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琥珀

“你一个人在酒吧？”

“是啊。”

“我现在过来。”区晓华搜了一下手机导航，现在赶到酒吧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

“怎么了？”区晓华正开车往杨依慈公寓而去。

“我吃完饭了。”

“哦，那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到了纽卡斯尔酒吧后，区晓华在吧台上找到了虞娜洛。

“怎么一个人喝，董事长呢？”

“我和老头子隔壁吃完饭就散了。”

“怎么不多聊会。”区晓华要了一杯纯水。

“冷小芙没来？”虞娜洛看了看区晓华身后。

区晓华摇了摇头。

虞娜洛给区晓华点了一杯威士忌。

“不喝了吧，一会要开车。”

虞娜洛一把推开了区晓华手里装着纯水的杯子，伏在桌上看着区晓华，“不行，来了就要喝，陪我喝。”

她的眼睫毛修的很长，在酒吧幽暗的灯光下，显得非常迷人。

“好，陪你喝，只要你开心。”区晓华端起了调酒师递来的威士忌。

“这个，是真的12年的苏格兰威士忌。”虞娜洛指了指他的杯子，她的舌头有些打转，好像已经喝了不少。

“你这么喝法要伤身体的。”

“不…会。我只有喝酒的时候才会开心。”

“这么说你平时的笑容都是装的？”

“难道你不是吗？”虞娜洛伏在桌子上，一只手搭在区晓华肩上。

区晓华一怔，细细一想，自己的生活看似花团锦簇，可能真心说话的人一个没有，不管是杨依慈还是柯敏，都只是他生理上或事业上需要的女伴，他已经四十七了，曾经的婚姻维系了十多年还是以离婚为结局，十多年连个小孩都没有，难怪之前虞娜洛还拿虞书望嘲笑他，说虞书望三十五岁已经两个小孩了，还是两个女人为他生的。至于所谓的事业，也还只是个高级打工人，撇开这个工作，自己依然一无是处，没有立身之本。

“想什么呢。”虞娜洛见他发起了呆，搭在他肩头的手重重拍了一下区晓华，“来，我们干一杯，忘记所有的烦恼。”

区晓华低下头猛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只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他酒量不错，但真的不适合洋酒。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苏格兰威士忌吗？”

“为什么？”区晓华抹了抹嘴。

“你知道威士忌是怎么来的吗？”

区晓华摇了摇头。

“传说中古世纪的炼金师将某种发酵液体放进炼金用的熔炉中，液体很快挥发，并冷凝成晶莹透明的液体，散发出独特香味。炼金师忍不住尝了一口，只觉得异常美味，就用拉丁语将之命名为水，认为这是上天赐予的长生不老之秘方。”

“生命之水。”区晓华看了下手里的杯子。

“后来，生命之水的秘密漂洋过海流传至古爱尔兰。爱尔兰人把当地的麦酒用生命之水的蒸馏技术进行加工之后，生产出强烈的酒精饮料。当地人用母语将之直译为威土加巴，后来缩写成为威士忌。”

虞娜洛又让调酒师给区晓华倒了一杯。

“生命之水的酿造技术又被苏格兰修道院的修道土约翰科尔得知。1494年，他收获一吨大麦芽，并成功地把这些大麦芽酿成了1400瓶琥珀色烈性酒，这便是苏格兰威士忌酿造的起源。不过在当时，威士忌仅供苏格兰修道院专用，属于这个特殊阶层的专利。慢慢地，苏格兰出现了家庭式的酒厂。由于威土忌产量的迅猛增加，政府开始征收重税。为逃避国家对威士忌酒生产和销售的苛税，许多威士忌酿造者只好跑到苏格兰高地斯佩河流域继续酿造。他们发现斯佩河谷中每一条河的水质都极适合酿造威士忌，那里肥沃的红土能种植出最好的威士忌原料——大麦。他们把大麦麦芽用一种特殊的泥炭熏过之后进行酿造，为了保存还用空橡木桶把酒藏起来，这样得出的酒风味更为独特。至今，这个地方还出产着世界顶尖的苏格兰威士忌，马谛氏威士忌。”

区晓华不由得听出了神。

“木桶中静静沉睡等待成熟的威士忌，每年会神秘地减少2%3%。酿酒师们认为这些消失的威士忌被天使偷偷地饮用，他们坚信经由天使品尝之后，威士忌的芳醇才会更加诱人。”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区晓华看着满脸醉意的虞娜洛。

“我十五岁去的苏格兰，一直待到大学毕业，我爸给我妈买了一个酒庄，那里全是威士忌。”

“难怪。虞书望和你在一起长大的吗？”

“哈哈，我妈和我爸好的时候，虞书望的母亲还和我爸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原来虞娜洛的母亲是第三者，不过看起来虞娜洛的父亲摆平了原配。

“那你母亲现在还在苏格兰？”

“嗯，我十五岁那年，虞书望的母亲发现了我母亲的存在，所以，我爸把我和我妈安顿在苏格兰了，虞书望母亲接纳我们的唯一条件就是我母亲不能回国。”

“你母亲答应了？”

“我母亲原本就是在苏格兰认识我爸的，我外婆有一半是苏格兰血统，我母亲是出生在苏格兰的华人。”

难怪仔细看虞娜洛的娃娃脸，有一点异国情调，原来她出自一个混血儿家庭。

“虞书望母亲允许你回国？”

“她不能限制我的。”

“你和虞书望看上去关系不错。”

“那是因为我不争什么。”

“鼎峰投资是你爸创立的吧。”

“嗯，现在都交给我哥打理了。”

“你爸明知道你不喜欢金融，为什么还让你学金融，还要跟着你哥学。”

“我爸给了我另一个公司，这件事虞书望不知道。”

“什么样的公司。”

“和鼎峰投资类似，也是搞投资的。”

“所以他让你学金融就是为了经营这个公司？”

“可以这么理解吧，我爸是个对钱非常较真的人，他最讨厌的是亏钱，他希望我和虞书望能守住他留给我们的家底，所以，与其说他让我学金融是为了我以后生存的好，还不如说是为了以后守住他的财产。”

“那也不一定非得搞投资。”

“我爸说，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投资能更快积累财富了，他痴迷于这一行，所以给我和虞书望的两个公司，实际上背后都是他自己在策划。”

“你爸在做什么投资？”

“买卖股票，但他投资的范围很广，全世界的股票市场都在他的投资范围内。”

“什么时候让我见一下你爸，我要向他请教很多投资方面的事。”

“我就知道你想见他。”

“你们经常联系吗？”

“一般都是他主动来找我们，大多数情况都是来问鼎峰投资的运作情况。”

“鼎峰投资现在是虞书望在管理，你那个公司现在谁在负责日常运作？”

“正在招聘中。”

“公司刚成立？”

“嗯，我爸在找一个能帮我打理公司的人，当然这人还得过了我爸这关。”

“你之前说的那个私人资本，莫非就是你爸的这个公司？”

“嗯。”

“你是想用这个公司的资金去完成蟾蜍计划？”

“要是你能过了我爸这关的话，资金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招聘要求是什么？”

“我爸想要一个能全面经营公司的人掌舵公司，同时还要找一批熟悉产业投资和资本市场运作的人，你觉得你属于哪一类。”

“你爸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人。”区晓华一饮而尽杯中的威士忌，这消息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聪明。”虞娜洛喝了一口威士忌，“我爸是通过猎头招的，人大致招满了，目前我爸还在犹豫要不要录取这最后一个面试者。”

“最后一个面试者？”

“嗯，这人在R市，应该也算行业里小有名气了。”

“R市行业里小有名气，或许我认识，这人叫什么？”

“何蕴沣。”

区晓华心头一震，“是他？”

“你认识？”

“不认识，很耳熟。那你爸为什么犹豫？”

“因为他知道我哥的鼎峰投资已经在R市有投资意向了，这个何蕴沣提出的医药引导基金也在R市，这让我爸很犹豫。”

“把鸡蛋放在R市这一个篮子里了。”区晓华说道。

“嗯，你反应还挺快。”

“你让我去面试，是要把你爸的钱拿来投资蟾蜍计划？”

“为什么不可以。”

“慢点，可你爸完全可以通过鼎峰投资来投资蟾蜍计划，又为何要如此费周折？”

“鼎峰投资赢的钱，虞书望和他母亲都知道，但是，这个公司，就像是我爸的私房钱，这里赚的每一分，都只属于他，因为他知道我和我妈对钱本身并不感兴趣。”

“你爸太有意思了。”区晓华脱口而出。

“男人嘛，要是有了钱，总会想着法子把钱分开的，对我爸来说，这样做或许也是一种分散投资。”

“这种事也能分散投资？”区晓华苦笑一声。

“这不难理解，只是你还不能体会我爸的心境，就像你在杨小姐和柯小姐之间，总会对一方有所保留，这是人的天性，防御的天性。”

“那你希望我去面试？”

“你现在没有太多选择余地，除了倒向鼎峰投资外。”

“你爸能相信我？”

“要是我推荐的，他会相信。”

“所以我必须先让你开心，你才愿意向你父亲引荐我？”

“没错。但你还得PK掉那个何蕴沣。”

“你在哪？”

“我？刚下班。”

“这可不是她的工作。”

“我不管，你来不来？”

“我到了你就出来吧。”区晓华怕她又拉着他喝酒。

“喂。”区晓华接起电话，传来虞娜洛娇声娇气的声音。

“你不来接我？”

“我…”区晓华刚想说我为什么要来接你，突然想起和虞娜洛的约定来。

“紫薇路，纽卡斯尔酒吧。”

“不是哦，我要你进来一起喝酒。”

“喝了酒还怎么开车。”

“你不是有专职司机吗，冷小芙，让她开车，让她进来等我们。”

“你不主动问我，喂，不是要让我开心吗，至少要知道我每天的行程安排吧。”

“你在哪？”

他又给杨依慈发了信息。

“这会有客户要谈事，晚点过来。”

“怎么又去酒吧，这才几点？”区晓华看了一下表，现在才八点半。

“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又不知道你在哪里吃饭。”他小心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