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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梦醒时年殇

第一百零一章 芳华

工作全面停止,单方面的,却是连一个交代也没有,所有电话拒接,不想说话,不想听到别人的声音,不想跟人交谈,不想思考,不想出门。

心里模模糊糊的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一次,自己是任性骄纵到了极点,但控制不住,知道自己是临近于崩溃的边缘,内心有什么东西要冲销着挣脱出来。

很压抑很压抑很压抑很难受很难受很难受。

喜欢一朵花是摘下来收进口袋里,爱一朵花是为它浇水。

那封信被搁置在书桌抽屉的最底层,沈茗终究还是没有打开它,她觉得有些害怕,苏言在明知道自己即将走向生命终点的时候会给自己留什么样的话呢,沈茗完全没有办法确定那些话是不是自己承受的起的。

在与苏言通信的这些年里,每一次对于收到的来信都无比期待,用裁纸刀轻轻划开封口的时候,心中是无法抑制的雀跃,她会想着快点快点看到,然后给苏言回信,再等待着下一次的来信。

也符合他们沈家两姐妹的性格。

房里很安静,窗户留了一条细缝,正好是炎夏,并无多少风,倒是外面阳光正好,明媚的不像话,看的久了硬生生被逼出眼泪。

沈司坐在窗台下一张沙发上,带着眼镜,手中的书闲闲翻过一页,连头也没抬一下:

“醒了?”

大抵是这景象过于温馨温暖,沈茗躺在自家床上,连日来的疲惫都被柔软床垫悉数卷走,回答出口的话竟也是难得的温和:“嗯。”

这算是,回家了?

沈司什么也没问,沈茗也无从答起,工作已经停止,短期内也无法给子扬一个交代,本也不想出门,宅在哪不是宅,干脆就留在了沈家。

华丽的牢笼,仔细想想,倒也不是没有美好的回忆的。

小时候,在这里逗留的时间最长,沈司亲自教导她功课,不敢有丝毫懈怠,有时沈司被工作耽搁,或者是有重要应酬,她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家,在她看来,父母的那个家和这里并无区别,索性就

留下来等沈司或是在小花园里逛逛。

玩到累的时候,才慢慢踱回屋子里,整个房子空荡荡的,站在大厅没有半点声音,走到楼上,慢慢推开书房门,就看到书桌前坐着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写着什么,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是沈茗童年时代唯一温暖的记忆,亦是这个家在她脑海中唯一美好的印象。

听到门被推开,她就会转过身,看到沈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走过来牵起小小的沈茗,捏捏她的脸蛋,然后一起走到书桌前,沈茗看书,她继续写字。

沈茗曾问里面写的是什么,她笑说是故事,但要等长大些才能读。

但是现在知道了,那当然不会是故事。

沈茗抱着一些侥幸走进她的房间,意外的在书桌的抽屉里就翻到了包着厚厚牛皮纸的书册。封面上已蒙了一层灰,不知道它在这里沉睡了多久。

失去苏言的沈茗在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站在明亮的房间里,重新翻开它。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浮躁挣扎的内心竟慢慢平静下来,可能是震撼于那些文字穿透时间的强韧生命力,沈茗花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看完它,沉睡在其中的那份爱情也似在阳光下重新鲜活过来,亮丽如新。

沈茗与它隔着庞大的时空遥遥相对。

沈司还没来得及正式对她提出与尹家联姻的想法,她就已离开。

这一次,没有回头。

抛下了手上一切工作,动用所有可能的资源,来寻找一个只存在在日记中的影子,来寻一段尘封在时光废墟下的故事。

沈司的质问,沈瓷的沉默,子扬的不解,统统不管,她只觉得有一种力量在背后推动着向前,催促她不断加快步伐,似乎正在与时间做一场竞赛。

飞越重洋来到伦敦寻找他,找到的却是他儿子。沈茗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告知他……他父亲在这世上至亲的人,尹宏在惊讶之余不无遗憾地对她说,谢谢你的前来,但恐怕已经于事无补。尹宏说他的双眼在几个月以前便丧失了所有的视力,此时人正处在临终前的弥留;说中风影响了他的脑功能,让他神智不清且已经连续几天不曾有过清醒的迹象。可是当沈茗来到那张苍白的床前,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他却竟然突如其来地有了意识;恍若奇迹一般地,他开始开口讲话。

那一天,他无焦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的方向,枯干憔悴的脸上现出欣喜安慰的笑容,对沈茗说:“……玉,是你吗?”

刹那间仿佛有什么照亮了这间狭小的临终病房,滚烫的潮涌翻腾着在她的胸中不断上涨,同时溢满了她的眼眶。张开口,他的名字仿佛山泉冲下岩壁一般滑过舌尖。

“是的,小羽,我的骑士,我来了。”

你用温存刹那,还我一世芳华。

(本章完)

只是,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回信。

封存的信件才有值得打开的期待,今后的路就是自己一个人走了,所以她把信埋得深一点再深一点,那么,从此以后,在经受磨难的时候,在体验残酷和挫折的时候,再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可以对自己说,没关系,我有苏言,他给我写了信,他会告诉我该怎么做,只要我去看他的信,我就可以找到继续下去的勇气。

发现自己再也写不出东西是在不经意间,在电脑前发了两天呆,子扬打电话来催稿,第一次觉得这声音聒噪,好不烦人,直接挂断并关机只是出于本能,事后想想这是第一次如此对待子扬,以前争执再大再忙碌都不曾一声不响直接挂电话,但又觉得也没什么不妥,挂了也就挂了,人总是会变的。

盯着空白文档看了许久,屏幕上一片刺目的白,看的心里烦躁,干脆合上笔记本扔到一边,对于自己写不出这样的事,有一瞬间的愕然,但很快平静下来,写不出就写不出吧,人也总是会江郎才尽的,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醒过来的时候,忘记了很多事,她的记忆停留在平安夜苏言离去的那一刻,黑色大衣与洁白的细雪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即便是这幅景象,看在她眼里,依然是暖的,暖意从指间蔓延到心脏,像被那袭大衣裹住,借以抵挡风雪的侵袭。

少年的时候,眼里会出现很多人,可你从不知道那到底是喜欢还是爱,到底是谁可以走进你的心脏里。

一遍一遍催眠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苏言会一直在,他会一直在。

好像只要他最后一封信始终没有寄出,始终没有落到收件人手中,只要没有被打开被开启,沈茗就可以当它尚在邮递的过程中,她知道苏言有封寄给自己的信,但因为路程太过遥远,因为天气糟糕,因为种种原因,至今仍没有抵达。

只要苏言没有说再见,没有亲口说出再见,那他们,就还没有分别。

但是心里总是缺了一块,偶尔有模糊的场景从眼前飘过,又很快消散。

明明窗外是炎热的夏,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自己像不小心闯入了某个异世界,在那里,只有经年累月的寒冬。世界在一夕间风崩离析,虽然外表看上去一切如常,她依然勤恳的码字,依然和子扬就一

些稿子细枝末节的小事争吵,依然在图书馆和家之间奔波。但有什么不一样了,沈茗如此确信,很多时候,打开电脑,对着空白的文档直直发呆,就什么也不做,也不写稿,直到他们转成屏保,再点开,继续发呆。

到那时,再来细看吧。

只是,这样的一封信,也许明天就到,也许下个月到,也许明年才到,也许,也许这辈子都到不了,但也没关系,从此以后,她的时间足够多,多到用一生来等待亦绰绰有余,这辈子等不到,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迷迷糊糊中,感觉浑身发热难受的想吐但一点力气也无,一双冰凉的手搭上额头,凉凉的很舒服,想更靠近一点,身体却一下腾空,落入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

醒过来的时候,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抬眼看到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依稀记起那盏繁复绮丽的水晶灯还是自己挑选的,一式两款颜色,和小瓷一人一盏,自己留了冰蓝色的,小瓷的则是浅黄。

嗯,一定是这样的。

她在心里这样一遍遍重复,然后在疲倦中昏昏睡去。

而她能做的,就只是等待,等那封信穿越山川,淌过河流,接受晨曦和晚霞的洗礼,远隔重重时光,最终稳稳落在自己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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