我们就是天生劳碌命,光躺着不干点活,就浑身不舒服,就早点起来弄早饭了,倒是你啊,小年轻,这么也起这么早?”

“睡不着了,看外面天气也好,还有小鸟在叫呢,我想早点起来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

走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宋阿姨端着一大锅冒着热气的米粥往里间走去。

我,在梦中寻找。

起床,铺被,洗漱,看着镜中苍白的面色,她想起另一张相似的面容。

“小瓷。”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不禁着急,她理解妹妹的想法,也正如此,才更愧疚,沈家的子女,最不缺的,就是担当。

“早啊,沈小姐。”

宋阿姨是这家旅馆的女主人,四十出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盘成一个髻挽在脑后,穿简单的麻木衣服,手脚利落,看到她,就觉得她的家如人一样,干净,整洁,清爽。

“早上好,宋阿姨,您这么早啊”

她想起那段时间的对峙,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大她不是孤独的,她有妹妹,那段煎熬的时光,也是她们最亲近的时光。

她不禁开始担心妹妹,家里说,沈瓷谁也没通知,一个人跑到了大洋彼岸,那本该是她的责任,等到沈家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尹家说沈家的大小姐只身出现未婚夫的家邸,这边,也只好承认了。

“Morning,沈小姐。”

沈茗还在对着一株桃树发呆,一记响亮的招呼近在耳边。

着急归着急,但这一次,她突然很想把自己的路走完,走下去,不再回头。

她开始厌烦了沈家的身份。

她们上一次的见面是什么时候呢,哦,应该是在葬礼上吧,她们是姊妹,但并不熟稔,也无特别亲近,但她们是姊妹,亲人,三生石上转山转水转佛塔才转来的血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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