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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梦醒时年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火地岛

“恨,就是这样容易把我自己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人,这才是最大的伤害。”

“这一路,关于我们家,我想了很多,说出来也许你不信,我曾经很多次很认真很认真的把自己想象成你,揣摩你的心思,你会认为我始终是小孩,你会觉得我幼稚,你会觉得我为了一个早已逝去的人和尹家和全世界作对太白痴,你会认为我终究会回来的,即便是为了恨。”

不知是不是夜色渐深的缘故,尹宏觉得有股寒意涌上心头,今天身处于黑暗中尹鑫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不哭不闹,甚至说了比想象中多太多的话,但为什么,总感觉像是某种告别的仪式。

“世界成了一片汪洋,唯有脚下一方能站立的土地,我一低头就看到滔天骇浪一波接着一波拍打在我脚下,那个时候我想,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尹宏呼吸一滞,到这一步,他开始觉得自己错的离谱,这些年,尹鑫是怎样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他完全不知,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孩,还是他的孩子吗?

“那一刻,我想起了哥哥,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是否也是如此这般,空旷天地间,却始终只有自己一人,那该是怎样的孤独,怎样的寂寞,他在中国长大,中国人常说,黄泉碧落,人死去后,灵魂会被牵引着走到奈何桥边,饮过孟婆汤,走过黄泉路,就是一个新的轮回。”

“哥哥的梦想很伟大,我的梦想很简单,我不想做尹家人,我不想姓尹,我不愿意过尹家的生活,我

要走,这就是我最大的梦想。”

“尤其是哥哥离开后,就更有必要更有价值去实现它。”

“这样的话说出来,你大概又会大发雷霆吧,还是会笑话我?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也许我倾尽一生都无法实现它,拦在我面前的阻碍大概也能猜得到。”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要走。”

“我不想做尹家的谁,我只想做尹成的弟弟。”

尹宏低声说道:“你疯了!”

如果尹鑫是哭闹着发疯说“我要离家出走,我不要呆在这里。“或者是声泪俱下控诉尹宏和尹家的罪行再说上一句:“这个家太恶心我呆不下去了。”尹宏都不会如此慌张。

尹鑫只是坐在黑暗中,很平静很平静的说:我要走,我要离开。

寒冰般决绝。

设想过种种可能,也猜想过尹鑫与自己的僵持究竟要持续到哪一日,但不管如何,他想象中的结局都是,尹鑫会回家,愿或者不愿,自愿或者被强迫,但总有一日,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继承这座王国。

他知道尹鑫从小就不喜欢尹家的生活,对于尹家长孙的地位也并无太多欢喜甚至是嫌弃的,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日,尹鑫会下定决心彻底离开。

他不曾想过,尹鑫,连血缘也能舍弃。

他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

不能让他走,绑也要把他绑在这里,总之一定不能放他走。

他有种直觉,如果这一次尹鑫走了,就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无论他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

他要让尹鑫屈服,屈服于尹家,屈服于尹家,屈服于现实。

他只知道,这一次,妥协的那个一定不能是自己。

对于尹宏的呵斥,尹鑫并无回应,正如他所说,一切都无所谓了,尹宏的喜怒哀乐与他彻底无关。

房里回荡着长久的沉默。

突然,尹鑫,站起身,缓缓走到阳台窗旁,把窗帘拉得更开,洒落一地月光,他把窗户打开一道缝,顿时,丝丝夜风划入。在房内打着卷穿梭。

尹宏正了正身子,看着尹鑫被风扬起的发丝,刚想开口,就听到尹鑫带着寒意的声线重新在房内响起。

“这一路,我见到很多人,听到很多话,曾经有人告诉我一个真理:我们曾经坚持的很多东西,慢慢的,慢慢的,就会屈服和泯灭在现实和日渐漫长的时间里。这是不可逆的真理,很多人都逃不过。”

(本章完)

“奈何桥下是忘川河,哥哥立于桥上望着脚下的河流的感觉是否如同我那一刻的感觉是一样的?他端着孟婆汤饮下时,是否会想起我,想起我们度过的那一个夏,我害怕,我不希望他忘记我,我希望他记得我,但又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我不断想起那天,满目硝烟中,我在他前面,我知他疲累至极,为了保护我心力大伤,但我还是会不断想不断想,他可有一瞬间睁开过眼睛,他可有见到我的身影,他可有听到我叫他,那子弹射向他的时候,他是睡着还是醒着,他会觉得疼还是只是觉得累?”

“而对于尹家对于你,我总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我想恨,可是恨太累,需要耗费太多心力,哥哥曾经说,我们要成为自己的贝奥武夫,这是他对我的期望,而恨意太容易让自己被伤害自己的人牵着鼻子走。”

“你卑劣,我就用卑劣十倍的手段来回敬;你阴险,我就更阴险的设局陷害;你残酷,我就把自己变成更残酷的人……”

唯一的儿子。

“在东非大陆走走停停过后,我在隆冬时节来到了南非。从这个花园之城比勒陀利亚出发,穿过约翰内斯堡,南下至世界最西南角—好望角。我抵达的那天游人稀少,瞭望灯塔上只有我一个人。这个左手印度洋右手大西洋的地方以风浪滔天出名。站在最远端的一块岩石上,我突然意识到除了我脚下的泥土之外,百千里以外再无陆地。这是所谓高处不胜寒。”

“我想,如果我此刻跳下去,是不是就会见到他,这些问题是不是可以亲自问他,由他给我答案。”

“但我还是不敢啊,我虽然很想他,但也是害怕的,我怕他会怪我,他会责骂我,他会控诉我,我更怕,他会不认识我,到了那个世界,即便是血缘,也无法唤醒他与我之间的羁绊。”

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尹鑫,这个尹鑫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表达不满,也不会表达满意,他总花很多时间发呆和行走,但没有人知道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接近他。

但他还是站着,一动也没动,像被施了定身术,下半身一片麻木。

尹鑫却似乎很满意他们之间的距离,稍稍往后靠了一点,继续说: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我在逃避的是哥哥,是自己,是自己对他犯下的罪,是将他带入危险的境地,是我害死他这样的事实。”

“我活着,就是最大的惩罚。”

尹宏静静听完,不知什么时候起,原来那个尹鑫

尹鑫继续说道:“我说过,我活着就是最大的惩罚,对自己,也对尹家。”

“我与哥哥之间有过一个约定,我们要各自为了自己的梦想去努力,我们都要成为贝奥武夫。梦想再卑微再渺小,也有实现的价值,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尹宏向上前一步,他想靠近尹鑫,他想说点什么,他想跟自己的儿子好好聊聊,是的,聊一聊,聊聊这些年,聊聊家里,聊聊他旅途中的故事,如果尹鑫愿意,他们甚至可以聊聊尹成。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甚至不知道尹鑫曾经想从那个地方跳下去,他差点失去一个儿子。

“从好望角离开后,我觉得心情开始有点平静了,我还是想活着的,我希望哥哥已经走向一个新的轮回,而我也深知,自己这一生,都将无法走出那个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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