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一百度的世界

“那天我来这里的时候撞见一个收拾行李准备逃走的工人，他跟我说他要去北边，那里是政府修建‘大烟囱’的地方。”罗伯特所期待的一丝希望因为埃里克森的话重新爆燃。

但俩人走到楼道口，埃里克森瞥向左手边的走廊，它的尽头坐着一个人，他全身放松的靠在冰凉的墙边，双手抱在胸前。

门口的火炉散发着暖意，俩人走到这个守门人前，仔细观察他的模样才惊讶地发现是副院长正在闭目养神。

仔细回想，圣诞大罢工的经历，罗伯特脑海中依然历历在目——血腥和暴力的正面斗争。

见站在旁边的罗伯特没有说话，埃里克森继续讲道：“那天我被那些工人挤进去，后面人太多只好跟着走。”

“后面来到政府楼的时候，他们停下来开始抗议，中间就有人在喊‘大烟囱’的事。”埃里克森正对罗伯特一一说明，俩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研究所楼下，又猛地站在原地。

只是长久的站在门口不是办法，罗伯特要尽早回去，他咬紧牙轻咳一声，再小声喊道：“霍恩院长。”

寒冷并没有让道格·霍恩睡的很沉，当他听见有人叫他时，霍恩副院长睁开眼睛，在火炉的微光里看到面前两个人的模样。

上下打量一番后，站起身子叹息地讲：“罗伯特伯爵，埃里克森子爵，终于来了啊。”说完拉开办公室的推门。

没有因为被吵醒而发飙的副院长令俩人惊讶，但随即见到的令他们呆住。

办公室里，坐着平日里一起进行研究的家伙们，其中还有院长，数过来十几号人基本聚在办公室，围在一袋面包边上。

散落一地的文件和积灰的桌面并没有动过的样子，罗伯特咽下口水，虽然很多人聚在这里，但没有人说一句话。

“嗯……大家围着那袋面包干嘛？”埃里克森见气氛过于凝重，也察觉到不对劲，于是开始发挥他的唠嗑个性。

还没等埃里克森说完第二句话，主院长开口了。

“你俩也来了，剩下的人也不继续等，那我再重新说一遍吧。”院长凯尔文·富兰克林满脸严肃地讲道。

罗伯特不自觉地来到众人旁边，埃里克森紧随其后把主院长和他脚边的那袋面包围在一团。

“明天开始，津贴停止。”富兰克林院长言简意赅的讲述完。再挥挥手准备离去。

“等等！”听见主院长的话后，罗伯特很不解，心想到家里的妻儿还需要食物，但是家里只够两周左右的食物怎么撑下去。

不过，他快速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埃里克森说的后天就会开始移民，又好像明白些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罗伯特伯爵。”面对罗伯特突然的叫住自己，富兰克林转过身看向他，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向罗伯特。

埃里克森见罗伯特与院长顶撞，顿时屏气凝神起来，他双手紧紧握住，用余光瞄向罗伯特，希望不要在这种关头做傻事。

“富兰克林院长，如果这些津贴断绝的话，我们工程师的家里会逐渐缺粮的吧。”对此，罗伯特虽然很不满，没有勇气足够的戳破纸窗户，所以他扫向旁边的几人，但没有人想要站出来说话。

主院长偷摸地长吁口气，以为有人知道他挪用津贴，于是重新立起信心。

“罗伯特伯爵，这些只是暂时的。毕竟帝国最近财政吃紧，而且等天气一好，津贴就肯定会恢复的。”富兰克林先是安慰下罗伯特的内心，之后再编造起理由。

主院长的话让罗伯特很不爽，他有些不理解到这个时候，主院长知道政府的计划，却并不加大发放津贴安抚大家，而是断绝所有人仅存的食物来源。

“院长，您知道政府准备要把所有人的移民的计划吧？”平日就很冲动的罗伯特，见到没有食物来源后十分恼火，便直接把事情抖出来。

站在旁边的埃里克森听到罗伯特的发言，内心感到一阵窒息，他意识到罗伯特捅破了窗户纸，危险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

面对罗伯特的发言，其他的同事非常惊讶，他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并悉悉索索地讲些什么。

发现罗伯特知道什么后，院长惊讶且十分严肃地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罗伯特伯爵。请不要说对帝国政府信心消极的话。”

富兰克林的矢口否认，再加上断绝的食物，让罗伯特更加恼火。在瞟向周围，发现没有人站出来后，他盯向旁边的埃里克森。

觉得很是愧疚又有些胆寒的他，没了声音。反而是往副院长霍恩旁边挪上一步。

站在中间的富兰克林，发现并没有人继续出来反对，心中暗自窃喜，随后立刻假惺惺地讲：“罗伯特伯爵，我知道最近情况很苦，我也和大家一样，撑下去就好了。”

说完，他开始抓起旁边的那袋面包。先是提起来，等到腰间的时候故意松开手，面包散落一地。

“哎呀，抱歉大家，不小心弄在地上。”说完后，他弯下腰把面包散落在地的面包重新装进麻袋，并抓紧把麻袋里干净的面包塞进自己的衣兜里头。

“行行，各位快领面包吧。”将刚才掉在地上有些脏的面包一一送到每个人的手里头。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出什么不是，反而让罗伯特内心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受。

直到所有领完，将除副院长外的人都送出研究所，富兰克林立即拍拍副院长霍恩的肩膀，抿抿嘴讲：“现在应该没有人来这里了，赶紧把藏着的面包拖回去。”

霍恩听到主院长的命令后，边摇头边嘲笑着讲：“罗伯特真是会幻想，还移民。这点小天气还撑不过去，真是自己活该。”

但罗伯特说的话让富兰克林感受到危险，他应付似地对霍恩笑一笑，再拍拍副院长的小啤酒肚讲：“霍恩院长，还是瘦点吧，说不定以后有用。”

富兰克林莫名其妙的话让霍恩摸不着头脑。即使感到话外有话，可对他而言，当下最重要的是把挪用食物和其他物品带回家。

而办公室的富兰克林依旧回想罗伯特的话，他思考到：必须要在事情发生之前把‘船票’弄到手。

“这种事要是被更多人直到就不好了，等下跟警卫官说一下吧。”于是，他从已有层雾汽的窗户上透过向下滑落的水珠，凶狠地盯向罗伯特的背影。

埃里克森嘴里吐出一口雾汽，瞧向一楼办公室的灯，赶紧在黄昏下从兜里掏出把手枪藏进发热灯的小匣里。

罗伯特站在旁边，觉得周围有些看不清，于是才打开自己的发热灯。盯着埃里克森的行动，他没有说什么，在思考现状的同时，对埃里克森手里的手枪已见怪不怪了。

“罗伯特伯爵，我唯一知道的信息是罢工后两天从一个逃亡的工人嘴里知道的。”埃里克森推开门，屋内还留有些许的暖意。

似乎是对于罗伯特共事的关系和态度的赞赏，埃里克森这才讲：“罢工潮之后，警卫开始搜查贫民窟，不过没什么用就是。”

“我们又不是顶级精英，他们至少还有机会活下去。”听到埃里克森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罗伯特这才明白埃里克森已经对现实失去希望。

“你应该对那些人说的‘大烟囱’有些印象吧。”看到埃里克森打开发热灯，罗伯特紧跟着也看向渐渐发黑的天空。

把手枪藏好后，埃里克森搓搓手并身体，快把他裹住的雪弄掉些说：“我家不远就是贫民窟，必须放在手边才行。”

“对了，我刚才讲到那些工人说‘大烟囱’吧，你猜后面怎么着？”收拾好的行装的埃里克森接着无奈地笑笑。

“这是我身上最后一根烟，现在商店基本只卖面包和蔬菜，香烟根本买不到，这天气真是该死的。”然后他，把火柴往雪地一扔站在门口并没有立即想进去的意思。

因此，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对罗伯特保持希望有几分羡慕。

“所以，只能等待吗？”埃里克森消极的态度，让罗伯特也开始动摇，他搓搓戴着手套但依旧冰凉的手问。

埃里克森迅速抽完手中的香烟，将烟头弹进路边的雪堆。罗伯特见状说道：“进去吧，里面还有点暖和。”

“等那些家伙说完‘大烟囱’什么的，那些警卫没多久就开枪了。”

“后面冲突爆发，我也就跑开，毕竟自己等下遭殃。”讲着讲着，埃里克森掏出一支‘运动员’香烟，用火柴点燃在研究所门口抽起来。

双手揣进兜里的埃里克森轻推下罗伯特，并使眼神让罗伯特叫醒副院长。

但他们都知道副院长是研究所里的老暴脾气，所以都不敢叫醒他。

希望能得到更多信息的罗伯特，内心焦急地瞧着埃里克森一口接一口抽着烟，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政府下一步要干什么，你知道吗？”

可能是察觉到罗伯特的焦急与想法，埃里克森笑了笑，再吸口烟讲：“罗伯特，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

“怎么了？”对于埃里克森的讲的话，罗伯特越发想了解下去，他想或许自己知道些信息后不会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