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调头

向天歌说了声谢谢。

向伦见向天歌心情低落，想了想，安慰道：“其实你搬走，我心里一样很难过的，咱俩从小一块长大，一块读书……想不到今天，竟然因为我的婚事……”

向天歌吐了一口气，缓和一下情绪，才道：“寻常人家，孩子长大了，都是要分家的，我只不过是提前了几年而已。哥哥，你不要难过了。”

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即使是在月黑风高之夜，不需要灯笼，他也能够平地如飞。

而今，他就要搬离这里了。

对母亲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毕竟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才三岁，他只记得母亲很瘦小，脸色苍白，重病后就一直躺在床上……

“那好，你缺钱就跟哥说，哥会给你的。”

过了一会，向伦又道：“门口的马车，我也付过钱了。”

向天歌点点头，拱手谢道：“麻烦您再走一趟，让人过来搬东西吧。”

“好的。”

向伦说完，扭头就走了。

向天歌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心里合计着：我身上本来有一千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加上今天皇上赏赐的一百两黄金，和一百颗珍珠，怎么说也算个小财主了，出去单过，饿不死的！

突然，月亮门那走进来一人，正是向太公。

向天歌赶紧起身，又见向太公指了指院中的石桌石椅，便走过去，和向太公一起坐下。

刚坐下，向太公就从怀里掏出了五张银票，塞到向天歌的手里。

向天歌赶紧推回去，悄声道：“爷爷，我现在不需要钱，我有的是钱。”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沓银票，给向太公看了看。

这倒意外了，向太公问：“你做什么生意，才几天就赚了这么多钱？”

向天歌笑了，解释道：“爷爷放心，这钱不是偷来的，也不是骗来的，我曾经帮咱们大周去仙界的使节团一个小忙，这是皇上赏赐的。”

哦，向太公松了一口气，又把银票塞给向天歌：“皇上赏赐是皇上赏赐的，这是爷爷给的，你拿着！”

我也用不了这么多啊……向天歌正要推辞，却见向太公严厉的眼神，便只好接受了。

向太公又嘱咐道：“这是我从我的私房钱里拿的，你收好了，对谁也别说！”

向天歌点头答应。

“如果你娘没有生那场大病多好啊，唉……”向太公望着女儿住过的房间，想起了女儿，长吁短叹。

那都是命啊，命中注定自幼失怙失恃，向天歌能说什么。

悲伤了一会，向太公道：“歌儿，你既然搬出去了，那也该成家，生儿育女了，我明天就请人给你寻一门亲，可好？”

向天歌笑了：“爷爷给我请人说媒，那再好不过了，但是呢，我要来和媒婆谈，我知道自己的条件，也知道要找什么样家境的女子。”

“你不要妄自菲薄！”

向太公神色严肃，动情的道：“你要记住，你是向家的子孙！爷爷对待你，和对待伦儿是一样的！在爷爷大去之前，肯定要把你的婚姻大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不然，我到了九泉之下，如何见你的母亲？！”

听了这话，向天歌鼻子一酸，又要掉下眼泪，便赶紧扭过头去。

这时，向伦带着几个家人来了。

向天歌便起身，领他们进屋搬东西。

向太公独自坐了一会，悲伤不禁，就起身走了。

……

等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向天歌望着空荡荡的房子，道：“爹，娘，孩子走了，要搬到南城的新家……如果你们想我，就去那里看我。”

……

黄昏时分，马夫赶着一辆车，载着满满的物什，慢慢的走向南城。

向天歌跟在后面，倒背着双手，望着他走过了千万遍的街道、川流的人群，心里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以前的日子，都活在母亲的羽翼之下……

从今以后，我要靠自己了！

在入殓的那天，伯母抱着他，让他看了母亲最后一眼：母亲静静的躺在棺材里，穿着她生平最喜爱的那件白衣，双手叠在胸前，面色蜡黄，双目紧闭……

当把棺椁抬到向家林，放进坟穴，伯母让他抓一把土，撒到棺椁上的时候，他悲哀的发现：从今后，他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向天歌嗯了一声。

向伦又道：“马车我已经给你雇好了，就在大门外面。”

母亲去世后，除了下葬时穿的衣服，其他的旧衣都烧了，只留下一些生活用品，铜镜、发簪、梳子等等之类的，而正是这些，让他思念有了寄托。

穿过一个月亮门，向天歌就来到了西院。

他哭着不愿离开，可是坟土一锨锨的抛下，渐渐埋没了棺材，起了一座新坟，在父亲的那个衣冠冢的旁边。

他知道，从此，母亲就长眠于地下，如果再想见到母亲的容貌，如果再想听到母亲的声音，如果再想回到母亲的怀抱……

时间不早了。

房间里的东西，一件不落，他都给装进了箱子里。

至于他自己的房子，他最为看中的就是那几百卷书籍，其他的倒可有可无，不过，考虑到南城的房子荒置已久，被褥等物品，都还是需要的。

快要收拾完的时候，向伦走进来了，他打量了一下房间，然后道：“弟弟，你收拾的这么快？”

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他流下了热泪。

他想大哭一场，可是现在不能够，要哭也要离开这里，等到了无人的地方，尽情的痛哭一场，于是他仰起头，吸着鼻子，努力把眼泪逼回去。

“可是，你现在还没有成家，你自己一个人，以后怎么办？谁来照顾你？……要不要我帮你雇几个使唤丫头，做饭的婆子？”

“不用了，我会看着办的。”

他推开房门，先去母亲的房间收拾东西。

平时，他是不进母亲的房间的，只有到了母亲的生日、忌日，他才过来祭奠一番，坐在床上，对着母亲用过的那面铜镜说半天话，似乎母亲就在铜镜里面。

那只有在梦中！