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十年梦醒时年殇》
十年梦醒时年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孟婆汤……尹羽视角二

这样的认知如此坚定,我一边这样告诉自己一边加快脚步。

越接近桥面,我越能看清晰桥上的光景:原來那里站了一个女子,年纪看起來很轻,一手拿碗,一手往脚旁的大缸里舀水,裝进碗內,只要有人从面前经过,她便挂起笑容,端上碗,送给过路人一份亲切切的问候。

几乎沒有人会拒绝这样的问候,多半接下了碗,仰头便喝;尤其某些看上去非常疲倦的个体,甚至用抢的把碗抢过,狼吞虎咽到一滴不留,活像是在沙漠中爬行多日,总算发现绿洲的旅人。

这个声音的主人,曾是我最大的梦想,最奢望的祈求。

脑子渐渐清明起来,我一步步向前走着,每走一步,都和着这个声音唤我名字的节奏,走到我坦然承受着这一切,觉得这是上苍对于我最大的怜悯。

不知道人死后是否还有回忆的能力,只是在我眼前飘过的,是那个带着寒意的初春,一道浮光从眼角划过,定睛看时,才发觉那是一汪清澈晶莹的池水,在春光中泛着潋滟光芒。

直到有人在敲我的手腕,我肩膀一抖,抬起头,才发现,桥上那女子已不知不觉的,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她一手捧着装了水的碗,见我出神,便敲了下我把我的注意力召回來。这一连串的动作如此流畅,又如此顺理成章,像一抹清爽的迷迭香,你无法把它赶出鼻腔。

在这般无形的引导下,我也伸出了手,接过碗來,就跟其他准备过桥的人一样;差別在于,当我把碗缘贴到嘴边,盛得滿滿的水面,几乎要溢进嘴里,我的动作在这时停了下來。

我听到那个声音,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耳边呼唤我名字的声音,如果方才还是如海浪拍打着沙滩,一波一波,忽远忽近,抓不到,摸不透,此时,更像是海面卷起龙卷风,滔天骇浪迎头扑下,把我从里到外,浇了个着。

那声音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清晰,我能清楚分辨出声音中的急切,担忧,还有浓烈

的化不开的……依恋。

执碗的手顿了一顿,身体中一道无形的力量大力扯着我的臂膀,我抓著碗的手因而大幅晃动一下,往旁一甩……啪啦!!

碗砸在右右的护栏,连著里头的水,碎成一地。

那舀水的女子明显吓了一跳,杏眉一挑,要发怒的样子,末了,又作罢,反而带着一种玩味的神情盯着我看。

接著她挽起袖子,拿过汤勺,重新再盛滿了一碗水,端到我面前:“请用。”

我没有接过,细细打量她,很清丽的脸庞,最多不超过30岁,只是那双眼,里头似埋了无尽沧海巫山,深的不见底。

但此时我脑海里隐隐浮现的是另外一张脸,苍白的脸庞,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留下几缕碎碎的搭在额角,睁着大大的眼眸,那眼里是说不清的情愫,忧伤,快乐,无奈,倔强,坚韧,勇敢……

从她身上传来湿漉漉的寒气,带着青草的清香,我想起来了,那是她留在我记忆中的最后一面。

我们在空旷无人的山林间拥抱,她的鼻尖擦在我脸颊,我们靠的这样近,仿佛天生就理应属于彼此。

这样看着看着,我轻轻笑出声来。

这张脸,与回响在我耳畔的那个声音,终于重合到了一起。

我伸出手,把汤碗从女子手中拿过來,她露出笑容。我想她一向认为她明白,对任何人來说,这是最聪明的选择。

掌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一翻掌,碗里裝得滿滿的水,我往天空泼……池水、玉镯、阳光、落地窗、棋子、战争、交握的手掌、温暖的午后,盛放的合欢,夜空下飞落到我怀里,真实的温暖……

一滩滩影像落进水渍,溅在桥梁,溅在地面,蒸发到看得见或看不见的角落里;最后一滩落在我脚边邊,水光里泛出一张言笑晏晏的脸。

我闻到了合欢的香味。

那张脸上布满了疲惫和倦怠,被清晨的露水打湿,我知道她累,但还是固执笑着,怎么也不肯闭上眼睡去。

我还没有见到你,我还没有实现我们的约定,我还在等你,你还没有来,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把我们有关的记忆被这碗汤彻底洗刷干净。

女子看着我垂下來的手腕,碗里的水一滴不剩:“傻子。”

她低低啐了一句。

呵,高高在上,无所不能,手握权杖的尹羽,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傻子。

你说,对不对,我的爱人。

(本章完)

那池水极冷,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刺骨寒气,但即便如此,我的目光依然无法从它上面移开,水纹一晃一晃,让我想起晴朗的夜空中布满点点星光,也是这般璀璨,这般脆弱,这般,引人入胜。

我知道那是我即将纵身跃入的幻境。

很快原地只剩下我一个人漠然呆立着,思索了片刻,我决定尾随他们的身影。

这是我注定要走的路。

但我显然忘记了这是在黄泉路上,在这里,人人都是一抹孤魂,不需要勾心斗角,不需争名夺利,不管面前出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它。

我想起这个声音,它在我生命中占据的太久太久了,我这一生,从清俊的少年,逐步走向昏沉的老年,这个声音一直陪伴着我。

隔着长长的水池,那端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背光而战,看不清面容,但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忧伤和无奈,一下子击中了我的心脏,我向前一步,想靠的更近一点,更仔细的看清,想为她分担更多……

这时背后投来一阵强光,热度源源不断的传递到我背上,出于视觉的向光性,我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去看。

对这样的景象变化,我大惑不解,相信周遭的人也是一样,但,或许是光亮带來的熟悉感,远超过恐惧,有人开始恢复常态,只见他们伸长了脖子,打量前方,发出一阵碎笑,起腿就朝桥的方向跑,彷彿正前方有双看不见的手,对他们挥舞著热腾腾的饭菜或是一杯解渴的冷饮。

我嗤笑一声,转头看去,原本聚在一块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三三两两,也陆陆续续的向着桥的方向前行。

有低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要过桥了啊……真快。”

当两眼好容易睜全了,我看看周围,面无表情的行人都似刚从那阵强光中回过神来,脸上带着茫然的无措。

立在眼前的景物,轮廓渐渐从白色中浮現:是一座桥,桥头向著我们,桥尾则拉向看不见的另一端;天空白的像洒满滿鱗光,桥身貌似也是白石制成的,融化在背景里,桥上行人三三两两。

我愣愣的看着那舀水的女子,盯着从大缸里舀出的清水,看着它们一点点进入行人的体内,像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雨把他们体内彻底清洗了遍,再放开碗时,眼神只是茫茫然的飘一眼,便转身向桥的那端走去。

步履,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反倒是我,错愕的站在原地,政治场上多年摸爬滚打,早已将我的神经磨得尖锐纤细,对于

这样的反常之事,我第一反应就是冷静下来,细细观察不对劲之处。

于是這一转,彷彿脖子扭了三百六十度,又或身子拧了三百六十度,混乱之中,只感觉一阵晕眩,就像掉进高速运转的搅拌机,再次站定脚步,原本笼在周遭的黑幕,一下子被扯掉,改换上一大片的白,造成极大的光线反差,让视网膜一時无法适应,我不禁瞇起眼睛。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