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一百度的世界

站在中间举手的是一名老人，他稍稍佝偻的背让哈德森有些担心他的健康，于是来到他的面前尽力保持平静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比哈德森矮上半个头的老人，在他的面前没有一点畏惧，甚至在他的膝盖上看到湿润的血迹后依旧保持镇静地回答道：“亚瑟，总督先生。”

哈德森听到回答先是愣一阵，他看向老人眼神的方向，他正在瞧着自己的肩章，这不由得令他有些许安慰，因为在平常是不会有人会注意自己微小的职位。

“你刚刚有听到枪声吧？”

“啊，我听到这边的枪声至少有十次啊。”

“真的假的，那现在那些逃犯不就都在街道上？”

说完，老人转过身指向地上的一堆逐渐稀薄的血脚印，说：“这几个人里有两个受伤很重的人，其中一个人被一群看起来是黑帮的人带走，还有一个走到西边第二个小巷里头去了。”

“黑帮？”听到有黑帮的哈德森像是雄狮听到瞪羚的鸣叫，他即刻警觉地问道：“你怎么断定他们是黑帮的？”

哈德森的问题让老人耸耸肩，他吐出一口雾汽讲：“因为我看到他们的一个人身上有打斗的痕迹，而且他们的腰间还带走一把警用枪。”

听到这个情报的哈德森，思考下去。接着过一会儿，两个警卫来到哈德森身后，表情表现出一些害怕和犹豫，似乎是被车内的躯体吓到。

黑帮带走警用枪？哈德森思考着这奇怪的一点，他心想着：大多数情况下，黑帮在杀掉警员后，都不会带走刺杀者的东西，除非是为了炫耀。

“您对这个人有什么印象吗？”哈德森现在彻底将关注点转移到这群黑帮身上，在他的心里此刻的罗伯特已经没有其他的更加重要。

老人随后闭上眼睛，皱起不知道是因为冰霜还是年老而生出的眉毛：”嗯……那群家伙里有一个刀疤脸，他给人有一种很棘手的感觉，其他人的特征不好描述。”

“是吗？”根据老人的描述，哈德森瞧向之前老人指向的血脚印，他明白这些正在为自己的侥幸而四散而逃，哈德森露出一副难堪的表情。

看到哈德森表情的老人继续说：“不过另一个受伤比较重一点的似乎也是有一群人跟着，他们现在应该走的并不是很远。”

“好的，我明白了，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哈德森在老人说完后又问：“您家又电话吗？”

哈德森的问题似乎让老人听出用意，老人转过身往居民区走去说：“来吧。”

在之后，一直在旁边消极查找线索的两名警卫把人群赶走，其中一名解开拴在马车的拴绳，冻得几乎行动不了的两匹马，在颤畏地走几步后，往地上坐下去。

另一名警卫保护着现场，他不想再看车内的情况，两名巡警护卫的死状让原本就感觉疲惫的俩人更加没有心情进行下去。

尽管他们不想要去回想，但他们的大脑还是不自主地想到那三具没有生气的躯体——其中两名的头部从后面被击穿，里面喷出深红的血液和还有些许血管的脑浆留在被警服罩住的弹孔处。

现在，来到老人家门前的哈德森，看着这栋有些破旧的小房屋，并没有觉得肮脏，在老人打开建议木门后，他立刻行礼说道：“打扰了。”

走到玄关的老人看着哈德森如此礼貌，露出笑容说：“没必要这样，进来吧。”

得到老人回答的哈德森这才走进老人屋里，和住在这里的老人一样十分的老旧的屋子，哈德森踩在发出“咯吱咯吱”声的地板上，同时动作有些僵硬。

老人似乎察觉到这一点，他转过头对哈德森讲道：“抱歉啊，这个房子有些年头了。”

事实上，哈德森僵硬的动作，并不是因为他对老人屋子很嫌弃，而是因为这是十几年来头一次进别人家，这令哈德森十分的拘谨。

“啊，没有的。”哈德森面对老人的道歉，在这种拘谨的情况下不知道怎么办，知道他看到老人同样老旧的桌子上几张年轻女性的老照片。

“这是……您女儿吗？”哈德森看着老照片，被上面的容貌所吸引，同时也让自己稍微放松些。

哈德森的问题让老人嘴角露出微笑，他打开自己客厅的房门，一副十分放松地样子讲：“这是我的妻子。”

“是吗？”有些失去判断力的哈德森，惊讶的以为老人有这么年轻的妻子，不知该惊讶还是祝福。

“不过她在二十多岁时就离开这个世界了。”话说完，老人抓起放在客厅角落里的电话机讲：“这就是你需要的电话，不过有些时间没用，毕竟是几年前买的，因为她在的时候他就说过想要在家里拥有属于自己的电话。”

站在大厅门前的哈德森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拘谨突然消失，原本的僵硬突然不见。

老人拿起话筒沉默良久，嘴角露出温柔的微笑：“啊，你现在需要吧。”说完，将话筒递向哈德森，哈德森将自己的警帽拉下遮住眼睛。

之后他才轻轻接过话筒，来到电话旁边，看着上面的灰尘让自己想起什么，但他没有犹豫太久，拨下数字键，他等待着。

“喂？”话筒那边传来一名清脆女性的声音，哈德森深吸口气讲道：“我是南伦敦莫顿、萨顿联区总督，请转接到南城区总指挥官。我有事汇报。”

时间过去近半个小时，正在冰天雪地里消极处理囚车的两名警卫，注意到从南边走来一队五人警队。

“你好，我们是来自南伦敦特别行动组的，接到命令第一时间来到这里。”

“好的，那你们都跟我一起走吧。”几名警员还没说什么话，哈德森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不免让两名警卫惊讶的同时，还让特别行动组有些恼火。

在这之后，一个警员看到他旁边佝偻着背的老人，有些不爽地讲：“总督长官，你不会要让民众冲在最前线吧。”

“小伙子，闭上你们的嘴。”老人在这个警员说完后立刻反驳道。

听到老人的话，几个警员立马没了气焰，而是盯向哈德森，但哈德森冷峻的眼神让他们稍显害怕，也就没有说下去。

“那我们先去找那群逃犯吧。”站在中间的哈德森，不想要多说什么便直接往罗伯特的血脚印走过去。

……

听到这些风凉话，和他一同行动的几名警员看向哈德森，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冷峻的样子。

原本有些喧嚣的人群在哈德森的呼喊下，立刻安静下来，在过上两三分钟后，中间一个人缓缓举起自己的手。

“过来！”看到有人举起手的哈德森双手招呼他过来，听到这个命令的人群既是担忧又有点安心，他们看向举起手的人的方向，接着让出一条路。

“哈德森总督……”看到哈德森沉默的模样，车厢里保持着压抑，其中一名警卫想要打破这种沉寂。

来到事发现场的哈德森一行人，见到聚集在囚车旁的人群，他们都在不自主的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

但他立即来到人群旁，快速的从围聚在周围的人群间扒开一条路。

身后的两名警员看到自己的上级往前走过去也跟随着来到囚车旁。

见到总督的行动，两名警员带上手套往车上缓缓登去，同时在看到血脚印的密集程度时，心里便凉了一截。

“闭嘴！”话还没说完，哈德森收回自己的手，保持沉默的将典狱长的警号牌从胸前撕下来并收集到自己的兜里。

随后，他站起来什么也没说，盯着典狱长的近乎冰凉的躯体，没有闭合的眼皮让他转过身，在中间扒开站在门口的两名警卫迅速跳下车。

在还没站稳的情况下，哈德森便来到几个人面前大声喊道：“你们！谁有看到他们逃跑的方向？”

没等关注罗伯特和车上囚犯的行踪，哈德森看见地上的血脚印立刻意识到什么。

在没戴手套的情况下，他二话没说抓住上面冰凉的铁把手，冲进囚车里面查看情况。

但反应过来后，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嘴角的微笑，尽管在周围其他人看来很瘆人：“能请您当我们的领路人吗？”

对于哈德森的邀请，老人没有怨言，并表现出十分高兴的样子，他点点头回答着：“没问题，总督先生。”

当他们跟上总督的脚步来到车厢内，往前走上两步就“啪嗒”地踩上一摊液体。

接着他们见到哈德森正蹲下身子，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衣服沾上已然冰冷的鲜血，将手伸向倒下的典狱长的脖子。

此刻的马匹，脖颈的鬓毛已经结上一层冰霜，不时呼出一摊热汽四条腿微微颤抖着，显然它们已经感受到非常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