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大叔就不能是剑仙了

这刚到家，下工回来的妻子便泪脸满面地对茅兴稷和屋内刚推完牌九回来的老太婆凄声斥道，可恨那老人还不认错，直着脖子便回道。

“你个败家娘们居然敢骂我？你信不信我让小稷现在就休了你？到这个家里来这么多年了，一点财运都没给我们家带来就算了，现在还生了个聋子！我们茅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先是招了个恶媳妇成日想气死我这个老太婆，现在又多了个聋子来我们家讨债！我老婆子不如早点死了算了，死了算了啊！造孽哟！”

老太婆扯着嗓子干嚎，周围的邻居听见了在家里议论纷纷，有的还发出了笑声。这茅家娘子自从嫁过来，谁不知道她温良淑德？谁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为了这个家任劳任怨？当年初嫁过来时那叫一个水灵，现在不过几年功夫便不知道憔悴了多少。可这些重要吗，大家只会看这家人的热闹罢了，谁人看得惯别人家大富大贵？谁人不爱看别人家的是非？

辗转反侧了很久之后茅浩然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茅浩歌却是有些担忧。本来是打算趁这次机会直接灭了老太婆的魂魄，但是这次被哥哥拦了下来，虽然杀猪刀还在，但是防不住鬼魂的神出鬼没，生怕什么时候自己不在了哥哥就会遭遇危险。毕竟他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学了些小手段，可不是什么修道之人。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尽可能守在哥哥的身边，不让老太婆有可趁之机就好了。握了握身边的杀猪刀，茅浩歌浅浅地睡了过去。有杀猪刀的煞气在，并不怕老太婆突然出现。莫说靠近不了，就算真出现了，煞气感应之下会散发出极寒的温度，足以将睡梦状态的他惊醒了。

“没想到那个老奶奶居然这么坏，我们不帮帮他们吗？”

“醒了？”

看向床边，自己的弟弟正坐在床边啃着一个油汪汪的鸡腿儿，刚睡醒的茅浩然不禁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吞咽了下口水。

“哪儿来的？”

这是鸡腿啊！他们家一向穷苦，平日里做饭连油都舍不得放，更别提肉了。

“哦，你说鸡腿啊，我从供桌上拿的。”

茅浩然闻言瞪大了双眼，这可是给死人吃的，就不怕被亡灵怪罪吗？再说了，这被父母亲戚们发现了还不得被责骂死？

似乎看出了哥哥的心思，茅浩歌嗤笑了一声。

“怎么？你还怕那老太婆来找我的麻烦？我没一刀劈死她就算不错的了，一个鸡腿儿她还敢怎么样不成？至于家里人嘛……”

撕咬下骨头上的最后一点儿肉，茅浩歌依然是一脸不屑。

“你觉得他们敢骂我一声吗？”

茅浩然叹息一声，自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叛逆。他这个哥哥自然知道弟弟绝对是心地善良的，但是就算亲戚父母们有些思想过于保守了，也不能和他们闹得太僵了啊！至少长辈们的面子还是得维护一下不是？

这些年下来，每逢节日，亲戚长辈们甚至邻居们都是对他赞不绝口，他虽然听不见，但是也能看得出众人对他的喜爱，却也能感受到众人对自己这个弟弟的疏远。虽然弟弟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但是他茅浩然不能不在乎，一来不愿意自己弟弟这么委屈，二来也是担心这样拉踩会让弟弟对自己也开始疏远。

“你别担心，那老太婆不是什么厉害角色，熬过头七就好了。一旦过了头七她还是不能抢占你的身体，那么到时候她要么灵魂不稳魂飞魄散，要么就只能乖乖回地府受罚。所以，接下来这几天我们小心点就是了。”

见哥哥沉默得很，茅浩歌还以为是担心老太婆，便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了哥哥。一来是安慰一下，二来也是提醒哥哥接下来的这几天老太婆只会一天比一天狂躁凶险，一定得小心行事，定然不能和他分开。

“弟弟，我有点不明白。”

茅浩然的神色有点落寞，仔细舔了舔手指上沾的油水，茅浩歌有些疑惑地看向哥哥。自己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你说，虽然小的时候奶奶对我很坏，可为什么我长大后，奶奶每次看到我都那么开心呢？而且对我也很好啊，奶奶她，会不会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啊？”

原来是这档子事啊，还以为是什么呢。茅浩歌正了正神色，打算和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哥哥好好说道说道。

“你真以为她对你好？自然，她后来看到长大后的你回来过节每一次都是真的开心，但那不过是一个独居老人太过孤单的反应。你想啊，你现在长大了，能自己赚钱了，甚至你自己每次回来还给她带礼物，给她塞钱。不仅不花她家的钱了，还给她钱花，她能不开心吗？

再者说了，你真以为她对你好啊？每次夏天给你塞桃子，那都是生了虫的快要坏了的，那些好的她都自己藏得好好的没拿出来。没看你每次递给我我都不吃吗？也就你傻乎乎地全吃下去。那往日里塞给你的糕点什么的也都一样，都是从别人家顺回来的不要钱的玩意儿，自己吃腻了才舍得拿出来给你，你还真以为是好心啊？

再退一万步，就算她真的好心，真的不掺杂一点别的心思地对你好，也多半是因为愧疚对小时候的你太差了，为了让自己之后能过得舒心，心里头舒服，不再愧疚做出的一点补偿罢了。说来说去，她终究是为了她自己，而你这个烂好人，不过就是个被人利用了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罢了。”

茅浩然叹息了一声，往日里他从不爱听弟弟说这些，只觉得偏激，把人心想得太坏、太冷漠了些。但是今日认真听进去了后又的确是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一时间也不禁好奇，莫非弟弟讲的这些都是正确的？一直以来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好了？

罢了罢了，不管自己如何，至少弟弟把人心想得应该比自己透彻，就刚刚那一番言语，换成他是肯定讲不出来的。如此，至少弟弟应该不至于被人欺负，这样便够了。

柳雪有些不可思议，即便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父亲对她算不得多好，但是至少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然而这个院子的老太太不仅生前差点害死自己的亲孙子，即便是死后居然还想着抢占孙子的身体。

“别人的家事，我们不方便掺和，而且你也别小看了那个茅浩歌，他虽然只是个凡人，但是那个老太婆却完全斗不过他的。”

忙活了好一会儿的医生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对一直焦急等待的茅兴稷大声训斥道。可怜茅兴稷花了一大笔银子不说，此刻还要低声下气地听别人训斥自己。

“这日子没法过了！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妈对我百般刁难就算了，这么多年下来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现在呢，现在是觉得我好欺负，直接欺负到我儿子身上来了？这是要干什么啊？这是要我儿子死不成？既然不想照顾那倒是直说啊！难不成就只有你老太婆一个人能照顾吗？我娘家有的是人！”

路过的村人听到屋内孩子的哭泣声后找老太太找不到，连忙赶到县城将茅兴稷叫了回来。也多亏是老板娘心地好，放了茅兴稷半天假，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被鬼魂盯上可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虽然茅浩然向来胆大，但如今亲眼看到了奶奶的鬼魂，并且听弟弟说奶奶还会回来找他也是有些寝食难安。

墨鎏看得出来，这个茅浩歌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但显然和那些耳目闭塞的凡人不一样，已经初步地了解了一点这个世界的真实样貌。既然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危险性，那么自然会准备应对的手段，不然就只能等死。

黑暗的屋子里，一个发着烧的几岁大的孩童正哇哇大哭着，但是往日里能引来父母温暖怀抱的哭泣声这一次却谁也没引来，在这一片黑暗中，孩子更加害怕无助，但是除了哭泣他什么也做不了。

“小兔崽子！养你一个本来就让家里很困难了，还总是生病，现在还要麻烦我这个老太婆来照顾你！真是美得你的！就让你病死算了！”

等赶到家时，看到门上挂的锁，屋内又听不见什么动静，茅兴稷心里一沉，连忙打开门。

阳光照进昏暗的屋子，床上的小人满脸通红，已然是晕了过去。将手往额头上一放，惊得茅兴稷倒吸了口气，好烫！

“多亏是送来的及时，再晚一点这孩子就算不死也得烧成个傻子！你说说看你们这些为人父母的，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既然照顾不好，当初何必生下来！”

就在早上的时候，父亲将生着病的孩子交给了自己的母亲代为照看，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赶去附近的小县城做工了。没办法，穷人家就是没有自由可言的。即便是孩子生了病也没办法告假，否则一家人赖以生存的工作可能就没了。也只能等下了工回来带孩子去看大夫了，男人叹息了一声。

老太太接过孩子，笑眯眯地安慰自己的儿子，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孩子，待得儿子的背影远去后，脸上的笑颜立马便散去，换上了不耐烦的神色。

就在这一片吵闹声中，茅浩然皱着眉头醒转了过来，这个梦做得实在是有些头疼了。

坐在床上发愣了好一会儿，茅浩然才理清了头绪，这好像就是被自己遗忘掉的小时候的记忆。

将孩子往屋里的床上随手一扔，把门锁上，老太太就颠颠地跑去找牌友推牌九去了。

“哎哟！我说小稷啊！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家孩子在屋里不停地哭呢，你家老娘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这孩子已经哭了好一阵了呀！”

因为发着烧的缘故，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的身体更加使不上力，孩子躺在床上大声哭泣，消耗了为数不多的体力，很快就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